齐太医赶紧从嘉夫人手中接过了小香囊,细细打量着。
这边慕容景天瞧着齐太医这般谨慎的样子,却是满腹狐疑,不由得道:“怎么,齐太医,难道嘉夫人的香囊是有什么不妥么?”
只见齐太医眉心微蹙,疑惑道:“请问嘉夫人,这香囊是从哪儿的来的?”
嘉夫人看了一眼哭泣不止的赵贵人,这才缓缓道:“齐太医,这小香囊是赵贵人赠予本宫的。那一日,本宫给赵贵人送去了安胎的软枕,赵贵人喜欢得紧,便回赠给了本宫这个小香囊作为谢礼。”
但见慕容景天眉心微蹙,转而问赵贵人道:“赵贵人,可有此事?”
赵贵人不明所以,便只好如实点头道:“启禀皇上,确有此事。”
只见齐太医眉眼一沉,方才道:“若是嘉夫人肯舍得,微臣可否将这小香囊拆开瞧瞧?”齐太医瞧了一眼手中的小香囊,道,“微臣瞧着,这不是寻常的小香囊。”
嘉夫人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赵贵人,便道:“这小香囊虽然并不贵重,但毕竟是赵贵人赠予本宫的礼物,本宫也不好说行不行的。”
“嘉夫人——”赵贵人见到慕容景天面色阴沉,便赶紧忙拭泪道,“既然是我赠予嘉夫人的,那这小香囊便是嘉夫人您的。您愿意把这小香囊怎样都是成的,我并无异议。”
听得赵贵人如此一说,嘉夫人便微微颔首,示意齐太医可以拆开那小香囊。
在得到了嘉夫人的默许后,齐太医便猛地一用力,将那小香囊撕扯成两半。霎时之间,那小香囊中竟然倒出了许多深褐色的东西出来。
齐太医微一俯身,从地上拾起一把碎末,放在鼻边一闻,不禁大惊失色道:“皇上!皇上!这是麝香啊!”
见嘉夫人与慕容景天皆是惊愕神色,齐太医忙跪下颤声道:“皇上,皇上!这《别录》有记,麝香乃是治疗中恶、风毒的好药,但更是妇人破产,堕胎的利器啊!皇上不知,这女子若是长期携带麝香,便会不孕啊!”
(PS:麝香的确有破血化淤功效。但是,女子使用麝香是不会导致不孕的,也不会导致流产。此处行文需要,姑且用之,切勿当真。)
“麝香?”嘉夫人显然也是呆住了,惊愕道,“怎么会是麝香?”
只见赵贵人也是愣住了,喃喃道:“麝香?麝香?!我送给嘉夫人的香囊里,如何会有麝香?”
骤然出了这样的变故,慕容景天顿时变得怒不可遏,厉声道:“赵贵人,朕自认为待你不薄,你为何却是这样狡诈狠辣,蛇蝎心肠?你差点害了皇后还不够,竟然还要欲图谋害嘉夫人,要嘉夫人以后都不能有孕!”
赵贵人欲哭无泪,忙哀声道:“皇上!皇上!皇上您明鉴啊,臣妾绝对没有过害人的心思啊皇上……”
“来人!把赵贵人关到冷宫里去,朕再也不想看见这个毒妇!”慕容景天厉声喝道。
萧绾心顾不得自己脸上的伤,忙拦在前头,苦苦哀求道:“皇上,赵贵人固然有罪,但请皇上好歹念及赵贵人身怀有孕,不要将赵贵人丢进冷宫啊皇上!”
然而,慕容景天显然已经气极,根本听不进去任何劝慰的话。但是,慕容景天好歹顾及自己方才失手伤了萧绾心的错处,便勉强按压住心中的怒火,道:“这般蛇蝎心肠的毒妇,朕若是不把她丢进冷宫里,如何还能正后宫风纪?朕若是连这等毒妇都能原谅,那朕的女人便都是要被她戕害了!”
慕容景天显然是极恨,几乎要把自己的牙齿咬碎了一般,道:“朕若是不念在她身怀有孕的情分上,便直接扔进慎刑司处死便是了!宸妃,你莫不要再为赵贵人求情!”
“皇上!”萧绾心看了一眼大哭不止的赵贵人,心中恻然,便道,“皇上,赵贵人的确有罪,但是腹中的孩子无罪。若是皇上真的不能消气,便将赵贵人禁足启祥宫中,或者稍稍罚俸就是了。若是真有什么,等赵贵人生下孩子再说也不迟啊!”
见萧绾心如此为赵贵人苦苦哀求,嘉夫人虽然是受了赵贵人的算计,却也是不由得开口道:“皇上,臣妾随侍皇上身边多年都不曾有孕,这一时三刻想必也是不会有孕的。”
嘉夫人无比恐惧地望了一眼那个被撕碎的香囊,低低道:“至于这个香囊,臣妾戴不戴着都是一样的。所以,还请皇上不要过于责罚赵贵人,到底赵贵人腹中怀的是皇上的骨血……”
慕容景天仿佛竭力遏制自己的愤怒似的,死死地攥住了拳头。半晌,慕容景天勉强道:“既然嘉夫人都开口了,朕也不好拂了嘉夫人的面子。”
说罢,慕容景天微微上前一步,道:“赵贵人,你回你的启祥宫吧。从今天起,你呆在宫中,只许四个人伺候。至于启祥宫的其他宫人,则全部遣散。以后,你就老老实实地呆在你的启祥宫里,不要再出来害人了。”
赵贵人听得慕容景天如此一说,顿时哀哭不止,连连道:“皇上明察!皇上明察!臣妾当真没有害过皇后娘娘,更不曾害过嘉夫人,臣妾是冤枉的啊皇上!”
慕容景天却是无比厌恶地拨开了赵贵人死死抓着自己衣裳的手,冷然道:“赵贵人,朕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说罢,慕容景天厉声道:“来人!把赵贵人带走!”
几个小内监忙上前,七手八脚的把赵贵人带走了。萧绾心虽然心下恻然,但是事已至此,证据确凿,当真是无法挽回了。
见赵贵人下去了,慕容景天这才无比心疼地看了一眼萧绾心,道:“绾儿,你疼不疼?”
萧绾心勉强一笑,低声道:“皇上,臣妾不疼。”说罢,萧绾心仿佛不甘心似的,道,“但是皇上,臣妾更心疼您的孩子……”
“皇后无事,腹中的皇子也是无事。”慕容景天随手解下自己的披风给萧绾心披上,这才继续道,“至于赵贵人,她以后只要安心养胎就是。以后,没人害得了赵贵人,赵贵人也害不了别人。赵贵人这一胎,也是安稳。”
萧绾心木然地点了点头,可是心中的惶恐与不安却依旧挥散不去。
慕容景天无比厌恶地瞧了一眼地上的死尸,冷然道:“今天是小年,想不到竟出了这般晦气的事情!来人,把这个东西扔到乱葬岗去,再派人好好儿收拾收拾这里。”
萧绾心上前一步,低低道:“皇上,这宫女也是死的可怜,皇上何不赏她一个恩典,好歹安葬了。”
“她毒害皇后!”慕容景天厉声道,“能让她保留全尸已属朕格外开恩,宸妃莫不要再为旁人求情,也是伤了自己的福泽!”
萧绾心猛地一凛,只好低低道:“是,臣妾遵旨。”
此时的气氛极为诡异,即便是最为清浅的呼吸也显得不合时宜。
待慕容景天看着几个侍卫将那小宫女的尸首搬走,慕容景天才冷冷道:“今日之事,你们也都劳累了。宸妃,你回柔仪宫去吧。高慕白是常年伺候你的,熟悉你的体质,让他好好为你调理,莫不要伤了容颜。”
萧绾心低低道:“是——”
慕容景天转过来,对着嘉夫人道:“今日嘉夫人你受委屈了。好在皇后已经安置在了乾元宫中,这香囊的关窍也早早地就发现了。”慕容景天眼眸微动,仿佛心中有愧似的,道,“以后朕会让太医好好照看你的身子,你放心就是,也不要再委屈了。”
“臣妾不委屈。”嘉夫人轻声道。
慕容景天微微颔首,道:“既然如此,宸妃你脸上有伤,好好调理便是了,朕若是得空便去看你。至于嘉夫人——”慕容景天目光一柔,道,“嘉夫人今日受了委屈,必得要好好封赏才是。”
说罢,慕容景天略一样眉,道:“传朕旨意,晋封嘉夫人为贵妃,准予保留封号。”
祖制晋封,原本是要一级一级来的。可是因为有着萧绾心等人的先例在,越级晋封也算不得什么。只是,这晋封贵妃原本就是大喜,而保留封号更是难得的荣耀。即便是贤妃盛宠多年,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恩赐。
骤然听得嘉夫人直接晋封为从一品贵妃,贤妃当即怔住,颤声道:“即便嘉夫人今日委屈了,皇上好好安抚也就是了,何必晋封为贵妃呢?皇上,这贵妃之位极为最贵,嘉妇人无宠无子,又何必……”
只见贤妃隐有哭腔,冷冷道:“这贵妃乃是从一品,更是只有两位,皇上可不要一时脑热,错了主意!”
慕容景天淡淡道:“嘉贵妃处事不惊、不急、不燥,自然担得起贵妃的名号。更何况嘉贵妃陪伴朕多年,虽然不曾生育,资历也是足够。”
“皇上——”贤妃显然是气极,道,“皇上当真是偏心!臣妾还陪伴了皇上多年呢!”
“好,好——”见贤妃这般吃醋嫉妒的样子,慕容景天不由得失笑道,“既然如此,朕也晋封你的位分。”慕容景天略一清清嗓子,道,“传朕旨意,晋封贤妃为贵妃,与嘉贵妃并尊。”
贤妃顿时喜笑颜开,但是却又立即收敛了笑颜,冷然道:“皇上还是偏心,嘉贵妃都有封号,臣妾没有呢!”
慕容景天宠溺地拍了拍贤妃的玉手,笑道:“朕自然是要给你择一个好封号的。只是,朕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封号?”
“皇上……”贤妃娇嗔道,“臣妾身在‘贤妃’一位多年,如今就喜欢这个‘贤’字。不知皇上肯不肯将‘贤’字赐给臣妾做封号?”
贤妃顿了顿,却是道:“只是,臣妾若是用了这个‘贤’字,便是不许旁人再用了。即便是‘贤妃’一位也是不可。皇上,你能答应臣妾么?”
慕容景天含笑道:“你若是喜欢,自然是好。至于有没有‘贤妃’这个位分,也算不得什么。”慕容景天掐了一下贤妃的脸,笑道,“以后,你便是朕的贤贵妃了。”
萧绾心强忍着脸上的火辣与心中的酸涩,低低道:“妹妹给嘉贵妃、贤贵妃贺喜了。”
这个时候,到底还是嘉夫人忙开口道:“皇上,若是说臣妾今日受了委屈,宸妃妹妹也是受了委屈。而且,宸妃妹妹的妃位也有一段时间了,不如皇上也晋封宸妃妹妹的位分吧。”
慕容景天抚掌笑道:“既然朕的贵妃都开口了,朕自然没有不应允的。”说罢,慕容景天扬声道,“传朕旨意,晋封宸妃为淑妃,亦可以保留封号。”
嘉夫人含笑道:“如此一来,淑妃妹妹便是与本宫与贤贵妃同喜了。”
“是……”萧绾心的唇边含了一抹极为勉强的笑意,只是木然应和着。
瞧着萧绾心神情依旧不快,慕容景天只觉得心中一痛,拨开了贤妃的身子,转而拉住了萧绾心的手,道:“绾儿,你可是怪朕方才打你了?”
萧绾心勉强一笑,道:“怎会?臣妾是皇上的女人,皇上愿意怎么打都是可以的。”
萧绾心的话中隐含怒气,慕容景天怎会不知?只是,方才毕竟是自己错手在先,慕容景天也不好说什么。
只见慕容景天冷冷道:“今日之事,也是朕给你提一个醒。宸淑妃,许多事,原本不是你一人便可以转圜的,知道了么?”
萧绾心一凛,忙屈膝跪下道:“是,臣妾明白了。”
慕容景天冷然往后错了一步,旋即开口道:“今日诸位都是疲乏了。宸淑妃,你回柔仪宫好好歇一歇吧。贤贵妃,你也是——”
说罢,慕容景天目光一柔,道:“今日,朕便去嘉贵妃的咸福宫吧。”
“皇上……”贤妃刚要开口,却见得嘉夫人已经挽了慕容景天的胳膊离去了。贤妃无奈,只得恨恨地扯了扯手里的绢子,随即狠狠地瞪了萧绾心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