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一夜之后,萧绾心便渐渐显出得宠的势头来。www.lwxs520.com相比之下,曾经几乎是专宠的裕更衣倒是显得有些默默无闻了。未央宫中人人都说,裕更衣之所以得宠,也不过是皇上图个一时新鲜罢了。说到底,这未央宫最得宠的,还是贤贵妃与宸淑妃罢了。
壁珠一向心高气傲,听到这样的闲言碎语自然是气得不行。只是,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更衣,如今又不甚得宠,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如此,壁珠虽然悲愤,却也只能是打碎牙齿和血吞。
这一日原本壁珠是在凝晖宫里头安心刺绣,却不想敬贵嫔阴阳怪气地贬损着自己。
只见敬贵嫔与侍女坐在廊下,阴阳怪气得道:“哎哟,你瞧瞧,这春天来的真是快。怎的我瞧着,仿佛院子里的柳树都冒了绿了?”
侍女笑着道:“启禀贵嫔主子,这柳树总是临水而生,身段最是妖娆。只是呀——”但见那侍女话锋一转,道,“只是,这柳树的身段再怎么柔软,也不如桃花花树那般动人。”
但见那侍女嘻嘻一笑,这才扬声道:“贵嫔主子,奴婢记得有个成语,仿佛是什么‘水性杨花’的。这人哪,总说是‘杨柳’、‘杨柳’的。可见柳树与杨树皆是一个下贱样子!”
敬贵嫔轻蔑地瞥了一眼壁珠居住的偏殿,旋即扬声道:“我当是什么呢!不过就是祖坟上冒青烟被皇上睡过两次罢了,瞧瞧那屋里头的,张狂的跟个什么似的。说到底,还是人家淑妃娘娘宠遇深重。这奴婢就是个奴婢,哪怕是封了主子,也是奴婢!”
听得敬贵嫔如此贬损自己,壁珠顿时气地腮帮子鼓鼓的。只是,壁珠虽然生气,但又碍于敬贵嫔位分远高于自己,也实在是不得发作。
小红知道壁珠最听不得旁人乱嚼舌根,便赶紧将门窗都关好了,生怕敬贵嫔的话招惹到壁珠。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敬贵嫔仿佛也觉得无趣似的,便回到自己的内殿之中去了。见敬贵嫔走得远了,壁珠方才用小银剪子狠狠地插向了自己手中的绣品,厉声道:“贱妇!一个个的都要作践我!”说罢,壁珠竟流出泪来。
小红见壁珠生了大气,忙劝慰道:“更衣主子!更衣主子!您别生气啊,您若是气坏了身子便是不值得了啊!”
如此苍白无力的劝慰,怎能入壁珠的耳朵?只见壁珠气的直落泪道:“小红,你说,我到底招惹谁了,她们一个个的都这般贬损我!”
小红忙奉上茶水道:“更衣主子,您喝口水,消消气吧。”
见壁珠愤愤地,小红便勉强道:“更衣主子,您别生气,她们都是嫉妒您得宠呢!更衣主子,您就放宽心吧,皇上这么宠爱您,皇上一定会让那些冒犯了您的人好看的!”
“宠——爱?”壁珠嗤嗤一笑,却是颤声道,“宠爱?小红,你觉得皇上宠爱我么?你看看,你看看,皇上有多久没来咱们这儿了?”
小红忙赔笑道:“左不过四五日而已,还算不得什么。更衣主子,您可别吓唬自己了。”
只见小红望了外头一眼,这才低低道:“其实啊,这敬贵嫔是看更衣主子您得宠便吃酸了。您得宠是实打实的,她吃酸能有个什么劲儿呢?奴婢就问一句话,若是更衣主子您不得宠,那敬贵嫔呢?皇上从前来凝晖宫的时候,也只是在更衣主子您这儿过夜的,是不是?”
听得小红这么一说,壁珠便是破涕为笑,遮掩道:“你这个小妮子,倒是怪会说话的……”
见壁珠面露喜色,小红便忙趁热打铁道:“哎哟哟,哪里是奴婢会说话,奴婢也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小红笑嘻嘻道:“其实,如今淑妃娘娘得宠,也不过是皇上看着淑妃娘娘替皇上挡了一刀的缘故。毕竟,那一夜蘅芜院之事扑朔迷离,咱们也只知道淑妃娘娘救了皇上一命了。皇上重情义,自然是要多多宠爱淑妃娘娘一些了。”
听到小红如此一说,壁珠不由得蹙眉道:“对了,小红,有件事我倒是想不明白了。”
小红开口问道:“什么?”
壁珠微微垂着眼眸道:“那一日宫宴,我瞧着宸淑妃娘娘离开的样子有些唐突,便让人留意着。想不到,淑妃娘娘竟是去了蘅芜院那种地方。”
听毕,小红微微颔首道:“当初淑妃娘娘再度丧子的时候曾经在蘅芜院小住,想必淑妃娘娘对这蘅芜院也是有几分感情在的。”
“不是——”壁珠冷然摇头道,“这大过年的,若是想起那个白白死去的孩子,倒是晦气。即便宸淑妃想着去蘅芜院凭吊孩子,也总不该去后头的围房才是。”
小红颔首道:“可不是呢!更衣主子您让我平时多多主意柔仪宫的举动,奴婢也是一直都放在心上。”
说罢,小红便是微微凑在壁珠的耳边,轻声道:“自打淑妃娘娘从蘅芜院出来之后,淑妃娘娘便长长遣了蕊珠姑姑或者是德公公亲自去蘅芜院送东西。只是,每次他们送东西去都是挑了不惹人注意的晚上,如此倒是让人生疑。”
壁珠略微点了点头,缓缓道:“正是。皇后娘娘告诉我,说那蘅芜院围房里住的是仁孝皇后的乳母——我就想不明白了,淑妃娘娘那般聪慧,如何会与仁孝皇后的乳母纠缠不休?毕竟,二人应该是毫无交集的。”
“奴婢不知——”小红略微摇了摇头,这才道,“只是,皇后娘娘再三叮嘱,不能让那个春妈妈再苟活下去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更衣主子您才不得不想了办法在春妈妈的饮食中混入慢性毒药。”
壁珠用手指微微叩着桌子,沉声道:“虽然皇后娘娘说让我寻一味好药放进去,只说春妈妈是吃错了东西暴毙即可,可我还是劝说皇后用慢性毒药慢慢弄死春妈妈。不为了别的,就因为我看着皇后如此惧怕春妈妈,便知道春妈妈必然是知道什么对皇后不利的东西。”
听了壁珠这样一番话,小红不由得惊愕道:“怎么,难道皇后娘娘还会有什么把柄在春妈妈手中么?”小红咋舌道,“那个老妇一向被丢在蘅芜院后头的围房里,是没有人在乎的。皇后娘娘若是要弄死春妈妈,简直比弄死一只蚂蚁还简单,又有何可惧怕的?”
壁珠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皇后绝对不是个能靠得住的人。当初我初入宫时,陈昭仪的死状犹在眼前。即便是后来徐美人之死,也是疑点重重。”
小红不由得一惊,颤声道:“难道那两位主子的死皆是皇后娘娘做的么——”
“我不知道。这一切,也不过是我的私心揣测便了”只见壁珠冷然开口道,“只是,我总是觉得,这事儿总与皇后娘娘仿佛是有着扯不断的干系。咱们多一个心眼儿,总是没坏处的。”
听了壁珠的一番话,小红便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缓缓道:“是,更衣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只是,如今更衣主子乃是皇后一党。”
只见小红的眼皮悚然一跳,沉声道:“更衣主子,这春妈妈莫名其妙地行刺了皇上,又惹得淑妃娘娘出了彩,夺了您的宠爱。更衣主子,,您说,这事儿会不会是皇后娘娘做下的,就是故意要分走您的宠爱呢?”
只见壁珠微微一怔,旋即冷笑一声,咬牙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如今皇后娘娘怀着身孕,甚是辛苦,更是无暇打理未央宫中的大小事务。皇后娘娘意图培植宸淑妃来制衡独占圣宠的我,也未必没有这个可能。”
壁珠仿佛是极恨,几乎要把牙齿咬碎了一般道:“我本就知道皇后靠不住!若是真要找一棵参天大树,倒不如嘉贵妃来得实在!可我竟死都不会想到,我刚刚投靠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便一心要制衡着我了!”
小红见壁珠气的脸色发白,赶紧跪下哀求道:“更衣主子您别气!更衣主子您别气!这也不过是奴婢的私心揣测便了。若是奴婢的话惹了更衣主子的不高兴,那便是奴婢的罪过!”
“你起来!”壁珠冷然开口道,“我并不是怪罪你,我只是感叹人情凉薄罢了。说到底,皇后也好,宸淑妃也好,都是靠不住的!”
“更衣主子……”
壁珠叹息道:“没有办法了。我已经选择了这条道路,便只能义无反顾地走下去。至于宸淑妃——”壁珠冷冷一笑,旋即道,“得宠就得宠吧,这宸淑妃也不是没有失宠过,我还怕她得宠么?”
见壁珠面色松快了一些,小红便稍稍放下心来。只是,在霎时之间的放松之后,小红却又是眉头紧锁,低低开口道:“只是,更衣主子,眼下淑妃娘娘的事情的确要紧。但有件事,是比淑妃娘娘之事更加要紧的。”
“哦?是什么事儿?”壁珠问道。
小红如实道:“奴婢听说,再过几日太后娘娘就要为皇上举办选秀了。到时候,可是又有一批新人要入宫了。如今更衣主子您承宠不久,根基还不稳固,只怕有些狐媚子进来,会分走更衣主子的宠爱。”
壁珠轻轻一笑,却是不屑似的道:“那有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事儿自有皇后、贤贵妃她们吃心上火,关我什么事儿?我只要想着办法让皇上多多宠爱我便是了。”
小红素来知道壁珠颇有手腕,又见壁珠如此胸有成竹,便也就暗暗放心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