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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是胜玉。”
我从来不打笑脸人。笑是美德,除去奸笑淫笑这些美不起来的,肉皮子向上起码是一种昂扬的姿态。总比哭好。
我很少哭,打到心上的疼痛越揪心我越哭不出来,我宁愿用笑去面对。
他们说我笑起来像个小太阳,充满鼓舞人心的正能量。咱们刑警队去逮人,遇险境的时候不少,我的同事说最怀念我笑着小声说“没事儿,这槛过了咱都能涨一级工资。”再险的境地也能被这笑容感染,想到老婆孩子热炕头还在家等着,无论如何都不允许自己出错了。
“多好,咱两同名呢。”
我知道他指这个“玉”字,心想,你这块“玉”名副其实,我不过一个美好的愿景罢了。
淡淡点头微笑“是好。”这个话题不往下延展了,我希望快些进入正题。这么个人。一看,就给人三个字:不简单。这种时刻找上我,谈“玉不玉”折煞我了,直接谈目的吧。
看来他也利落,态度分明,看了眼身后电脑。“你可以先看看你舅舅。”
这一听,我大概知道意思了。不客气,忙走到电脑前。
是一个监控画面,
小房间里“五脏俱全”,洗手间、铁栏杆围着的阳台。有书,有报纸,床看上去也软和。我舅戴着眼镜坐那靠椅上正在翻书。
我看他一眼“这两年他都这样?”
他一点头。
我稍许放心地坐到椅子上。被这样囚禁,总比落到那两仇家手上好。
“说吧,什么条件。”巨住节技。
他背着手走到窗边。外头还在闹,两边大队人马估计已经开来了,加上狱警……窗子隔音不错,可依旧听得见外头的“嗡嗡”声。
“你喜欢你这两个丈夫么,”
“不喜欢。”
“他们喜欢你么,”
我轻笑“不喜欢。”
“你能让他们喜欢上你么。”
我食指敲了下桌子,他看过来,我很温顺地说“你要我做什么就直接说。我可以不用‘叫他们喜欢我’这个法子替你办到。”
他点点头,也微笑,看上去真温柔,“我只是觉得叫他们真心喜欢上你,可能更容易办事。好吧,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想找一个人,他叫承秀,许家、陆家和他关系都比较密切,你专心帮我打听这个人就行。”
我点一下头“是找着人了才放我舅舅还是……”
“我觉得线索有力、方向明确,即使没见着人,也有商量的余地。”
“行,只要你不亏待我舅舅,这事儿我一定尽力办。”
他一笑,这时候的我还没参透他这种笑意,久了。几次教训下来,我充分长了记性:原来他比我还爱笑,越毒笑得越温暖人心,简直就是勾人心。
“不出错我自然不亏待他。”说着。他从军装口袋里掏出一支针管放在桌上,“我知道你不怕疼。怕痒。这玩意儿原来是注射在新西兰鹦鹉身上,发作后奇痒,它身子一扭,自然脱落的羽毛比手工拔下来的更值钱。经过改良后的药剂进入人体,随血液循环,一月总有那么不适的几天吧。当然,只要在月份内咱都不出错儿,缓解的药自然会送到你手上。”
毒辣吧,
咱都不出错儿,
意思就是但凡事关这件事儿,哪怕不是我的过失,只要遇阻,全算我头上,这罪统统该我受。
我顿了下,又说了一遍“只要你不亏待我舅舅。”拿起针管,单手找准血管,轻轻推了进去……
临走前他说“胜玉,我知道你的能力,翻天覆地做不到,搅浑一摊水还是拿手,记住自己的主心骨是谁,思量着行事吧。”
我没回头,稍一瞥眼,“多谢提点,我的主心骨就是舅舅,他在你手上,我不容易糊涂。”走了。拐角有人接应我,具体事宜以及送我离开眼下混局,都是那人的事。
(目前我还需要“第一人称”来叙事,但是有些背景也得交代一下了,所以,下面转贝玉视角。)
…………………小姐姐的分割线…………………
看她走出去,我坐了下来,手边儿是那只针管。
她如想象中干脆,着实行事利落,这点我很满意。到底是干过刑警的,胆识有,脑子动的也快。我唯一担心的是,她就像一把锋利的双刃剑,我在使她的时候,不小心也会割着自己的手。所以我得拿东西包着,她舅舅是最好的护腕。
其实这种人我倒确实有些多虑,他们对自己软肋的看法很执著也很固执,明知致命,却绝不轻易抛弃。这就会形成他们性格上的弱点:愚忠。结局往往叫人唏嘘,悲情。
当然她的结局不是我该考虑的,我得慎重对待的,就像上面说的,不能叫她割着我的手。
我要找的这个人,承秀,应该说是我心里的一根刺。
但他对我本人而言毫无意义,他刺着的,是我哥,凤鸣。
很有意思的是,这根刺长在我心里,我难受;该刺着他的,他却不在乎。
我哥这人一辈子,活着也算精彩无限了,
做了二十年的和尚,参了十年的军,当了十来年的党长。想想,全是男人梦寐以求。
而他身上的罪孽……还是别“梦寐以求”好。他的“任性”堪称做至极致了。他自己说“何日惨死,不必埋葬他,曝尸原处,遭人鞭挞,都是罪有应得。他甘愿受着。”
少数人知道我舅舅事迹的,都说我最像舅舅。一,我来这人世来得巧,我舅快咽气的时候我妈怀上我;再,我模样像我舅,甚至比我舅长得还要好,除了我妈这边的精华,我爸这边的也没落下呀;三,我性子像,外面一块玉,里面一团污;四,难得降服。我家哥姐三人,我姐是面上软和,我哥是里面软和,我是哪哪儿都软和哪哪儿又都不软和,捏哪儿捏不准。像舅舅。
其实,我觉得精华部分,还是我哥像他。那种精致的狠毒,天衣无缝。
说说这承秀吧,算我哥“狠毒心”下授受最惨烈的一位了,几乎一生都被我哥玩弄了。
起因是什么,这人太作,犯了我哥的忌。
我哥很坦白,他对我姐感情非常复杂,爱或恨,亲情或欲望,一样不缺。贵在最后他自己也释然了,童小周对我姐不错。
所以承秀也算点子差吧,如果他招惹的是走出佛门后的我哥,惨估计也惨,可不会一直惨到底。偏偏他惹的是我哥情感最黑暗的那段时刻。
承秀来庙里上香,他瞧见我哥的清秀出尘,邀他出演他正在排演的一场大戏“盛唐传”,饰演里面的魏敏兰之。这可是个历史上出名的高僧,可也别忘了,野史有称这位高僧当年出家的真正原因是因自己的亲姐逝去,他为超度亡姐魂灵……
犯忌了。我哥说,要他去演魏敏兰之,是会成谶的,那不是咒我姐死?!
于是,我哥将他魇了。说是其人之道还治其人自身也好,魇的就是他的感情错乱。
期间还有个小插曲,我哥“巩固”承秀这边成果时,还遇见童小周了。这算误会一场,童小周那时候和承秀周旋,言语里全然不把女人放在眼里,我哥明知他跟我姐在一起呢,怎么饶得了他?一块儿魇了。
可见催眠这东西也不完全赖外力,自身正,总有一日转的出来;心术本不正,越魇越歪。承秀最后走了不归路……我哥也有心弥补的,那场惊心动魄的“揭底大戏”,他和承秀正面遭遇,我哥解了他的催眠,还有心弥补,那时候何隽完全可以流产。我哥脖子都撑他跟前,任人宰割。承秀这厮又作,当然这“作”你也怨不得他,恨之入骨啊,哪是一抹脖子的事儿?他不仅要伤你性命,最主要,要伤你的心!
我妈怀我十个月,全在医院躺着,如何不是不堪打击?才得知哥哥是个魔鬼,现在,一直没认的儿子也是魔鬼……当然最主要,她是自责。她不认我哥,全然是为宠家着想。虽然我哥不是她肚子怀出来的,血脉相连,如何没感应?一开始隐约怀疑我哥来历时,她是怪宠重庆的,太自私。后来又心软下来,宠赢,宠重庆,她觉得自己都亏欠了……
这下好,把我妈撂倒了,我哥再次“狠毒不眨眼”了,又把他魇了,这次更狠:承秀全然忘了自己是谁,不仅如此,意识里他还把“承秀”当成了仇人,恨之入骨!
自己恨自己,自己疯狂报复自己……人间最大一悲,不就是转个圈儿,满眼仇恨,完全见不到希望了……
我问过我哥,你作下这么大的孽,后悔么?
他半天不说话。
我想他也是矛盾的:为家人作孽,他不后悔;从善恶出发,他理该不得好死。
你说,作为唯一知情人,我能任我哥这么“矛盾”下去么?
我得助他一臂之力。
当务之急,是找着失踪的承秀,
带到我哥跟前,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得解了承秀的催眠。这孽不能再作下去了。
咳,这又是一个感慨之处,他如何不更像我舅?阴狠之术玩成了“至尊无上”,我哥十几岁在催眠圈子里就有“小佛祖”之称了,他魇住的人,算算真除了童小周是个奇迹,自己或旁人能解的,寥寥无几啊。哎,这也是他的“双刃剑”呐,既是他的灵气,又如何不是他的死气?真正是“业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