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紫萼心一横,脆声道:“女儿自然不服气,凭什么她的东西就比我们的好?往日母亲在时,从来都是一视同仁,这会子分出个高低上下来,难不成,我们就不是父亲的女儿?”
“放肆!”高则诚拍案而起。
高紫萼吓得脸色苍白,眼泪盈于眼眶。
何姨娘忙起身道:“老爷,有话好好说,孩子还小,不明事理的地方,慢慢教导着。”
“是啊,老爷,四小姐不懂事,见东西分个高低,心里总会不平,这事也不能怪四小姐!”朱姨娘适时的插了句嘴。
“父亲,四妹为了一个珠钗闹确实不对,可是一家子骨肉分个彼此轻重,这又是何故?”高锦葵脸色淡淡,说出的话含着讥讽。
大小姐高茉莉欠了欠身,冷哼道:“凡事有因,才有果,父亲还是把事情弄清楚了再教训人!”
原来斗得你死我活的几人,这会子心齐得堪比筷子,林西听得心儿直跳,拿眼角去看夫人。
只见她端坐在上首,脸上半分多余的表情也无。
林西心下称奇,如此气定神闲,必是有所依仗,如此说来……
“父亲,女儿只想问母亲一句,凭什么三姐的东西与我们姐妹的不一样!”高紫萼听众人都帮她说话,壮着胆子质问。
夏茵柔闻言,似有落无的扫了刘妈妈一眼,偏过脸低低的唤了句:“老爷!”
高则诚摆摆手,深邃的目光扫过众人脸上,落在大儿子身上,一字一句道:“给鸢尾送珠钗,是我的意思。”
此言一出。厅中众人脸色均变。
“前些日子府里守孝,府*有两人过生辰,茉莉生辰那日,我着人送了支展翅金凤挂珠钗。茉莉,可有此事?”
高茉莉尚未明白过来,糊里糊涂道:“父亲送的生辰礼物,女儿很喜欢!”
高则诚眼中寒光一闪:“这回鸢尾生辰。我却是忘了。那孩子素来乖巧。不肯在人前提及。事后我想起,便跟你们母亲说,趁着这回添置首饰。悄无声息的把东西补上。刘妈妈,夫人可是这般交待你的?”
刘妈妈浑身一颤,脸色煞那间变得惨白,心下无比苦涩道:“回老爷。夫人……正是这般交待奴婢的!”
林西恍然大悟。心道刘妈妈啊刘妈妈,你说你好好的做什么同谋。扮个无辜路人的角色,多好!得,这回把自己扯进去了吧!
高则诚脸上露出满意,目光扫过朱、何两位姨娘。语气森然道:‘你们说,这珠钗送得可还事出有因?”
朱、何二人均颤着声,强撑道:“老爷英明!”
“紫萼。你如今可还服气了?”
高紫萼心中一慌,忙起身跪倒地厅堂中间。泣声道:“父亲,是女儿错了,请父亲责罚!”
高则诚静默不语。
高锦葵见父亲的目光向她扫来,心中胆怯,迅速跪倒在地,低声道:“父亲,女儿也错了,请父亲责罚!”
高茉莉见她也跪了,一颗心蹦蹦直跳,手中的帕子绞作一团,脸色有些难看。
林西心中掀起惊涛巨浪。
簪子一事,她猜得分毫不错,果然是刘妈妈与两位姨娘,两位小姐一手炮制的好戏,目标剑指夏夫人。
偏高相不动声色,将计就计把事情揽下,而刘妈妈之流明知道高相所言是假,却因为心虚的缘故,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高相此举既保护了夫人,又把刘妈妈等人做下的缺德掩盖过去,还不动声色的警告了一番,轻飘飘的把一件能掀起内宅风波的大事,瞬间化解于无形,抹得一丝痕迹不留。
高人啊,果然是高人!难怪年纪轻轻便已手掌莘国朝堂,内宅妇人这点小伎量,与堂堂一国之相比起来,简直是小儿科啊!
林西不由深思,高相的这番作为背后,有没有那位夏夫人的手笔?倘若有,我的个爷爷啊,那女人,简直就是宅斗中的战斗机啊。
高则诚缓缓起身,目光不紧不慢的扫过众人,停留在三个儿子脸上的时间略略多些。
高子瞻思了思,掀了衣衫跪在两位妹子身边道:“父亲,此事儿子也有错。儿子只顾着读书,忽视了府中兄弟姐妹情谊,没有教导好弟弟妹妹,请父亲责罚。”
高子眈与高子眗感觉到父亲如剑的目光扫过来,心头早有几分害怕,此时见大哥跪下了,虽不明白此事跟他们兄弟三人有何关系,也都纷纷跪下。
高茉莉如何还能坐得住?忙起身跪倒在地。
林西等随身丫鬟,见主子跪了,岂有不跪之理,忽啦啦跪了一地。
独独留下朱,何,王三位姨娘,是跪也不是,坐也不是,心头像是被那蜜蜂蛰了一般,火辣辣。
“老爷!”
夏茵柔款款上前,玉手轻轻扯了扯男人的袖子,眼含泪光的唤了一声。
高则诚微微颔首。凛冽威严的声音在每个人的头顶响起。
“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姐妹相亲方可内平外成。昨日之事,好好回去自省一番。若再有下次,紫萼,你说该如何处置?”
被点了名的高紫萼哭丧着脸道:“任由父亲责罚!”
……
高则诚甩袖而出,三个儿子匆忙朝夏氏行了礼,先后跟出去。
女眷们也欲离去,则被夏氏唤住。
夏茵柔令人换了新茶上来,如水的目光扫过众女的脸庞,轻声道:“老爷行事,喜欢闷在葫芦里,我劝不得,也不敢劝,所以才有了昨儿的误会。姑娘们受了委屈,我替老爷赔个不是。”
众女一时猜不透夫人意欲何为,凝神静听。
“姑娘们从小教养在先夫人身边,又有谭嬷嬷在边上指点,言容德功都是好的。只一点姑娘们需得记住,高府统共四个姐妹,将来各自出嫁,能帮衬的也是自家姐妹,千万别为了一点小事,伤了和气。”
高茉莉等三人盈盈而立,恭敬称是,只心下如何思量,却不得而知。
待三位小姐告退后,座上姨娘们便有些坐不住。朱、何二人心虚的对视一眼,垂下了头。
小王姨娘见两位姐姐不说话,自然不敢多言,心头思量着老爷刚刚朝她看了一眼,是何意思?会不会老爷觉得她今儿个打扮得特别娇艳动人?
夏茵柔也不说话,坐着笑眯眯的喝了一盏茶。
朱、何二人忐忑不安,如坐针毡,只觉得这偌大的厅堂里,闷得透不过气来。
夏茵柔放下茶盏,扶过正阳的手,淡淡一笑,袅袅去了里间,就这样一声不吭的把三人丢下了。
……
“啪!”
高茉莉把展翅金凤挂珠钗重重的摔到地上,犹不解气,上前踩了两踩,恨声道:“整天护着那个女人,我咽不下这口气!”
“小姐!”
水仙吓了一跳,忙捡起早已四分五裂的簪子,心疼的道:“小姐这又是何苦?好好的珠钗,少说也值几百两银子呢!给老爷知道了,小姐又落不得好!”
“父亲哪还有心思来问这个?他如今,早就被那贱女人给狐媚住了!”
水仙忙朝双燕递了个眼色,双燕会意,反手关了房门,守在外头。
“小姐,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如今这府里不比夫人在时,得防着隔墙有耳。”
水仙温柔的拉过大小姐,按在贵妃塌上,轻声道:“这一回没成,下回再来过。”
高茉莉俏生生的脸一横,气鼓鼓道:“还有下回呢,父亲把话都说成这样了。妈妈说得半分都不错,那女人果然是个厉害的,居然拿父亲出来做挡箭牌。”
“大少爷来了!”双燕略带欣喜的声音从屋外响起。
片刻,一个高挑的身影掀了帘子进来,身后跟着的赫然是面色难看的刘妈妈。
“哥,你来了……”高茉莉迎上去,却被高子瞻阴冷的目光吓得住了嘴。
“谁出的主意?”高子瞻拧了眉心。
水仙心知瞒不住,忙跪下道:“大少爷,此事是奴婢的主意,和大小姐无半分干系。”
高子瞻目色暗沉,冷冷道:“你起来,我问的是茉莉!”
高茉莉跺脚,忿忿道:“哥,那个女人害得母亲早逝,我恨她!”
“这么说来,那珠钗果然是你们动的手脚!”
刘妈妈缩了缩脑袋,如实道:“大少爷,那玉钗是我放进去的,锦盒做了记号。朱姨娘,何姨娘那头,也是我与她们商量好的。至于二小姐、四小姐大闹平芜院,则是她们私下商量的。”
怪不得父亲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高子瞻长吁一口气:“我早就与你们说过,事已如此,不可轻举妄动,安安份份的过日子,方是正经。我是高府唯一的嫡子嫡孙,我的舅家是崔家,天底下最负盛名的世家之一。高家的一切,早晚会传到我手上,这会你们跳出来,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哥,我就不信,我们算计了她,父亲就不会把家业传到你手上?”高茉莉不服气道。
“你!”
高子瞻气结:“高茉莉,千金闺阁,出语最要分寸。谭嬷嬷素日里教你的,你难不成都忘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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