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春夜觉察到主子开心,遂笑道:“姑娘也该出来走走,这几日都在殿里窝着,比着往日,倒懒了几分。”
林西回过脸,似笑非笑的瞧了她一眼,正欲说话,却见小径上走来一人,定睛一瞧,是新帝跟前的松公公。
松公公上前行了礼,笑道:“姑娘快些走,皇上早已等候多时了。”
“天热,走不动!”林西实话实说。
松公公眯着眼睛陪笑道:“姑娘稍等片刻,奴才去唤了撵御来。”
林西笑道:“倒也不必了,公公前边带路吧!”
……
“来了,皇上,来了,只她一人!”太掖池边的六角小亭里,崔瑾辰四下张望一番后,轻声唤道。
赵靖琪含笑望去,正是那林西,遂轻声道:“呆会帮朕多说些好话。”
“放心!”
崔瑾辰刚应下,林西便已款款而入。
亭子里一应茶果点心俱全,细细一瞧,均是她平日爱吃之物。林西瞧了瞧眼前两扇心灵的窗户,盈盈福道:“林西拜见皇上!”
“免礼!”
赵靖琪心知两位太妃绊不住太后多长时间,遂开门见山道:“今日荷花初开,请林姑娘前来一赏,走罢,朕陪你到那边瞧瞧去!”
林西斜睨他一眼,一件宽松的泼墨流水云纹白色绉纱袍,显得贵气逼人。心下暗叹到底是一代帝王,随便披件衣裳都能穿出富贵之气来。
“皇上亲陪,林西不甚荣幸,皇上先请!”
赵靖琪满意的点点头,冲着林西身后的四个季节道:“你们不必跟来了。朕与你们主子有几句话要说!”
“是!”春夜嘴上称是,眼睛却向林西瞧去,看到后者朝她点了点头,心下微安。
林西但笑不语,行了数步,方才轻声笑道:“皇上牵绊了太后,支走了宫女。莫非是偷偷想给我什么绝世宝贝?”
跟在二人身后的崔瑾辰闻言。扑哧笑出了声,道:“恰恰相反,今日皇上他。想问你要个绝世宝贝!”
林西低眉一笑,半真半假道:“皇上,我瞧来瞧去,自个身上能称得上绝世宝贝的。也只有我这个人了,皇上不会是要我这个人吧?”
赵靖琪呵呵干笑两声。温和道:“林西,朕问你,京城有个醉仙居,你可知晓?”
林西虽不知新帝为何突然问起这一茬。却老老实实答道:“知晓。”
“醉仙居的两位掌柜与你,是何关系?”
“两位掌柜?皇上见过?”林西不答反问。
“这……”赵靖琪清咳一声,脸上似有红晕浮上。
林西何其聪慧。想着这些日子新帝反常举动,心中所猜之事*不离十。遂笑道:“瑾辰,我且问你,当初你与大少爷拿了一枚玉簪子,送给醉仙居的南掌柜,还说这玉是大少爷的,可有此事?”
崔瑾辰未曾料到这事林西也知道,遂哈哈大笑道:“玉是我送的,真正的主人并非子瞻,我是被逼急了胡绉的,为此我还被表哥讲了一通。”
林西妙眼轻动,朝崔瑾辰眨了眨眼睛,笑道:“能让你胡绉的人,绝非常人。”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崔瑾辰被她脸上的生动的逗笑,也眨了眨眼睛道:“皇上,你便老实交待了吧。”
赵靖琪抬腿虚晃便是一脚,崔瑾辰身手敏捷跳开。
林西故作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笑道:“皇上何时到过醉仙居,见过师姐?”
赵靖琪心下一喜,忙道:“你真的是她师妹?”
林西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如实道:“我父亲生前曾收下两位徒弟,一个名南,一个名北,林南是我的师姐,林北是我的师弟。我与她们从小一同长大。”
“那你为何卖身进相府?”崔瑾辰慵倦闲适的靠在树上,顺口问道。
林西想着师弟的交待,道:“我与父亲赌输了赌局,愿赌服输,所以卖身相府五年为奴。”
赵靖琪瞪了崔瑾辰一眼,似对他这个时候,问这般不合时宜的问题,表示不满。
“林西,我心悦她!”
未曾想堂堂皇帝未有任何铺垫,任何掩饰的把心中所想说出口,林西着实一愣。
赵靖琪对林西的呆愣很是满意,接着一句更为突如其来的话:“我想结识她,想娶她!”
似一道响雷在眼前炸过,林西顿时外焦里嫩。
师姐啊师姐,你果然牛叉,居然把堂堂一国之君给弄得神魂颠倒。为了你,曲线救国竟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师姐啊师姐,你招蜂引碟的本事,堪称一流。
赵靖琪自然不知道林西心中所想,他朝崔瑾辰递了个眼色,嘴角浮起一缕淡笑,目光慢慢移向别处。
崔瑾辰清了清嗓子,笑道:“林西,我跟着皇上这些日子,最知他心意,他对林南姑娘,绝对是真心实意。所以,想请你穿个线,搭个桥,不知你意下如何?”
林西黛眉轻颦,细媚的眸中隐隐泛起寒亮的光。
皇帝,那可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佳丽三千的主。就是一晚睡一个女子,也得十年才能把人都轮一遍。更何况身体里就那么点货色,夜夜换新娘,日日做新郎,那得付出多大的精力啊。
女子尚可以先卖弄一下,然后躺在床上哼哼叽叽几下便可,男人那是要真刀真枪,出工又出力的。只怕轮到师姐的时候,铁杵早已磨成针,哪还有性福可言。
再者说,师姐这辈子只希望一生一世一双人,嫁给皇帝,整日里与那些女人争来斗气,只怕这样的日子,她一日都过不下去。
林西略思片刻笑道:“皇上。我师姐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她不喜富贵荣华,不喜锦衣华服,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赵靖琪微微一笑道:“林西,后宫这些个嫔妃,朕从未放在心上。自那日在醉仙居见过小南一面后。朕的心里便从未放下过。”
林西摇头。淡笑道:“皇上,你仍未明白我的意思。师姐她,不愿意与众多女子争抢皇上一人。”
“不用她争。朕心里只有她一个,旁人也争不过。”
林西哑然。夏虫不可以语冰,两个隔着千年,隔着时空。隔着光年的人,如何能在婚嫁问题上达成一致。
崔瑾辰目光落在林西白晳的脸上。笑道:“皇上没别的意思,只想找个机会见上一面,若小南姑娘心下不喜欢,皇上也不是那种会仗势欺人的人。”
林西闻言不由的看着赵靖琪。目光中带着探究。
赵靖琪面色柔和,点头道:“小西姑娘放心,我必以礼待之。”
以礼待之?你以为我师姐是朝庭官员呢。
林西垂了垂眼帘。随即展颜笑道:“既然皇上如此说了,我若再拒了去。只怕皇上明儿便治我个大不敬罪。此事且等我出了宫再说罢。”
赵靖琪与崔瑾辰相视一眼,嘴角勾起笑意:“想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只管与朕说,朕一定……”
“皇上!”
林西笑着打断道:“皇上快别。有道是吃人嘴软,拿人手软,皇上请我赏一赏那初开的荷花,便已是大好。”
赵靖琪哈哈大笑,笑声爽朗。
崔瑾辰趁机与林西递了个眼神,垂下的手,悄悄比划了个手势。
林西明亮的眼睛蒙起一层薄雾,心下轻轻一动。
……
月色如霜。
林西凝神听了听外头上夜丫鬟的动静,僵直着坐起了身子,看了眼虚掩的窗户。
想着崔瑾辰的那个手势,林西心下微动,悄悄的披上了外衣,悄无声息的跃出了窗外。许久未施功夫,手上,脚下已有些生疏。
林西顺着宫墙,走到第九棵桂花树下,略略站定,却听得啪的一声,离她一丈多远,一颗石子落地。
她迅速上前捡起石子,外头包裹着一张纸,就着如水的月光,她清楚的看到纸上写了八个大字:你将离去,我却还在!
林西密密的睫毛倏忽一动,微微下沉的嘴角渐渐的化作一片火水般明艳的笑意。她静默片刻,飞奔回房中,拿了纸笔。
长门宫的围墙外,一个灰色的身影手中持笔,贴着墙头,抬头望月。宫门深深,寂寞楚楚,如何消永夜?
崔瑾辰英俊的脸上没了白日的飞扬,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萧索之意。有谁知道一个被困在深宫中的人质,如何等的羡慕那既然放飞的鸟儿。也不知道那鸟儿飞上一枝头,可会在意仍在囚笼中的人。
“啪”的一声,石子落在脚下,崔瑾辰黑深的眸底瞬间迸发出明亮。
“我会常回来看看!”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颇有几分草书的纵任奔放,若不仔细瞧,只当是鬼符。
崔瑾辰淡淡一笑。亏他以往竟信了林西不识字,就这几笔字,已大为难得。
崔瑾辰衣衫一撂,索性席地而坐,略思片刻后,挥笔一挫而就。
天边有月无星,林西目光投向抬头那一片遥远的苍穹,深邃而广阔的夜空黑得如此纯粹,也不知墙那头的人,是否已经离去。正想着,石子包裹着白纸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在地上。
“若我出宫,也可相聚!”
林西笑意更盛。
这厮倒也聪慧,知道她如今抱上了个“大腿”,便拐弯抹脚的希望她在“大腿”跟前美言几句,好让他每月出了宫去。
想着往日做这厮丫鬟时,自个受的罪,林西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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