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丫鬟

作者:包子才有馅

   林西只觉眼前一亮。哟,这瘦和尚有几分功力,是个下棋的老炮。偏过头看,胖僧人原本一张云淡风清的脸,此时也像是跑了媳妇,黑子捻在手中,就是不动。

  林西只觉心头有无数只猫爪在挠,挠得实在痒了,又忍不住开言道:“开始一味巩固阵地,唯恐对方侵入,必将怡误战机。虽占牢一隅,却失大势,局未终而败相尽出,危矣危矣!”

  说罢,林西还摇头摆尾了几下,随之又咂了砸嘴,一幅万分可惜的模样。

  胖和尚嘴角上扬,眸中射出一丝诧异,然后一笑将黑子落下。胖和尚微出一口长气,目光方才移向林西。只一眼,胖和尚眼中骤然迸出光芒。

  林西浑然不知,心神已入战局。

  胖和尚棋路沉稳,好似书画册写意,颇有东篱南山的意境。

  瘦和尚棋风更显锐利,好似行写打仗,颇有决胜千里的气势。

  “四线有利,二线难行,被压于二线,如不是极重要之子,换了我,宁可放弃啊!”

  “三线以上的浮子,最易受攻,受围,局面难以收拾啊!”

  林西一边看,一边论,一边论,一边看,如痴如醉,如着如迷,未曾察觉身旁的动静。伴随着胖僧人棋子落下,林西大喝一声,抚掌笑道:“哈哈,被我说中了,胜负在半子之间。”

  话及一半,脚下支撑不住,身子一歪,直直往后仰去。

  林西暗道不好,得意过头了,只怕要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未曾想等了半天,却落入一人怀中。谁他爷爷的这么有眼色,林西心下感叹。

  转过身,漆黑幽深的眼眸犹如夜空中的繁星,淡淡的温柔的笑意浮现其中。熟悉的脸庞如刀削斧劈一般俊秀。妖孽啊妖孽!

  “是个蠢物,你救她作何?”一个刺耳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多谢师弟!”

  林西挣扎着从林北怀中起来,目光对上那瘦僧人。陪笑道:“这位师傅。真对不住,在下看得入迷,多言了几句。还请见谅!”

  “哼!”

  瘦僧人长袖一拂,不悦道:“你这女子忒是括躁,一看便没什么教养,长得倒是好看。只怕也空有一身皮囊,是个蠢物!”

  敢骂我师妹蠢物。林南脸色大变,正欲上前理论,一只手臂横了过来。

  冷静的声音传了过来:“师姐,那是静王。稍安勿躁!”

  “他骂小西!”

  林北摇了摇头,在林南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后者眼睛一亮,抱胸瞧上了热闹。

  林西一听教养二字。就知对方连她老爹也骂上了,血往上涌。跟本未曾留意身后的的情形,不客气道:“出家人,口不出恶言。这位师傅,今儿的功课只怕没做到家罢!”

  瘦僧人气结,冷笑道:“观棋不语方才真君子,你这蠢物叽叽歪歪的,坏我思路,着实可恨!”

  林西听得刺耳,撇嘴道:“技不如人怨旁人。老和尚,输棋不过是棋艺的问题,输了怪别人,那是棋品的问题!”

  瘦僧人眼中光芒闪过,目光似有若无的瞥了林北一眼,脸上仍怒意十足道:“如此说来,棋品很好?只怕是吹牛吧!”

  林西不甘示弱:“好不好的,下了才知道。至少不像某些人,输不起!”

  “放屁,老子这辈子,拿得起放得下,蠢货!”瘦僧人被说了痛处,暴跳如雷道。

  “你说拿起得就拿得起,放得下就放得下,我还说你拿不起,放不下呢?”左一句蠢货,右一句蠢物,敢问老和尚你祖上是猪吗?林西火大。

  “哇呀呀,气死老子了。黄毛丫头,滚过来,有种跟老子下一盘,老子要再输了,老子拜你为师!”瘦僧人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你让我滚过来,我就滚过来,你要拜我为师,我就一定要收下你,这是哪门子规矩。出家人,该自称老纳,而不是老子!”林西杏目圆瞪。

  “哇呀呀,老子堂堂皇爷,天生黄胄,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子是出了家?连老子是方的圆的都没弄清,小北,你给我滚过来,这就是你说的温和善良,聪明可爱的小师姐?简直一泼妇!”

  林西一愣,惊得眼珠子差点弹出去。

  王爷,静王爷?

  我擦,天底下的王爷不都应该是白白胖胖,富态满满的吗?像眼前这个又高又瘦,又干又瘪,满脸褶子,身上还不伦不类的套了件僧袍的家伙,横看竖看哪里像个王爷。

  她随即反应道:“师弟,过来。这人身无二两肉,老不为尊,满口脏话,不是和尚却作和尚打扮,这就是你说的德高望重,和蔼可亲的的静王爷?简直是个无赖!”

  无赖二字一出,赵晖脸涨得跟猪肝一样,颤着手指着林西骂道:“你——泼妇!”

  “你——无赖!”

  “你——蠢货!”

  “你——无赖!”

  “你——蠢物!”

  “你——无赖!”

  “你——笨蛋!”

  “你——无赖!”

  “林北,你师姐骂人翻来覆去就一个,她是不是不识字啊?”

  “师弟,你义父骂人颠来倒去都离不开个笨字,他是不是跟猪结了缘!”

  “哇呀呀,黄毛丫头居然骂我是猪,接老子一招!”赵晖衣袍一掀,摆出架势。

  “师弟,师弟,你义父被气疯了,要打人,快来救我!”林西眼疾手快,一个转身,人已躲在了林北身后。

  林北眼眸微眯,嘴角扶上一抹浅笑,那笑似带着几分诡异,看向了赵晖。

  黑狗东东见有人要欺负旧主子,一个跃声,立在林西身旁,朝静王吼了几嗓。

  林南虽不言语。却也悄无声息的站在了林西身侧,一时间,林家四人挤在一处。

  连个畜生都敢怒目相视,直把那赵晖气得几欲吐血,骂道:“你有本事出来?”

  林西伸出半个脑袋,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你有本事过来?”

  “你有本事出来?”

  “你有本事过来?”

  “小北。你过来!”

  “师弟。不许走!”

  “小北,你若不来,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师弟。不要去,他不认你这个儿子正好,咱们还不乐意给他当儿子呢?”

  赵晖眼中闪过光芒,脸上怒气忽然消了一半。抚须道:“小丫头,你知道他作我干儿子。能捞多少好处,得多少实惠吗?”

  林西淡淡一笑,笑意略带萧索:“再多的好处,再多的实惠。也比不上我师弟的自由重要。我师弟最是云淡风轻的一个人,什么王位啊,爵位啊。从不放在眼里。若不是他先斩后奏,我才不让他应下呢!”

  “你说不应下。就不应下啊,凭什么,你是她什么人?”赵晖突然发难道。

  我是他什么人?

  林西被问住了,顿了顿道:“我是她师姐,他是我爹的徒弟,我说的话,就是我爹的话,他敢不听!”

  赵晖斜着眼递了个眼神给林北,故意高声道:“是徒弟,又不是你男人,你管这么宽作什么,他做你林家的徒弟,又不是卖身给你林家。你这黄毛丫头怎的如此不要脸?”

  不要脸,居然骂我不要脸?

  你个死王爷才不脸,你们全家都不要脸!

  林西气得七窍升烟,不管不顾道:“我爹说了,将来我嫁不出去,就得嫁她;他娶不到老婆,就得娶我!谁说他不是我男人?”

  此言一出,四周一片寂静,针落可闻。

  林北笑意浓浓的添了一句:“小师姐,这话是师傅醉酒后说的,不一定作数!”

  林西一巴掌拍向他的胳膊,怒道:“孽徒,老爹的话,你还分酒前,酒后,小心他从棺材里爬出来,找你算帐!”

  林北眼中迸出光芒,柔声道:“小师姐,我错了,以后我会记得牢牢的!”

  似跟林西吵架,坏了嗓子,静王爷猛的咳嗽了几声。

  胖僧人如梦初醒一般,双手合十,声音洪亮而浑厚:“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静王爷,你输了,这副棋,便归老纳了!”

  林北趁机在林西,林南耳边低语道:“这位是延古寺的主持,义父的好友,法号如海。”

  林西见那如海主持又胖又白,简直是个弥勒佛,心道,这世道真变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瘦骨嶙峋,最清贫的和尚吃得脑满肥场!

  哎,王爷这活,不好干啊!

  哎,佛门的油水,就是多啊!

  不等林西感叹完,只见静王爷脸上的怒意,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手捻起一颗白子,放在两指间婆娑几下,指间的细润传来,一脸惋惜。

  半晌,手丢子落道:“起比我儿子的终身幸福,这俗物,又算得了什么,归你便归你!”

  什么输了?

  什么终身幸福?

  林西一脸茫然的朝林北瞧去。

  林北强掩住眼中的笑意,伸手抚了抚她微乱的发,道:“他们拿你做赌约,赌的是这幅百年古棋。”

  “结果呢?”林西仍是不解。

  “结果,你也看到了,和尚赢了,义父输了!”

  “什么样才算输?”林西云里雾里。

  林北笑道:“他吵不过你,就算输!”

  “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不信你问师姐!”林北双手一摊,一脸无辜道。

  林南见林北厚颜无耻的将皮球踢过来,暗中瞪了一眼,忙堆了笑道:“是啊,是啊,这就么简单!”

  林西仍是不解:“这跟师弟的终身幸福有什么关系?”

  赵晖听得这三人的对话,见那林西仍不开窍,气唤道:“黄毛丫头,你……”

  “义父,时辰不早了,我们都还饿着肚子,如此待客之待,岂不让人笑话!”林北突然出声。

  赵晖目光幽怨的瞪了林北一眼。臭小子,遮遮掩掩的,等你说出口,黄花菜也凉了。老子我什么时候才能抱得上重孙。

  林北幽幽对上一眼。老家伙,再过三五年,必让你抱上重孙。

  赵晖翻了个白脸。三五年,老子居然还要等三五年,真是个不孝子。

  林北嘴角一沉。三五年都等不得,那我也没办法。

  算你狠!赵晖收到暗示,仰天无语。

  林西见这父子俩眉来眼去,你一个眼神抛过来,我一个眼神抛过去,不知道在打什么哑谜,忍不住笑道:“师弟,你眼睛抽筋了吗?”

  “是有些……酸涩!”

  林北畅笑道:“两位师姐,延古寺的斋饭是一绝,我们尝尝如何?”

  林南因整日呆在府中,进出都有丫鬟仆妇侍候,身上多长了几斤肉,正想着清减几分,遂美目流转道:“噢,那定要尝尝,不知绝在何处?”

  “师姐一尝便知?”

  林西一听大老远的跑过来吃斋饭,心下不满,又刚与静王吵了一架,对其半分好感也无,暗道这个静王忒是小气,小师弟只怕是上了贼船,轻声嘀咕道:“小气鬼!”

  林北听得分明,嘴角微微一倾,眼中有笑溢出。这丫头,从来都是吃肉的主,素食,那是要她命的。

  ……

  斋饭设在一处僻静的六角亭中,亭外鲜花盛开,翠竹森森,是个纳凉所在。

  古人云食不言,寝不语。桌上多了个王爷,林家三人用得当相当静。虽说是斋饭,做得倒也口可,林家三人均不是扭捏之人,一时碗筷轻动。

  林西总觉得这个静王爷相相怪异,一双深邃的眼睛里暗藏着无数精光,不由的趁着吃饭的空档,多打量了几眼,未曾想至始至终有一双深沉的眼睛,时不时的盯着她瞧。

  静王察觉林西向他打量的目光,不由笑道:“怎么黄毛小丫头,是不是觉着本王玉树临风,不似凡人啊!”

  这个调调听得很熟悉,林西翻翻白眼,夹了一筷子菜,在林南碗中,笑道:“师姐,你多用些,虽然对着某些人不大能吃得下,可也不能让自己饿肚子!”

  林南何人,林西撅撅屁股便知她心中打什么主意,遂笑道:“师妹,话说得不要那么直,好歹在一个桌上吃饭,又是师弟的义父,总要留几分薄面给人家。”

  说罢,林南朝静王如江湖中人一般,抱了抱拳,笑道:“王爷勿怪,我这小师妹心直口快了些,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

  赵晖见这两个女子一唱一和,遂在桌氏下用力踩了踩林北的脚,笑道:“老子行遍万里九州,见过的人不计其数,敢当着面如此说话的人,除了你们几个姓林的,别无他人。连当今皇上,也需尊称我一声‘王叔’。”

  林西又夹了一筷子菜,送到林南碗中:“师姐,有人是在嘲笑咱们胆子太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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