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皇帝一行人驻跸热河,太子在此期间,做了一件叫人瞠目结舌的事情。
热河与蒙古相近,太子那日无所事事,骑马不知不觉往蒙古方向而去,碰到了蒙古的朝贡使臣。为首的使臣自是认识太子的,忙下马停车向他行礼。太子知道他身后几马车里装的是贡品,便问了他朝贡之物都有什么。
那使臣起初犹豫,并不愿意一一禀报。
可太子身边的一个太监却横眉呵斥了他一句:“这是咱们大清国的太子,也就是将来的万岁爷,你们的主子!主子问话,何故不答!”
使臣心中一惊,见话已至此,便也不再隐瞒,于是便操着一口蹩脚的汉语将朝贡物品一一禀了出来:“查干告亚一斤,龙胆草十斤,麝香五盒……图雅六名……”
太子听着无趣,正要离开,突然听到“图雅”二字,不禁奇怪道:“图雅六名?”他凭直觉,感觉这六名图雅应是美女。
果然如他所料,那使臣说:“就是美丽的女子……”
“人呢?在哪儿?给我瞧瞧。”太子立马来了精神,这次随行热河,皇帝并不允许各位皇子带女子随侍,所以太子憋了许久,心中痒得很。
那使臣愣了半晌,又被太子身边的那名太监一瞪,立马应了下来,忙疾走至身后的一辆宽大马车旁,将帘子掀了开来。
只见里面果真有六名俏丽女子,正端坐在里面。许是为了神秘,她们个个面上都围着面纱,服饰华丽,露在外面的眼睛睫毛又密又长,满是异域风情。
太子心中一动,立马让人带三名跟他走。
使臣一愣,忙出声阻止:“太子不可如此!这是要进贡给皇上的图雅,六在汉语中是个吉利数字,若是改成三,那便不好了!”
太子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好事成双,那我便带了四个走!哼!皇阿玛年老体衰,你们还进贡这么多女子,意图何为!我不过是帮皇阿玛分担一部分忧劳罢了!”他说罢,也不顾时辰又说了些什么,截留了四名美女便带走了……
这件事情第二日便被大阿哥告给了皇上,他一早看到蒙古时辰愁眉苦脸地带了贡品前来,便寒暄了几句。不想那使臣性子直,与大阿哥说了几句,便忍不住将昨日太子截留了四名朝贡美女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直郡王(大阿哥)一听到此事,心中一喜,忙带了使臣去见皇帝。
待使臣呈报完朝贡之物后,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皇阿玛,儿臣听说,此次进攻的女子本是有六名。”
皇帝听到这话,不禁皱起了眉头:“那为何眼下只有两名了?”说罢,他冷眼看了一下那个蒙古使臣。
直郡王出声道:“巴图大人说,他昨日遇到了太子,太子见她们个个生得美丽,想到皇阿玛近来身子有些不适,担心她们会让皇阿玛夜间太过劳累,所以便带走了四名……”
“混账!”皇帝闻言心中震撼,气得胡子被鼻子中喷出的热气直摆动。他举起手边的茶杯,狠狠地朝地上砸了去,“他人呢?”
使臣巴图将皇帝生如此大的气,忙看了一眼直郡王。他此行的目的只是朝贡,并非为了挑拨谁,所以眼下禁不住担心起来。
直郡王却火上浇油,又凝眉沉思了一会儿:“儿臣听闻,太子昨夜彻夜未归。儿臣昨夜遇到太监赵国士了,问他太子在何处,他说不知,太子出去不喜带着他。”
彻夜未归,四名美女,任谁都会浮想联翩。
皇帝气得吹胡子瞪眼:“混账!十三呢,把老十三给朕叫来!去把那混账给朕找回来!”
十三找到太子时,他正在附近的一处客栈里,与那四名女子缠绵,一夜的温柔乡叫他沉沦不已。
十三看到他眼底的暗沉,心知他定是彻夜未眠,禁不住责备地瞪了他一眼:“二哥,快起来!皇阿玛知道你截了她们死人,已经在发怒了!”
太子本来还想说,这几人不似京中女子柔弱,个个丰乳肥臀地颇有风情,十三若是不嫌弃,便也让他玩弄一番。可他一听到十三的话,吓得当即便愣住了:“皇阿玛怎么会知道?”
“我怎得知道,二哥快起来!随我回去!”
“我不回!我不回!回去了定是要被皇阿玛责罚的!”太子心里一惊,赖在一名女子的怀里不肯起身。
十三眸色一冷,扫了那四名女子一眼。她们脸上的潮红已经褪去,看到十三眼里的冷厉都惊得满脸苍白。
只听十三冷喝了一句:“你们还不滚!”
她们闻言,也不敢逗留,都手足无措地看向太子。她们本就是要被进攻给皇帝的,眼下被太子临幸,已不是完璧之身,此时若是被撵走,她们要何去何从!
太子哆嗦了下,搂住手头边的一个女子道:“乖,你们在这儿等着我……”
“二哥快起!”十三觉得满心的愤怒都已经被挑起,想他之前还一心想要辅佐眼前这个男人,没想到他如今越发肆意妄为!如今皇帝的口谕来了,他还是这般磨蹭!十三气得眼睛发红,也不管他们几人是否赤身露体,上前就要去掀被子!
那四名女子惊呼了一声,忙捞起衣服遮住半裸的身子!
十三视而不见,只一手扯住太子,捞住一件蟒袍便扔在了他身上:“二哥莫要让我为难,你若是在磨蹭一会儿,皇阿玛若是再差了旁人过来,只怕二哥更难下台!”
他话音刚落,十四阿哥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十四看到床上的凌乱,以及衣衫不整的四名女子,面上爬起一抹嫣红,忙别开了眼:“太子,皇阿玛命我前来请太子回去!”
太子看到十四也来了,心里一沉,也顾不得再收拾一下*不堪的身子,忙随便裹上了一件袍子:“十三弟十四弟,且在门外等我半盏茶工夫,我这就起身回去!”
他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若说十三能向着他,那么十四绝对不会向着他!十四向来与八阿哥交好,怎得会站在他这边呢?太子真是转念便想到了这些,吓得身子都发颤了。
十三与十四出去后,那四名名字胆战心惊地面面相觑:“太子不要走……太子走了,我们该怎么办……”
太子此时哪里还有心思管她们,有人前来拉扯他的手臂,他不耐地给甩开了。他不待蟒袍完全扣好,忙大步流星地出去了,留下她们四人嘤嘤哭泣……
皇帝气得站都站不稳,待太子回来跪在面前时,他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怒骂:“你个不孝子!朕训斥过你多少次!你倒好,屡教不改!如今恣意妄为,竟然敢截留贡品了!你是不是巴不得朕早日归西,你好坐上这个位置了!”
他气得猛然咳起嗽来,梁九功忙上前给他顺气儿:“皇上请息怒!皇上请息怒!”
“皇阿玛!皇阿玛恕罪!儿臣知错了!”太子见他气到这个模样,又看到方才被训斥前,使臣巴图便被遣走了,也顾不得形象,忙痛哭流涕起来。
他瑟瑟发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倾诉:“儿臣只是心中烦闷,想到一直不得为皇阿玛分忧,心中悔恨,气自己无用,一时糊涂便想拿那事儿排解烦忧……儿臣真没有别的意思,请皇阿玛恕罪……皇额娘去得早,儿臣心中烦闷又不得皇额娘的教导……皇阿玛对儿臣的栽培与期望,儿臣一直谨记在心,可是儿臣看到皇帝们个个有额娘,母慈子孝,儿臣心中对皇额娘也思念万分……”
“你住嘴!”皇帝抖着手指了他半晌,气得呼吸都在发颤。
太子不知用已故的赫舍里皇后做了多少次挡箭牌了,每次皇帝念其出生之日便没了皇额娘,心中的不忍与自责便多上几分。也真是因为赫舍里皇后难产而亡,他觉得太子缺乏母爱,所以才对他施以更加多的父爱。
可是爱之深责之切,太子这些年的肆意妄为,已经让皇帝心中生出万般悔恨。他悔的是,自己不该那般纵容溺爱太子;恨的是,太子不知他的良苦用心,非但不上进,还一次次地用亲情作为要挟,叫他左右为难!
众人噤若寒蝉,十四拧着眉看着太子,又看了一眼十三,最后躬身朝皇帝道:“皇阿玛,请息怒!请保重龙体!”
十三瞥了他一眼,忙跟着说道:“是啊,皇阿玛,二哥知错了,请皇阿玛息怒!”
皇帝缓缓闭上眼睛,脸上的褶皱轻轻颤抖,渐渐平息了下来。跪在面前的人若是换做旁人,他早就该杖责的杖责,该砍头的砍头了!
太子见他不语,忙跪着爬到了皇帝身边,一把抱住他的腿继续哭着求饶:“皇阿玛,儿臣知错了,求皇阿玛饶了儿臣这一次……”
皇帝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被他这样一哭,心中又升起莫名的怒火,他一脚踢开太子,从椅子上站起了身:“一次一次又一次!朕饶过你多少次了!你数过没有?”
他的手抖得厉害,摇摇欲坠的身子如同风烛残年的老人,仿佛随时都会倒下!梁九功见状忙上前搀住了他,也不敢再劝!
皇帝扫了一眼十三与十四,唇上发白的胡须一颤一颤的:“你们二人将他带下去看好!回京之前,不得再让他碰任何女色!否则,朕连同你们一起决不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