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呵呵笑着,有些尴尬地闪了闪眼神:“我哪里敢藏什么小心思?”
筱七恼,抬手就要捶他一拳,却被十三的大手包住。她胸口气得一直在剧烈起伏着,待调整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息下来:“你怎得就这么馋酒的?你当我不知道,你是想从我嘴里尝一尝这桂花酿的味道吗?你是不想要命还是怎得?你不要这条命,我还要呢,你若是……”
她说着就酸了鼻子,眼角也蓦地泛起湿意。
十三见状急了,忙抬手去给她擦眼角:“好了好了,是我的错。我真的只是想亲亲你,没有想尝这酒的味道。你快不要气了,我听你话还不成吗?”
这个娇人儿,把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他,陪着他一起被幽禁了那么些年,未看全繁华浮世,却尝尽世间冷暖。自他的腿出了问题后,她又任劳任怨地一直伺候在身边,体贴入微,毫无……不对,怨言颇多,总是骂他哩。虽然她总是骂他,却骂得他心里暖暖的。
筱七吸了吸鼻子,将那股酸涩给压了下去,待看到十三脸上的愧疚后,心里又突然生出些不忍:“祥爷真的很想喝吗?”
十三愣怔了下,尴尬地看了一眼酒壶,醇香入鼻,他忍不住偷偷咽了下口水。可回过头看筱七的时候,他却收敛好馋性,讨好地谄笑了一下:“眼下不想喝了。”
筱七无奈地白了他一眼,叹了一口长气:“罢了,你就吃一小口吧,解解馋,只一小口。”她说着便当真给她斟了一小口酒在杯中。
十三没想到她会同意,毕竟在府里的时候,每次被她搜到酒,她就要上演一回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若不是他好生哄着骗着,她定是要时时刻刻都看着他才会放心。自从弘历跟着他打下手后,她便时常叮嘱弘历要好生监督他,不得让他沾半口酒。
眼下,她居然松口同意让他尝一小口!委实出乎他的意料。
“吃不吃?不吃算了!”筱七方才一个不忍心松了口后,心里便后悔了。眼下见他愣在那里不动弹,自然立马就想反悔。其实太医说偶尔喝一丁点儿也不会出大问题,可是她就是不想给他喝,万一出了问题,她要怎么办?
“吃!吃吃吃……”十三已经很久都没沾过酒了,说实话,若不是知道这桂花酿是那个人酿的,他可能也不会这么想尝一尝。眼看筱七又伸手想将杯子拿走,他立马按住了她的手,笑得跟阳光一样耀眼。
筱七说话算数,见他渴求得不得了,又叹了一声,将手收了回来。
于是,十三立马便将那一口酒悉数倒进了嘴里,含在舌尖,感受着那份浓郁的香气。他只觉得整个人都酥了,醉了,恨不得再喝上两壶,才能解馋。
筱七看到他一副沉醉其中的模样,忧戚地望了他一眼,不大高兴地将眸子别了开来。
胤禛与妍华再回来时,俩人俱是挂着一副笑脸。胤禛脸上的笑容百年难得一见,嘴角简直要咧到耳朵根了:“十三弟,筱七,婵婵有喜了。”
十三的那口酒本来还未吞进去,听到这话后,那口温热的酒立马呲溜溜地滑进了他肚子里:“四哥雄风不减当年啊!”语气里是满满的暧昧,听得筱七与妍华皆不自然地红了脸。
“胡说些什么呢!”筱七伸过手来掐了他一把,继而笑着跟胤禛道,“恭喜皇上,恭喜熹妃妹妹。”
妍华看他们二人恩恩爱爱的模样,心里欢喜,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
方才吐得难受,酸水直涌,胤禛便让太医给她看看,是吃坏了肚子还是吹了风。结果太医一把脉,立马跪下道喜,说熹妃娘娘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当真喜从天降,所以胤禛与她才会笑得那般开心。如此算来,就是在妍华开始吃那些补身子的东西期间怀上的,唔,那个时候皇上也生猛得很。
胤禛之前还打算等与十三他们喝完吃罢,再带着妍华去骑马的,如今知道她有身子了,立马什么都不让她碰了。比如方才还喝着的小酒,回来之后便立马让人撤掉了。
之前的打算,因为这一突发事件而悉数撤消。胤禛满心满意都是妍华的肚子,也没心思再去骑马。筱七因为挂记十三,更没心思独自去骑马,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的时候,哪儿还有心思一个人跑去逍遥。
所以没过多久,两对鸳鸯便各自回去了。
胤禛一回宫,便掀起了一大番动静。
先是晓谕六宫,皇后养病期间,六宫诸事都交由熹妃打理。他是觉着,如此便确定了妍华在后宫里不可撼动的地位,不想再有人找她麻烦。
接着他又将良辰差遣去了景仁宫,毕竟良辰以前在潜邸的时候,一直帮忙打理潜邸的事情,对此种事情很有经验。是以,让她帮着妍华一起打理,自然是万无一失。良辰虽然早已年逾四十,且进宫后的那一场大病也折腾掉她不少的精神气,可她如今已经大好,去了也可手把手地教教芍药和灵犀,两全其美。
再接着,他又叮嘱了一遍魏长安,让他差人好好守着承乾宫,他不想看到承乾宫里头的任何一个人,未经过他的允许便出来。
做完这一切后,他又让太医院拨出几个医术最高明的太医,随时待命,且每日都要给熹妃请平安脉,请完脉后需得跟他禀报。太医院里头自从出了秦太医与庞太医的事情,便没人再敢大意了。要知道,那两个太医的下场,可不是只有一点点惨而已——凌迟处死,据说哀嚎声令闻者心惊肉跳。
妍华怀了身子,又大权在握后,景仁宫便较往常热闹许多。那些个新答应们一拨拨地来讨好,这一个送点儿小玩意儿,那一个送点儿小物件,都是些费了心思而宫里头又鲜少见到的东西。
灵犀怕她们扰了熹妃的清静,从未让她们进去见过熹妃的面儿,都是在外头便将人给拦住了,然后用几句话打发掉了事。
皇后一走,熹妃尊大。因此妍华每日也不用再去永寿宫里请安,而笑笑因为跟着皇后一起去了圆明园,所以她也不必去担心笑笑的起居饮食。如是一来,她便突然多了许多工夫可以由着自个儿支配。
潜邸的老人如今只有她与裕嫔、武贵人,还好好儿地在宫里头待着。裕嫔每日都过来探望她,武贵人因着一直留有心结,而妍华也不打算再与她废话解释,所以除了听从裕嫔的建议来景仁宫道过一次贺外,她便再也没来过景仁宫。
这个月底便是万寿节了,妍华本想因着头一次掌权,该好生半个让胤禛印象深刻的万寿节才是。结果胤禛怕她累着,一早便说不用大办,让良辰按照去年的样子,到时候安排好让百官朝贺的事情便可。至于别的,全都减免即可,他说他那一日只想陪着她、陪着她肚里的孩子。
左右闲着无事,妍华突然想起齐妃逼死木槿的事情。当时齐妃的那个模样,显然是胸有成足。她若是不知晓木槿早已没了清白,以她的脾性,怎得会做那种没把握的事情?
她突然想起郑福,那个逃逸多年的潜邸旧侍卫,这个人,还活着吗?妍华心中挂记,立马便让钱贵去找魏长安,让他得空了过来一趟。
她捏了捏拳头,暗自忖道:倘若真是齐妃安排了人所为,那此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就算不是为木槿,她也要为自己报这个仇。当初若不是胤禛去得及时,她可是也要被毁掉的。若是那些人得逞,她此时此刻也不会站在这景仁宫里享着荣华富贵了,更不会得了机会与胤禛长相厮守。
她并不知道,年羹尧生前便将郑福藏起来了,还暗中杀了两个知晓郑福行踪的暗卫。只是那郑福在年羹尧出事后,又偷偷潜逃了。他逃了这么多年,早已逃出了经验,所以那些暗卫才没能及时寻到他。只是,他逃亡这么久,妻没娶到,老母也病逝了,委实有些生无可恋。可人性的本能驱使他不断地逃逸着,只为了多活几日。
魏长安得空见熹妃时,已是三日后,他因着御前侍卫的身份,进出后宫比较便利。熹妃如今掌着大权,断也不会有人敢再多嚼口舌。所以魏长安便径直去了景仁宫,将郑福出现在西陲一带的事情做了禀报。
“娘娘,奴才一定会尽快找到他的。”木槿待他的心意,他心里清楚得很,只可惜,他有了盈袖后再也分不出心思到木槿身上。木槿的遭遇他是最清楚的,怜惜、同情,更多的却是敬佩。
其实,当初只要木槿开口跟乌拉那拉氏说一声,就必然能顺顺利利地嫁给魏长安。可是木槿并没有那么做,而是成全了他与盈袖。
万寿节那一日,胤禛将弘历叫道了景仁宫,当着妍华的面,说要将暖心指给弘历做嫡福晋。弘历大喜,拜了寿后立马又磕头谢恩。
“不过,这圣旨待明年再下吧。你额娘如今怀了孩子,若是操办你的婚事免不得要动胎气,朕看还是等她生下孩子之后再择日完婚为好。”胤禛无线柔情地摸了摸妍华还未隆起的小腹,无害地笑着。
弘历的欢喜在他的视而无见中,悄然出现了裂纹:皇阿玛、额娘,你们只顾自个儿,不顾儿臣了吗?儿臣等了这么久,你们却一拖再拖,就是不想让儿臣顺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