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死角,巷子尽头处已经有人向这里走来,从那里只能看到许嘉彤一人和她们主仆二人对峙,明摆着以多欺少,卢玉柔就是长了满身的嘴也说不清楚。【全本言情小说】

  “我是上不得台面的野丫头,什么都没有,难道不是么?”许嘉彤不以为意地道,冷然的目光在昏暗的巷子里异常明亮,仿佛能够夺人心魄。

  “好,算你狠,我们走。”卢玉柔气冲冲地走了。

  许嘉彤把石块一丢,打掉手上的灰尘,心疼地吹了吹,她的手可不是用来对付这种人的。

  身后巷口处传来一声轻而短的冷笑,阴恻恻的带着狠劲儿,许嘉彤头皮一麻,立刻回头看去,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她自觉没有听错,又仔细看了看,刚才她经过时不小心踢到了地上一块儿鹅卵石。她记得那鹅卵石比现在的位置要更靠中间一些,她宁神想了又想,确实如此。

  显然刚才有人目睹了这一切,可是既没有出手帮她,也没有落井下石,即便是嘲讽也不想让她看见,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该不会是祖宅那边的人吧?

  祖宅应该没有身手这么好的人,况且如果是他们,这种时候一定会冲出来落井下石,再将她带回去领罚才对。不是他们又会是谁……许嘉彤立刻打起精神,决定日后更加小心谨慎。

  “姑娘,三老爷来了,气势汹汹的,太夫人让您赶紧回去。”一个十六七岁的清秀女子气喘吁吁地小跑着过来,正是许嘉彤唯一的丫鬟碧水。

  许嘉彤整了整衣衫,笑了笑:“没事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你看这些钱够咱们用一阵子了,这就回去了。”

  许家三爷许孝贤从她和祖母曹太夫人被从祖宅赶出来之后,就没上过门。年节上她们回去,也是冷言冷语的,从来没有好脸色。

  他的夫人郑氏更是厉害,因她现如今的嫡母林氏曾经半是客套半是不安好心地托郑氏多教诲她一些。郑氏总会隔三差五地派人过来训斥她一番,若是刚好赶上她出去,总要将她找回来拎到宗祠内院里跪上一夜,或是拎到后院给上一顿家法。

  说起她和曹太夫人居于此处的花用,明面说出自曹太夫人分得的两处庄子和十几亩庄地,祖宅那边还会定期送来例银。可实际上两处庄子破落得跺下脚都掉墙皮,庄地上只能长几根野草,旁的种一批死一批,跟中了咒一样,所谓例银更是克扣得少之又少。

  于是她们从来到这里的那天起,就要不停地纺线、织锦才能吃穿温饱,连带着为数不多的几个一路跟来的仆佣也过得异常辛苦。

  许孝贤上门,要么有不得已的缘由,要么索性没安好心。

  许嘉彤气定神闲地进了门,衣裙上还沾着污泥,却丝毫不损她的气度,反而衬得她宛如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幽莲。院子里许孝贤带来的人轻蔑地看着她,她微微一笑,余光扫过他们,便再不以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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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厅里静的很,只能听见许孝贤每隔一会儿就发出的冷哼和怪声怪气的长叹。曹太夫人依然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偶尔抬头看他一眼,目光就落在了门口。

  “祖母,我回来了,给您带了酥饼。”许嘉彤把在街口买的酥饼交给哑娘。

  “嗯嗯……”哑娘目光热切,嘴里嗯嗯啊啊的把装着酥饼的纸袋放到曹太夫人面前。

  许孝贤把茶盏一撂,一口茶连着茶叶喷在许嘉彤脚边,冷声道:“一个哑巴也能到前院来,这种低贱的东西也能上得了台面,太夫人这儿是要立立规矩了。”

  “老三,这儿不是你的祖宅,还轮不到你说话。哑娘她不会说话,不能把今天这里发生的事说出去,旁的又都是你带来的人,外面不会有任何传言,这不是正合你意么?”曹太夫人冷笑一声,笑着看看许嘉彤,“还是我的乖孙女孝顺。”

  “这是母亲的地方,合适与否,自然还要看母亲的意思。四娘,一大早的又去哪儿疯了,也不知道在太夫人跟前晨昏定省,丢脸都丢到外面去了,哪里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许孝贤恨不得目中能射出两把利刃,狠狠地扎在许嘉彤身上。

  “祖母,他可是三叔?两年多没见了,我都觉着眼生了。若非三叔今日来了,我都以为在这昆山许家只有祖母和我两个人了。想必三叔庶务繁忙,一直都在往来于西都和昆山之间,这才没有机会在祖母面前晨昏定省。”许嘉彤含沙射影地道。

  许孝贤愣了一下,他有几年没正眼看这丫头了,样貌倒是出挑了许多,只是越看越不顺眼了:“牙尖嘴利,有损妇德,若是去了西都,丢人现眼,还得了了。”

  曹太夫人眼角动了动,淡淡地笑道:“四丫头,你和你三叔有些年没说过话了,就此多说几句,以后还不知道要什么见了。老婆子我就在这儿坐会儿,你们有话就说开了,省得日后想说都没的说了。”

  二人皆应是,许嘉彤忽然向许孝贤行了个半礼,严丝合缝,竟与宫中女子的无二,她看似恭敬的道:“孝悌是本朝第一大义,妇德是女子的私德,若是为了私德而损害了孝悌,损害、辱没的生身父母,是不该的。这儿比不得您所在的祖宅人心淳朴,若非牙尖嘴利,恐怕就是这方寸之地都守不住了。”

  夹枪带棒的一番话,许孝贤哪里会听不明白,不就是说他苛待母亲,是大不孝么?可是他偏偏没办法反驳。

  他暗地里可以对她们万般为难,可是明里却不可以,一旦他被状告不孝,他的一切都将落到宗族和他那二哥手里。

  许孝贤轻咳了两声,语气缓和了一些,坐下来道:“一大早的去哪儿了?我来的路上听说你时常出入织坊,还把自己织的锦拿出去卖掉,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从小便听祖母讲父亲少年时颇为机变,武举、文举皆不顺遂,便从织造上入了官途。后来得了王上和当今左相的赏识,才有了今天的一切,如今他老人家可是族老们公认的许家第一人。想必父亲知道了我的所作所为,也不会有异议。”许嘉彤笑道,心里很是鄙视。

  其实许孝贤也很清楚,若是许嘉彤把他这些年苛待曹太夫人的事儿说破了,对他绝没有好处。如今揪着不放,不过是想给她们个下马威,为之后的事讨个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