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许嘉晴现如今的惨状,郑氏不由得掩面而泣,此时她已不用刻意装腔作势了。【全本言情小说】
许孝贤也道:“若是四丫头好也就罢了,可是她哪里比得过我们的五姑娘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统共就这么几日功夫,再不动手就彻底失了机会,我也是不得不铤而走险,出此下策。”
“你们觉着我帮着老二,就帮着他的女儿,你们也不想想,五姑娘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我能不疼她?若要帮,我第一个要帮的就是五姑娘。可是四姑娘她也是姓许的,只要她还在许家族谱上一天,她就是许家的人。你们想让五姑娘进宫,不是不行,可是要跟老二和老二家的商量着来,不能伤了和气,也不能毁了四姑娘。一家人,再有过不去的坎儿,也不能伤了彼此的根本。”李氏目光深沉,仿佛要看到他们心底去。
许孝贤道:“我跟他好好商量,他就能听了?就算四姑娘去不了,他也会想办法把三姑娘送进去。”他冷笑一声,“说不准不用我们动手,等四姑娘回去了,他们自己反而要先动手。这回好了,五姑娘是指望不上了,就看着他们唱大戏吧。”
“这……就这么算了?老爷,今天的事万一传出点风声,万一祖老爷和祖太太不同意私下了结,咱们姑娘的名声坏了。昆山又是这么个巴掌大的地方,她以后该怎么办?还有连平,若是衙门里的人把事情告诉下来考校的官员,连平不单没了前途,还会有牢狱之灾。”郑氏也后悔。
正如李氏所说,若是徐徐图之,而不是无所顾忌,能成事也未可知,至少不会落到眼下这步田地。
许孝贤不说话,依着他的意思,出了这样的事虽说是他作的孽,可许嘉晴自己也当场认下了,也怨不得他。何况平日里再宠着也不过是一个女儿,多准备一些嫁妆,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嫁了,几年内不要回来就是了。
郑氏这时却道:“我原本心底里觉着,五姑娘未必要在这时候去西都,等四姑娘先过去安顿了,老二也把家事料理清楚了,再过去反而讨人喜欢,局面也更清明一些。可是眼下的局面她是必须尽快和四姑娘一起启程了,还要风风光光的启程,那时祖老爷和那个祖太太还来不及做出太多的部署,纵使有什么流言,看着她们风光启程也会觉得不足为信。祖老爷和祖太太既然照顾着老二和四姑娘的面子,就不会把这件事闹到西都去,给五姑娘在那边谋个大户人家甚至是官宦人家,只要机缘到了,并非难事。”
“她是不能进宫了?”郑氏失落地反问。
郑氏出身官宦世家,即使并非高门鼎食之家,这些道理她也都明白。只是明白和事到临头之间是天壤之别。
李氏宽慰道:“除非三姑娘和四姑娘都不中用了,那时老二不得不推五姑娘上位,为她遮掩,否则不要再轻动心思。否则,到时循例考校,无论是老二还是祖老爷和祖太太的一句话,都会毁了她最后的出路。等到那时,你们能得到的最后一点好处也没有了。”
好处?对于许孝贤和郑氏,许嘉彤不仅是他们的女儿,也是他们为儿子、为他们自己谋取利益的工具,这一点在许嘉晴小时候就已露出了端倪。
“好了好了,别哭了,丧气。进宫也未必有出路,那么多进宫的,除了熬上几年出宫的,剩下的没几个能颐养天年的。寻个差不多点的人家做正室,未必不是福气。我给二哥修书一封,求他多看顾一些也就罢了。”许孝贤叹道,这样想想,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见他冷静下来,李氏心里也平静了些,语气和缓了许多道:“多和你二哥说说好话,虽说是亲兄弟,也要客气些。对自己人低头,总好过向外人低头。你去看看五姑娘和连平,有些女人家的话,我要交待你媳妇。”说罢看了眼呜呜咽咽的郑氏。
“低头……老太太说得是,我自小不如他,有今天怨不得别人。不低头,吃亏只会更多。”许孝贤低头认错,语中透着不甘和嘲讽。
长子出仕,幼子守家业,他们之间最初的差距的确源自她的安排。可是这就是命,谁又能一世顺风顺水。
李氏避开了他的目光,刻意对许孝贤嘴角噙着的冷笑视而不见,任他离去。郑氏也拭了眼泪,等着听她教诲。
“这一次虽然是老三拿的大主意,是他思虑不周全,可是他毕竟是个男人,事情一来,气血上头,难免行事鲁莽。你一向懂事,应该劝着他点儿。从前你私底下没少对付四姑娘,也没见哪一回如此失了分寸。你也是女人,知道名节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实在不该由着他做这样的事。老三也是的,出身世家,竟然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对着郑氏,二人都是女人,李氏的神情自然了几分。
郑氏后悔得紧,她平日里喜欢争些口头便宜,这时却服服帖帖的:“老太太说得是,我一定自省,也多劝着老爷,再没有下回了。五……嘉晴丫头的事,还要老太太多周旋。祖老爷、祖太太虽说几年不主事了,可是就是他们的辈分和早年的那些事,族里也会卖他们面子。我和老爷说不上话,您见多识广、根基深,一定有办法帮她。”
“这事恐怕要请那位说几句话。”李氏冷笑,看了她一样,“既然已经低头了,也不无所谓再低一次,要保住五姑娘,就不要计较这些了。”
“委屈老太太了。”郑氏谢道,对曹氏低头,李氏心里的门槛儿有多难过,她很清楚。
李氏道:“你的心也放宽一些,你和四姑娘还有她的母亲并无仇怨,你仔细想想,这些年你对付她是不是因为你想讨好林氏?你做的事本是给林氏看的,想让她给你好处,让她给你到西都贵人中走动的机会。你做些事让她高兴,也不是不行,可是慢慢的,你失了本心和分寸。你成了她手里的刀,去帮她伤害她敌人的女儿,可是这些年你又得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