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我先走了,戴爷您好好歇着,得空再写个信什么的,我的事儿就仰仗您了。【】”许嘉彤半开玩笑地跑了,路上碰上赵棋允,送了他一个她亲手绣的折扇套子。

  其实许嘉彤也没见过赵棋允用扇子,她就是觉得喜欢下棋的人应该有那么一柄折扇。而对庞泰她也不知送什么好,看他是位习武之人,索性打了个剑穗送他。不过她找了一圈,没见到庞泰,也就回祖宅去了。

  这边赵棋允端着茶回了暗室,笑道:“那位四姑娘回去了,看着是不会返回来了,您要不站起来走走?回头真把腿窝坏了,回去他们非得剥了小人的皮。”

  “棋篓子,你还记得我当初为什么要装成半个瘫子么?”戴元冠站起来走了两步,坐得久了,腿有些麻,一步不稳竟晃了几晃。

  赵棋允一脸佩服地道:“您说过装成瘫子,别人就不知道您走路时是什么样了,即使出现在朝中人面前他们也不敢说眼前的瘫子就是您。可是您有没有觉得,这些天您脸上的颜色越来越淡了,也许是带来的颜料油彩不多了,小人等天擦了黑,就去远一些的铺子买一些。”

  “颜色一天一天淡下去,她会觉得我在渐渐痊愈,你说那时候她会不会很惊讶?”戴元冠没头没脑地笑了一下。

  赵棋允脸一苦,试探道:“这位四姑娘该不会对您使了什么妖法吧?或者给您下了什么药?小人听说江湖上有一种药可以令人迷失心智,变成另一个人,您是不是……不对,真若如此,小人问了也没用……”

  “住口!”戴元冠的声音沉郁顿挫,又恢复如夕,自己到书案边儿上看书去了。

  赵棋允乐得在屋子里东收拾一下,西整理一点,忽然后脖子发凉。他慢慢地转身,看见戴元冠正站在他一步远的地方低头看着他腰带上掖着的东西,他立刻反应过来。

  “主子,这是四姑娘给小人的,也没交代一声,估么着是给您的谢礼。您不信?您看,这是个折扇套子,小人一年四季都不用折扇,都只为您打扇。”赵棋允将扇套双手碰过头顶奉上,讨好地道。

  戴元冠狐疑地看看他:“嗯,你是不用折扇,这都弄皱了。绣品最是金贵,你去找锦绣坊里最好的师父,把它烙展了。”

  “遵命、遵命。”赵棋允声音尖细,退出去时显得滑稽,退出去时道,“那就不给您买颜料油彩了。”

  戴元冠自嘲地笑了一下,绕道屏风后面,推开一处暗格,也是这间屋子唯一的一扇暗窗,从这里能够远眺道许家祖宅的佛缘阁。

  许嘉彤守阁的那一晚,他也在这里站了一夜。那时他想,许嘉彤纵使有些小聪明,也算不上纯善,早晚会害了很多人。

  可是于他来说,她这个仇敌做得的确很无辜。她丝毫不知内情,甚至过了十几年饥寒交迫、受人欺凌的日子,将这样的人作为敌人,岂非没有一点乐趣?

  可是他们之间的仇怨,从他们彼此出生起就已结下,若是不做个了断,他心理这块儿石头就会永远也放不下了。

  戴元冠心里有些东西忽然变得重重的,不过,如果她知道了那一切,也会来找他寻仇吧?嘴角不由自主地添了浓浓的笑意,那样会很有趣呢,想想她张牙舞爪地作成凶狠的样子扑向他,他就乐不可支。

  也罢,也罢,一切都等到图穷匕见时再见分晓,一切也都会自有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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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嘉彤回去时许劲风和陆氏已经回去了,想必悔过书也好了,后日她去取回就行了。而李氏纵然表现得再强势都好,这十几年来头一次被压制住了,加上这两日许连平和许嘉晴的事业让她劳心劳力,想必也累了,她还是再晚些过去给李氏另一通打击更好。

  她从外院绕了个弯,直接去了门房那边看看王延盛。她去的时候,一派斯文的王延盛竟然坐在一个小板凳上,跟门房一个小厮聊得火热。

  因是傍晚,已没什么人从那里经过,那小厮将鞋子脱了,指指自己的脚趾:“你看,没骗你,这就是耕田的脚。你说说你,识文断字的,当个账房先生多好,非要去耕田,是疯了么?”

  王延盛忙不迭地摆手:“没有,没有,在下的家乡需要小兄弟这样会耕田的人。你看,能不能这样,我让我那位朋友给你赎身,然后你跟我回去,咱们……”

  “行了,他这样会耕田的人有很多。”许嘉彤笑着来到他面前,示意那小厮下去。

  小厮慌忙穿好鞋,不好意思地迅速开溜了。王延盛尴尬地站起来,把挽起的袖子放下来,抓耳挠腮地看着她。

  “你之前找的人是戴元冠吧?”许嘉彤歪着头问他。

  王延盛一惊,眼睛睁得铜铃似的:“你怎么知道?嘘,虽然你已经知道了,可一定不能说出去,他不愿意让人知道他的行踪。要是你惹怒了他,你会被‘咔’……”说着做了个手势。

  “他不就是个商人么?再有钱有权,还能越过王法去,杀人可是要偿命的。”许嘉彤道。

  王延盛立刻明白了,许嘉彤还不知道戴元冠的真实身份。他暗暗出了一身冷汗,还好没有说漏,这要是说漏了,他就要归期无望了。

  “他府上养了好多杀手,咔嚓咔嚓……你懂的,要小心。”王延盛比划着。

  杀手应是有的,即使自己府上没养杀手,也不妨碍戴元冠雇人。

  “行,我们都小心。”许嘉彤想了想,忽然问他,“他真的只是个商人么?我看着不像,他身边那两个人也怪怪的,还有他自己,一会儿好像生了重病一样,一会儿又好像没那么严重,简直是个祸害、妖孽,要是得了那么重的痨病,真真是老天给他……唔唔,你放手……”

  “他哪里有病了,几个……他几个兄弟里他最好了,不要乱说,小姑奶奶,这个乱说也会咔嚓咔嚓的。”王延盛紧张地道。

  许嘉彤捕捉到了事情的症结所在,试探道:“你是说他根本没有生病,他的身子骨很好,腿脚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