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气变地突然,原是风和日丽、蜂飞蝶舞,不到午间就下起了蒙蒙细雨。【】雨水在青砖缝隙间静静地淌着,彻底冲洗了画园里积了多日的尘土。
画园里一如往常的平静,同样的也一如往常的不招人待见。这园子里服侍的只有碧水、阿湘还有许嘉晴的侍女冬雪,原本有两个洒扫的人清晨会过来关照一下,这两日她们推说要去其他的院落,便也不来了。
画园原就没有收拾彻底,如今只有碧水她们三个轮流打扫了。许嘉彤和许嘉晴时常缺了人服侍,也就缺了身边人说话,二人又是临屋,自然一起说话的时候就多了。
“四姐姐,六妹妹昨日又来了,你不在,跟我说了一会儿话。我看她也怪可怜的,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三姐姐也不理她。”许嘉晴叹了口气。
许嘉彤已经知道了珍嬷嬷和许嘉杏之间的关系,此时有些尴尬:“她这些年即便是孤苦伶仃,也过下来了,看着总比我的日子好。咱们如今尚且自顾不暇,如非必要,先不要沾惹她的事。”
“也对,她看着就是委屈了一些,旁的倒是还行。”许嘉晴想了想,继续专注于手中的针线。
许嘉彤养了这些时日,原本瘦黄的脸渐渐变得有了光泽和血色,也略微胖了一些,可是和许嘉杏一比,还是觉得许嘉彤要小上两三岁,瘦弱很多。可见许嘉杏过得再不好,至少在衣食上还过得去,林氏也不会在面上太过为难她。
也难怪,林氏是要面子的人,又自诩手段高明,不会像郑氏那般凌虐她。更何况珍嬷嬷也在府中,帮林氏和许嘉岚办事很是得力,林氏也看她面子,珍嬷嬷也会暗中照顾自己的亲生女儿。
“来,帮我看看,这个颜色绣云雀的羽毛,这个孔雀蓝绣孔雀的翎毛可好?”许嘉彤问道。
许嘉晴探过头去,甜美地笑道:“这颜色真鲜亮,要是绣了鸟儿的羽毛,一定是栩栩如生。这些丝线是在外面的铺子买的吗?西都的东西就是漂亮,在哪里买的?我也想要一些。”
“是我自己染的,可是时日尚短,颜色还不是很稳固,过上十余****,颜色就会淡下去了。等我琢磨出了更好的法子,也给你染一些。你可知道宫门赌局的事?可想要参加?”许嘉彤问道。
这几日许嘉彤又打听了一番,参加这宫门赌局的姑娘并非都是为了拔得头筹。这赌局实为比赛,到时会在宫门口摆起一座高台,所有参与的姑娘都将登台进行第一轮比试,而在此之前她们会一一上前由女官朗声道出她们的姓氏。
这虽只是一句话、上前一步,可是却是个露脸的机会。台下观看的不止是来看热闹的人,也有那富贵人家的公子,由书童跟着的书生、举子,还有锦衣华服、骑着高头大马的商人富贾。上台比试的都是未嫁的姑娘,这何尝不是一次机会?
“听说了,昨天冬雪从外院回来说三姐姐要去比试,我就多问了几句。我这针线功夫上去了也是献丑,就不去了。我听了之后,觉得你听了一定想去,就让我给你打个下手吧。”许嘉晴笑道。
许嘉彤笑了一下,轻轻摇头:“虽说你的织绣功夫不出众,可是也中规中矩,算是秀丽。去露个脸也好,你可别忘了,这府里的人是不会给你机会的,而这一次是个机会。”
“那也成,我也不多准备,就备些丝线、锦缎,到时去凑个去。我主要还是帮你张罗,你可不要小看我,很多事我是不如你,可是张罗这些场面上的事,我一定比你强。你也需要用钱不是?来的时候,我把我从小攒的所有的银子都带来了。”许嘉晴暗暗盘算着什么,想到妙处,不住地点头。
“好,交给你张罗。”许嘉彤道。
许嘉晴笑道:“我的本事虽然不行,可就像你说的这是个机会,我一定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你呢?去比试是纯粹的展示自己的才能,姻缘这种事就不必了。我听说,二伯母为你寻了一门婚事,是一位姓杨的公子,出身功勋之家,是不是真的?”她的笑里多了些许促狭。
“你都听说了?姻缘有天定,八字还没一撇呢,结果只有老天爷才知道。”许嘉彤含糊地道,看来许嘉岚已经把杨家的事说得府里人尽皆知了。
许嘉晴讳莫如深地笑了一下,轻声道:“好了好了,知道你面皮薄,不说了。”
“四姐姐、五姐姐,你们都在啊,小妹能进来说话么?”许嘉杏在门口看见她们二人,惊喜地道。
这下着雨,没有想到还会有人过来。许嘉杏没有带丫鬟,走路时虽有水声,但很微笑,直到了院子门边,她们也才察觉。
“碧水,迎六姑娘进来。”许嘉彤无奈地发现许嘉杏锲而不舍的劲头与自己的相比恐怕不相上下。
许嘉晴道:“躲是躲不过了,她说话胆子有些大,你不要介意。”
许嘉杏打着油纸伞,跟在碧水身后款款而来,她的神色很是小心,但看着气质样貌都很伶俐机敏,行事比许嘉晴主动、果敢。
“见过二位姐姐,之前见过五姐姐,这还是头一回见四姐姐,请受小妹初次拜见之礼。”许嘉杏说着就要施礼,却并非平礼,而是与长辈日常相见的礼。
“受不起妹妹的礼。”许嘉彤笑着抢先行了平礼。
“四姐姐客气了。”许嘉杏的动作顿了一滞,只得也行了平礼。
请了许嘉杏进去坐,许嘉彤命碧水和阿湘看茶,许嘉杏抬起头,不断地四下打量着厅里的陈设。
这里自然要比许嘉杏住的地方要华丽一些,可是与许嘉岚的相比却差了好多,许嘉杏有些失望,但神色上尽量没有显露。
“从前听说过姐姐,也问过母亲,知道姐姐在昆山祖宅,由祖母抚养。我羡慕非常,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祖母她老人家,身为晚辈是遗憾也是不孝。”许嘉杏遗憾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