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彤从马府回去,马琴歌特意备了些礼让管事的跟着送去,许孝祖知道了也不由得对许嘉彤有了几分好颜色。(全本言情小说)
许嘉彤这一夜却是无眠,她并非有感于王室之间争斗的复杂,而是觉得这些人都与她一般年纪,却个个都有作为。
唯独她还在交际脑汁地挣扎,为的只是存活和一星半点的温存。
不过走这一遭得来的也不只是失落,她也算是从某个角度明白了为何许嘉岚与项王的事不被吴王后所喜,甚至是憎恶。
“项王年纪尚小,又承载着太多的期望,他的婚事又岂会轻易定下。尤其是在没有立下功业之前,不可因为女色而耽误了前程。而父亲的官位和权力又太低了,至少在王后娘娘眼里,许嘉岚是配不上项王的。”许嘉彤心道。
府中的更鼓打过三下,许嘉彤才阖上眼睛,终于浅浅地入了眠,到了天明。
“六姑娘到了。”碧水在门边道。
许嘉彤刚刚更衣,尚未用早饭,因着昨夜多思,她此时甚是困乏,但还是强打起精神。
“你的绣样子描的如何了?”许嘉彤笑道。
许嘉杏上前道:“你看看,我求绣房的人看过了,她们说比我从前描的都好。不过我觉得你描的更好,好姐姐,你就替我描一幅吧。”
“我问你,你织绣出一幅上好的绣品拿出去,可是为了受得女官的夸奖,出风头?”许嘉彤看了她一眼。
许嘉杏毫不犹豫地道:“自然是。”
“得到女官夸奖的姑娘都会进入第二轮比试,让在场所有的人都亲见你的手上功夫。你若是现在就想着从头到尾由我全权代劳,到时候人家一看你的针脚,就会发现与你带来的绣品相差甚远,你又如何自圆其说?被发现了可是欺君之罪。”许嘉彤加重了语气。
许嘉杏一惊:“哪有这么严重,绣品是我在家中精心准备,可现场织绣讲究的是临场,有差别也没什么大事。”
这话听起来不像是许嘉杏会说的,反而像是有人安抚她说的。
“这两者之间是有差别,可是这针线上的功夫,没有一点一致,那是不可能的。你不要听绣房里的人乱说,她们只是这府里的绣娘,在西都尚且算不得最上乘,又哪里比得上宫中女官的火眼金睛。”许嘉彤意有所指,意思就是不让她听人瞎使唤。
“那你绣得差一点,不就成了?你只要使出三分力,这第一轮我就高枕无忧了。”许嘉杏咬死了让她代绣。
许嘉彤讪讪地笑道:“看来你还没把我的话听进去,女官能看出你绣品前后的差别,又怎会看不出你我的绣品是相似、神似还是出自一人?即便是我改变针法,不出全力,这神髓、功底还是无法掩饰的。若是查出来,你我二人都是欺君之罪。我的骨头可不硬,进了大牢,我一定坚持不了多久,会把你供出来。”
许嘉杏陷入了沉思,开始觉得找许嘉彤代绣的想法太过天真,她从没想过欺君之罪会这么容易与她自己扯上关系。
“父亲毕竟在朝中有颜面,到时这件事想必不会牵扯到父亲、母亲、三姐姐和五妹妹,就是你我恐怕要落得凄凉的下场了。”许嘉彤趁热打铁道。
许嘉彤就是要让她明白,一旦事发,她背后的人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最后顶罪的只会是她而已。
“那我找别人代手呢?”许嘉杏终于软化了一些。
许嘉彤敏锐地察觉了她的变化,趁势道:“求人不如求己,最可靠的永远是自己。你即便是寻人代劳,也不能全然放任不管,比如这绣样子是你画的,那针线上也有一些是你自己织绣的。这就比全然代劳,好上许多。”
“这样也好,那就照你说的做,我描画绣样,也织绣一部分,剩下的你来帮我。”许嘉杏退而求其次,却还是想两全其美。
“你又忘了我刚才说的,这代针之人不可是我,我只能帮你出出主意。日子是自己的,前程也是自己的,你冒那么大的险,却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甚至还会赔上身家性命,值得么?好了,我还有事,你回去好好想想我说的话。”许嘉彤直接示意送客。
碧水送走了神思恍惚的许嘉杏,端了早饭进来,没好气地道:“六姑娘还没死了这条心,非要拖累您,一定是拿了某些人的好处。”
“你既然知道,就该明白她为何如此执着。”许嘉彤终于得空吃上两口粥。
碧水转身去屋内窗下煮茶,轻声问道:“您是肯定不会答应的,但是又要如何拒绝?”
“这世上最好的拒绝,就是让对方自己退却。她是想拿好处,可是她还想要自己的前程,还有她的性命。我方才已经点透了,即便她能逼迫我,到了最后吃亏的也是她。她背后的人根本不会为她撑腰,还会为了自保,弃车保帅。”许嘉彤嘴里有粥,说话含糊不清。
碧水也比从前想的深了,继续问道:“可她万一破罐子破摔,自己坏事,也要拖着姑娘呢?”
“她不会,这一来她与我没有深仇大恨,与我纠缠是因为有人许了她好处。可是这好处也得有命享受才行,坏了事,被逼远嫁,或者索性丢了性命,好处她给谁享。”许嘉彤道。
许嘉杏即便知道珍嬷嬷是她的生母,在心里也是不愿承认的。她不会把这好处给自己的生母,就真的无人能享受到了。
许嘉彤放下粥碗,笑道:“再者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纵使她舍得这八百,可是若是她杀不了一千,只杀了二百,甚至一百都不到呢?我有马府、王府和戴爷帮衬,她想杀我一千是根本不可能的。她不笨,不会如此的不得偿失。”
碧水明白过来:“姑娘真是高明,先让六姑娘明白前程是她自己的,别人都不会比她自己更重视,指使她的人也一样不会。再让她明白事败的厉害,令她不敢犯险。再加上您这些日子去见过戴爷和马姑娘,让她更加明白事败之后,最吃亏的是她。您有人帮,她却没有。”
“鱼死网破,鱼死不能复生,网破却可修补,你总算有些长进了。不过还有些事,你没有想到。话,有些一定要说出来,有些却不必,只需引着她去想,她自己想到的,比我说的要可靠的多。”许嘉彤半隐半现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