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杏用心的听着,“这绣品太金贵了”“这东西太脆弱”之类的话一句都没有,有那么一刻她仿佛若有所思,可是只是转瞬即逝的一刻。【全本言情小说】
“这鸟鹊仿佛活的一样,灵动至极,我虽然没什么见识,可是想着这世上也不会有好太多的东西了。”许嘉杏恭维道。
其实许嘉杏并不认为这张鸟鹊图特别好,反倒是觉得许嘉彤为了展示自己的技艺,刻意将许多地方描绘的更为复杂,层次繁多得有些厚重笨拙,不如许嘉彤闺房里挂着的那幅山水有趣。只是她此时谋算了很多,没有心思将这话圆乎了说出来。
“承你贵言,希望真能如此,若是能崭露头角,定不忘了你。”许嘉彤笑笑,接受了她恭维,面上露出些刚被恭维过后的喜色。
许嘉杏没有多留,推说回去准备绣品,就匆匆离去了。留下珍嬷嬷停在了门口,目光飘忽不定地望着许嘉杏越来越远的身影。
“六妹妹是个可怜人,从小没了生母。虽说生母只是位姨娘,可是有总比没有强,跟着一个老迈的仆妇长大,没人嘘寒问暖,也不知吃了多少苦。”许嘉彤悲天悯人地道。
珍嬷嬷回过神来看向她,语气有些不自然:“六姑娘的生母不是姨娘,是个通房。”
“哦?怎会如此?好歹生下了女儿,还没有抬为姨娘。即便是生产时就走了,追个名分给她也是应该的,父亲不像是绝情的人。”许嘉彤说完话已经转向绣坊里去了,在鸟鹊图前的矮墩上坐下。
“是啊,老爷不是绝情的人。”珍嬷嬷讷讷地道,脚下一动,跟了过去。
“六妹妹这回露了脸,想必婚事上也会有更好的主张,也算是对她生母的慰籍了。”许嘉彤看了她一眼,立刻又专注于鸟鹊图。
鸟鹊图边缘的牡丹花尚未连缀,许嘉彤手上的针线仿佛有了魂魄一般,在她巧手的带动下,不断跳跃穿梭,一会儿那条细缝就不见了踪迹。
珍嬷嬷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道:“丝绢细薄,时日不多,万一经线纬线出了差错,恐怕就没有办法弥补了。也亏得您敢冒这样的险,奴婢觉得这种时候还是稳妥为上。”
“这你就不懂了?我这绣图下面一层的织法是防着这一层的,即便是有断的错的,宫门赌局那一会儿的功夫也不会散了。除非……”许嘉彤没有说下去,低垂了眉眼,满意地看着终于完成了绣图。
是夜,夜深人静,珍嬷嬷说是为了许嘉彤这几日能睡得更安稳些,也好在宫门赌局那日更有精神,刻意加了人手在画园附近巡夜。她自己也打着精神没睡,在画园门旁的耳房里小憩。
碧水被许嘉彤拉了进屋守夜,碧水原本是要歪在外间的榻上的,这会儿却和许嘉彤在一起。
“根本用不着多出这么些人手守夜,一看她就是不安好心。”碧水小声嘟囔着。
“不安好心?要的就不是她们的好心,我诱着她们动这心思已经很久了,想必这两个晚上就能成行了。五妹妹那边你都安排好了?”许嘉彤的声音同样压得很低。
“按照您的吩咐,奴婢在她今晚喝的银耳粥里加了一点迷药,保准她能踏踏实实的一觉到天亮,又不会伤身。”碧水道。
“这是为了她好,就怕她那性子又生出事来,再被许嘉岚恨上了。”许嘉彤道。
这画园当年是杜氏一手督建的,杜氏一族善兵法谋略、奇巧机关,这画园上下尽得当中奥秘。而这些都写在了杜氏的手札里,只是当时混在一大堆书籍画卷里没有被人发现。
许嘉彤听曹氏隐约提起过,定安侯府当年还只是许府的时候,曹氏曾经在此小住过一段日子。她曾无意间看见杜氏在写此手札,婆媳间投缘,多说了几句才得以了解一二。
不过曹氏只是以为杜氏只限于纸上之谈,并未付诸行动,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二人说了几句也就罢了。许嘉彤想起此事,将画园的藏书翻了个遍,才找到这本满是尘土的手札。
再按照手札所述和画园的布局查看,果然发现别有洞天。就好比这几间屋子都有小洞和铜管连通,可以从铜管上听到临近的屋子的响动。这所谓的铜管不知里面加了什么东西,比普通铜管更能传音。
杜氏建造这些可谓是煞费苦心,也不可能一点动静没有,不过那时许孝祖已经流连于如今的林氏,没有发现这些也实属寻常。
“你听,有声音。”许嘉彤附在铜管口处听着。
这铜管恰好在床榻内侧的一块松动的砖石后面,此时正合适她的位置。不过她转念一想又很是悲凉,设在如此近身的地方,可见是为了入梦之时用的,睡着了都要关心外面哪怕一丝一毫的响动,可见当时的杜氏日子过得有多艰难。
碧水屏住气息,她的位置也能听到一些,像是脚步声的声音轻得要异常凝神才能听到一点,可是将绣品从绣架上取下时,到底还是发出了一些声音。
丝帛与木器分离的声音很是明显,她们到底还是动了。
碧水爬起来,轻轻地将小窗开了一条缝,目不转睛地看着。有一人穿着低等仆妇的粗布衣裳正从绣坊中出来,转而进了门边的耳房。
“是珍嬷嬷,她的胆子也太大了。”碧水没想到她竟然丝毫不知避讳,简直明目张胆。
“她加强了外院的巡视,里面却没有,可见并非真心为我好。她有所图谋已在意料之中,你不必着急,也不必急着去看。明日早上你到处走走,看看她有没有到别的地方去,有没有丢掉或是烧掉一些丝线。”许嘉彤意有所指地道。
碧水重重地点头,又道:“不知道她是弄坏了鸟鹊图,还是索性换了一幅过去。明日一早就要封装在木匣里了,若是后者,她一定会阻拦您再去看自己绣品。”
“你啊,到时就说我不去看了。”许嘉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