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彤依言抬起头,吴王后正在细细地打量她,像是想从她这张脸上找寻到什么,她是那样的仔细,一点细微的东西都不打算错过。【全本言情小说】
许嘉彤觉得吴王后的举动实在是太奇怪了,虽然用曹氏的话说从她的五官来看,若是长开了,会很好看。可是,她幼时身子底子打的不好,到如今就要及笄了都还是很瘦弱,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脸上更是没有什么肉,巴掌一样的小脸显得干巴巴的。
实在不觉得这样一张乏善可陈的脸有什么好看的,许嘉彤尽量维持着平静,任由着她打量。
“不像,不像就好。”吴王后轻声自语道。
“娘娘说臣女不像谁?”许嘉彤疑惑地问道。
吴王后回过神来,拉了她一下,让她在身边的脚凳上坐下,笑道:“本宫是说你不像定安侯,一定是像你的母亲。你的母亲很美,像她好。”
“王后娘娘见过臣女的母亲?”许嘉彤道。
“何止是见过,那时候还在打仗,本宫身边可以说话的人不多,你的生母常来陪本宫说话。”吴王后像是在回忆往昔,把一些情愫掩盖了过去,“晚上宴赏本宫派人接你过去,方才的事本宫都看到了,你先回去收拾一下,宴赏之后就去王家住些日子。帮阿柔的忙,也帮本宫做件披风。”
“臣女遵旨。”许嘉彤笑着应了,忍不住道,“娘娘对臣女这么好,臣女受宠若惊。”
吴王后像是早就盘算好了似的,笑道:“这一来本宫与你的生母杜氏有缘,你也和本宫眼缘。这二来,你织绣技艺了得,堪称大同女子表率,本宫之心甚慰。”
“娘娘既然也觉得臣女织绣技艺不错,又为何不请齐尚宫选臣女入尚宫局?”许嘉彤趁机问道。
“尚宫局清苦,初入宫门,头几年都要做那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委屈了你。你是入宫待选的闺秀,有了好前程,若是想入宫,日后有的是机会。”吴王后以为她是想入宫,想出人头地,立刻安抚了她一番。
许嘉彤还想再表明心志,玉兰却回来了,把下面的事和吴王后禀告了一番。有些话吴王后显然不想让许嘉彤听到,吩咐泰公公先送她和许嘉晴回定安侯府,晚一点再接她入宫宴赏。
许嘉彤也只能以后再找机会,下了高台,和等着她的许嘉晴一起上了宫里的马车。
面对吴王后突如其来的宠爱,许嘉彤并不觉得喜悦,反而觉着有些诡异。她隐隐觉着过去一定发生过什么,可是究竟是什么,她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很多年以后,当许嘉彤知道了吴王后当时将她的长相与谁的相比而得出不像的论断时,只觉得造化弄人。
那是一个误会,一个很可怕的误会,正是这个误会曾经误了很多人的一生,也开启了她之后崭新的人生。
而被误了的很多人,有她,有吴王后,有许孝祖,有杜氏,还有那个顶着戴元冠身份的赵元慎……
马车一路直行,拐了两个弯儿就到了定安侯府。此刻的定安侯府已然乱作一团,王老御医和秦悦的马车都停在门外,还有门房在门口喊着小厮,问去请的那位不当值的庞御医到了没有。
珍嬷嬷和许嘉杏先一步回来,为了把自己择干净了,一回来就把宫门赌局上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地宣扬开来。在她们口中,许嘉彤仗着吴王后莫名的偏爱,主动揭露了许嘉岚盗换绣品,之后求情也只是假情假意。
盗换绣品?众人一想这的确是许嘉岚能做出来的事,可是许嘉彤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还拿出了另一幅绣品。他们心里有了想法,这八成就是个局。
这时候珍嬷嬷又肯定了这种猜想,再叹上几句,她也没想到许嘉彤是这么一个心机深沉的人。可是就许你算计别人,不许别人算计你么?众人先是腹诽了一阵,可是碍于府里还是许孝祖和林氏做主,自然只能到处说是许嘉彤心机深重、谋算亲姐。
许嘉彤到了门口,先不急着进去,就那么放眼忘了忘,众人看见她时的反应尽收眼底。她用脚指头猜都能猜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能猜到珍嬷嬷她们说了什么,也能猜到她们没说什么或是没来得及说什么。
“泰公公见笑了,他们想必还不知道我得了宫门赌局的头筹,王后娘娘还下了口谕,由您接我入宫赴宴。在宫里来的贵客面前做事如此没有章法,真是有失体统。”许嘉彤回身道。
“三姑娘受了重伤,侯爷和夫人为她担心,乱了规矩,尚可体谅。”泰公公笑了一下,话是这么说,语气里却一点没有怜悯之意。
许嘉彤声音平静地道:“再大的事也是家事,宫里的事、王后娘娘的事是一国之事。他们不给我面子,也是不给宫门赌局面子,就是不给王后娘娘面子。一会儿还请公公把方才的结果告诉他们,家姐的事儿也请为我做个见证。”
“四姑娘放心,三姑娘是王后娘娘要责罚的,您虽是三姑娘的妹妹,该说的话都说了,该求情的也求过了。他们若是还要吹毛求疵,故意找事儿,就是对王后娘娘不敬。”泰公公道。
泰公公虽不知为何吴王后对许嘉彤另眼相看,可是他明白两件事,一是吴王后喜欢的人,若不是跟他冯泰有仇,他一准儿的要服侍周全了。二是吴王后厌恶的人,就是他冯泰的仇人,
因为吴王后不是一个惯使小性的人,她厌恶的多半是有可能要拆她的台的人。主忧臣辱,主辱臣死,敢拆吴王后的台,那就是在拆他冯泰的命!
许孝祖在朝堂上是个不显眼的人物,甚至只是个靠着旧日功绩混当下荣禄的小人,从他服侍吴王后时起,他就觉察出了吴王后对许孝祖的厌恶。他们之间应该是有着什么仇怨的,虽然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不过没关系,即便许孝祖全然无害,在危机四伏的恭维之中,他只能把许孝祖当成一个随时可能要他命的人。
“四姑娘,奴婢这就陪您进去。”泰公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