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先在厅里等我一会儿,我先进去看看。(全本言情小说)嘉晴,你陪泰公公说说话。”许嘉彤安排好了,先去了皓月居,此时许嘉岚正在那儿。

  去皓月居的路上,一众下人已经忙得人仰马翻,他们看见许嘉彤时大惊失色,纷纷躲了开去,假装没有看见她。

  “老爷,夫人,四姑娘回来了。”兰英先一步跑进去报信。

  许嘉岚此刻瘫在榻上人事不省,任由两个医妇摆弄着,王老御医和秦悦也只能隔着纱帘查看,再吩咐两个医妇动手。从回来到眼下也有半个时辰了,许嘉岚还是只能哼哼,眼睛睁不开,手腕都抬不起来。

  林氏一听,整个人差点儿跳了起来,再也不复往日的温婉贤淑。她转过身,对着许孝祖也横眉怒目起来。

  “她还有脸回来?老爷,您都看见了,嘉岚变成现在的样子都是拜她所赐。妾身早就说过,她是养不熟的狼,那个狡诈的女人留下的种能是什么好东西?让你早早地除了她,你说明着动手不好交待。把她接回来了,又说不能草草了事,会让你没颜面。妾身说不能让她去宫门赌局,您偏偏不听,说您自有办法,这是什么办法?什么办法把嘉岚弄成了现在的样子。”林氏边哭边骂道。

  “王上和王后都要见她,我能拦得住么?如今这个局面,木已成舟,你赶紧去看着嘉岚,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哭都来不及。”许孝祖体谅林氏,可是看见许嘉岚躺在那儿,屋里人又乱糟糟的,心里烦乱得直想把眼睛闭起来。

  许孝祖径直往外间走去,这时候他虽然心痛,可比林氏要冷静得多。高台之上那么多人,许嘉岚能成这个样子,想必是吴王后默许的,而吴王后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偏帮许嘉彤。

  可是这些理由他不能告诉林氏,永远不能。

  “你还知道回来?嘉岚成了这个样子,我派人带话给你去求情,你到底有没有照做?”许孝祖恼怒地道。

  许嘉岚当时被发现冒用他人绣品,这是大罪,可是毕竟只是罚跪,没有重罚。过上几年,等风头过了,凭着许嘉岚的美貌和定安侯府、林家的地位,还有赵元项的旧情,寻一门得势的亲事,东山再起指日可待。

  可是许嘉岚却从高台上摔了下来,断了腿,折了腰,连脖子也歪了。方才他问过王老御医,即便是保住了性命,用最好的药材,尽全力医治,好了也得是个瘸子,这让他的希望一下子就落空了。

  许孝祖这个人尤为功利,他喜欢一个人或是一样东西的理由从不纯粹。他的确很喜欢许嘉岚这个女儿,可是这不全是出自父女之情。

  若非许嘉岚天生丽质,又自小力争上游,又跟赵元项关系匪浅,他也不会那么把她当回事。

  许嘉岚再好也只是个女儿身,不能出将入相为许家光宗耀祖,又不能给皇子做王妃,给达官显贵做夫人,她也就比许嘉杏这样的庶女高不出多少了。

  如今,一切都毁了,就是因为一幅绣品,就是出门这么大一会儿功夫……

  许嘉彤不以为杵,语声缓缓地道:“父亲派珍嬷嬷送来明珠手串,我交由王后娘娘,又说了还君明珠。我还对王后娘娘说,今日是她寿辰的好日子,宫门赌局也是当世典范,若是真乏了什么人,旨意一出,必为更多的人所知,聪明的做法是放她一马。娘娘也确实这么做了,是她自己不长记性,自己作孽才到了这般不死不活的地步。”

  “你这个小贱人,你把我女儿害成这个样子,你还敢回来?你这个谋害亲姐的贱人,我今日不用家法办你,就对不起许家的列祖列宗!”林氏大喊着冲了进来,身后跟着玉兰和几个粗壮的仆妇、小厮。

  一阵笑声终于抑制不住地从许嘉彤嘴里传了出来,她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尘,找了张椅子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

  在祖宅,她忍了十五年,回到西都,她接着忍。她一直在忍、在等,等一个机会,等一个崭露头角,让这些想让她死的人再也无法忽视她,再也无法无声无息地让她消失在这世上的机会。

  今天终于等到了,虽然她没能如愿入宫做女官,可是她把吴王后那莫名的喜爱延续了下来,还拔得了头筹,成了西都女子的表率。

  至少在定安侯府,在许氏宗族里,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是没有人敢在明面上跟她过不去了。

  这么多年了,她头一次能喘过气来了。

  眼前的这些人真是可笑,一直想让她死,却还要什么狗屁颜面。

  “母亲,不,二娘,你要对得起我们许家的列祖列宗?笑话,我们许家的列祖列宗认识你么?知道你是谁么?知道又如何,他们会承认你么?我们许氏一族历经十六代,从来没有被扶正的妾室,你一个上不了族谱的填房,还要代替列祖列宗对我动手?父亲宠着你,你平日里也小心谨慎,外人才跟着打呵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你动了我,你试试,看看礼部的人和王后娘娘饶不饶得了你?”许嘉彤只看了她一眼,就看向了许孝祖。

  许孝祖站在林氏一边,也觉得没脸,立刻拍着身边的桌子道:“大胆,她是你的嫡母,是我扶正了的夫人。若不是有她和她的娘家,哪里有这定安侯府?你这个不孝女,还不给你母亲认错。”

  “父亲,您这爱惜羽翼的名声可谓传遍我大同朝堂,您怎么能动不动就说您的功名、地位是靠一个女人的娘家得来的?还有你,口口声声说对我父亲好,偏偏到处说自己的娘家当年是如何施恩的。这要是论起来,我父亲当年捐了全副家当襄助王军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也是你的功劳了?父亲,女儿真的觉得您很可怜。”许嘉彤这番话是恰恰插在许孝祖心里一直刻意回避地一角上去了。

  许孝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指着她的手直哆嗦:“你……你说,我怎么可怜了?”又对林氏道,“你让她说,我倒要听听这个不孝女能说出什么好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