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妈干笑了一下:“奴婢怎么会不认您这个主子,奴婢这就去,这就去。【】”
赵妈总算还是去了,阿湘听到动静出来看看,把许嘉彤扶到主屋门前的石阶上坐下,从怀里掏出一条干净帕子给她擦汗。
“方才你们在里面,赵妈有什么不对吗?她对里面的陈设可熟悉?”许嘉彤问道。
阿湘想了想,也觉得有些奇怪:“姑娘这样问,的确是,她是比奴婢熟悉。不过也许只是因为赵妈之前就是在屋里服侍的,这些宅子的陈设布置又都有些相似吧。”
“这宅子透着邪,等她回来了,你多留意她,她若是对什么东西特别在意,或是对什么你在意的东西她却一点儿也不在意,你一定要告诉我。”许嘉彤提点道。
阿湘一惊:“您不相信赵妈?”她想到了脱险时赵妈妈是帮着许嘉彤跳进水塘的。
“这个时候多一点疑心比少一点好,你和碧水是我从昆山带来的人,可是赵妈在此行之前却没有服侍过我一天。她那样帮我,若是因为她生性忠心,方才我只是让她办一点点事,她又何必推三阻四?你多看着她一些,若是我看错了,等回了府,我自会补偿她。”许嘉彤朝她笑了一下,疼得额头上又掉下汗珠来,方才这一动弹,又疼了起来。
“奴婢明白。”阿湘懂事地道。
碧水先赵妈一步回来,四下里不见赵妈,再看看许嘉彤的样子,也明白过来几分。
“咱们的东西少了一些,像是被附近的村民拿了。好在还给咱们留了一些,没把事儿做绝。您看看,吃的还剩这一篮,换洗的衣裳都还在,银子藏在衣裳里的也还在。”碧水一样一样地给许嘉彤看。
“把糕点用油纸包了,每人随身放几块儿,不要让别人动了。银子,碧水你都收着,阿湘,你看看这些衣裳还能不能穿。”许嘉彤看了眼放衣裳的包袱,已经破了一大块,里面的衣裳也沾了泥。
赵妈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什么都没有,衣裳下摆到是沾了不少泥,像是摔了一跤的样子。
“四姑娘,这周围可没有村子,奴婢深一脚浅一脚地探路,没两下就摔了,实在走不动了,要不您让碧水姑娘跑一趟?”赵妈一脸难色地看了眼碧水。
马车上的东西被人拿走了一些,若是歹人,不会还给她们留一些,连包袱里的银子也没有搜走。碧水猜测是村民所为,是有她的道理的。
若非许嘉彤已然相信这附近有村民走动,她还真拿不准这附近到底有没有住着人的村子。赵妈出去一会儿就推说没有,足可见她这会儿回来是别有用心。
可是没有烈酒擦拭屋子里的陈设,她是万万不能进去的。
没错,许嘉彤要烈酒并非只是为了接膝盖骨时擦拭之用,她真正想的是将其中一间屋子整个擦上三遍。
“阿湘,你去。”许嘉彤这回没有强求,但也没让碧水再去。
“是。”阿湘接了赵妈递过来的银角,爽快地去了。
果然,阿湘一走,赵妈就殷勤地道:“四姑娘,这主屋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你伤着,这地上又凉,不能在外面久坐,奴婢扶您进去坐。”
说着赵妈就上前来扶许嘉彤,碧水一个箭步上前挡住了她,笑道:“这屋子太久没人住过,扫了灰也得再走走味儿,还是在外面呆会儿,也不急在这一时。”
“这怎么说的?这儿可没有郎中,四姑娘受着伤,万一受凉发起热来,你来担待么?”赵妈强硬地道。
“若是发了热,我自己担待。”许嘉彤更加确定屋子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布置,只是她不知道为何赵妈和阿湘进去了却都安然无恙,“你身上什么味儿?”
碧水也仔细闻了闻,赵妈身上像是有草药的香气,隐隐有艾叶的气味,可是混着的别的草药,她却闻不出来了。她上前去,跟许嘉彤耳语了几句。
“是艾草的味儿?赵妈,你可会未卜先知?早早的就熏了艾草,是一早知道会落难么?”许嘉彤笑了笑。
定安侯府可没有哪位主子有熏艾的习惯,平日里就是药室也没存几片艾叶。艾叶这东西也不便宜,赵妈只是一个二等仆妇,怎会时常熏艾?定是有意为之。
“出城的时候,奴婢瞧见路上有许多小虫子在飞。马车里又没有驱虫的香药,奴婢就斗胆用了几片艾叶,放在小香炉里熏了。您不信可以问阿湘,她跟奴婢在同一辆马车上,您一问便知。奴婢是素知艾草药性的,夫人赏了奴婢一个艾草香囊,奴婢一直带着。”赵妈知道瞒不过去了,可是她却是早就知道这是瞒不过去的,答起话来很快,很干脆。
出几天的门儿,一些常备的药品、草药是要随车带着的,许嘉彤印象里又好像的确是由她们那辆马车随车带药品的,她再想要质疑下去,就太惹人怀疑了。
“原来是这样,碧水,你看看你带回的东西里还有没有艾草。若是有,到屋子里点了,熏上两个时辰。”许嘉彤吩咐了一句。
只是,若是有心安排,赵妈在车里熏完艾草,想必已经把艾草丢掉了。
果不其然,碧水在翻找艾叶的时候,赵妈眼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镇定,或者说是十拿九稳的把握。
不过,谁说只有她们那辆马车带了艾叶呢?碧水很快地翻出一只药匣子,正是许嘉彤马车上的那只。
“还好临行前姑娘说寺里草木多,蚊虫到了深秋也未必消停,让奴婢多买了些带着。又爬潮湿了,不好点,用油纸裹了两层,掉到水里也还是干生生的。您在这儿坐会儿,奴婢这就去点上。”碧水拿着匣子进了屋,点上了,立刻出来了。
赵妈的脸色很难看,说话也不大稳当了:“您想的周到,周到。”
“赵妈也劳累了,我看旁边的厢房还算干净,你也去收拾一间出来,早些安顿,待到明日你和碧水一道走回官道上去,寻人来救。”许嘉彤当作没有察觉她神情的变化,接着试探道。
原本只要他们一行今日未到觉孝寺,那里的人就会知道他们出了事,派人沿路打听。可是若是得了林氏的话,或是压根儿就不知道他们要来觉孝寺,就不会有人来寻了。
“奴婢这就去收拾。”赵妈像是早有主意,直接转身,朝着正对着她后背的厢房走去。
“等等,这边这间我看过了,陈设齐全,你拿两件衣裳进去铺盖一下,就能住了。赵妈,你年纪大一些,就住这间吧。”许嘉彤指了下她方才看过的那一间。
她想从赵妈的态度里看出,这几间房究竟是全都有所布置,还是只有当中哪一间是布置过的。
赵妈回过头去,推辞道:“奴婢不讲究,能住就行,还是把那间好的给碧水和阿湘住吧。”
“也好,碧水,还不谢过赵妈。”许嘉彤笑笑,看向碧水,故意语气轻挑地道,“看来府上的人都知道我进来得了势,连你们也要巴结上了。”
“赵妈,碧水谢过了,也替阿湘那丫头谢过了。”碧水笑着欠了欠身。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赵妈笑笑,朝着那厢房去了,脚步比先前快了许多,生怕又被许嘉彤叫回去。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此时已近黄昏,外面比之前又冷了许多。赵妈从左右厢房里找出一些被子褥子,看着发黄了,可用木棍打掉了上面的土,看得出还能用。
许嘉彤看了一眼,淡淡地道:“不曝晒三日,是用不得的,要么挂到门口的树上去,若是咱们在这儿还能呆上三日,再说用与不用。要么索性拿火折子点了,烧成灰,落得干净。”
“赵妈,要不拿去烧了吧,听姑娘的话,总没错。”碧水帮腔道,她显然也越来越觉得赵妈的举动很奇怪。
赵妈讪讪地看看她们,把被子褥子拿到大门口去了。一会儿又拿了只碗盛了井水来,端给许嘉彤喝。
“这都多少年没人住了,也不知道井里有没有落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万一有只死老鼠什么的,这水可怎么喝。”许嘉彤一眼都没看,直接往身后的柱子上一靠,闭目养神起来。
碧水拉着赵妈走到一边,委婉地道:“出了这样的事,四姑娘心里也乱。你还是回去歇着吧,一会儿阿湘找了吃的回来,还要劳你去帮着起个火、烧烧锅,眼下可别累着了。”
碧水说完径直回了许嘉彤身边,半步不离。外面是冷,冻久了说不准就得了风寒,可是也总比得了什么厉害的病强,她看了眼赵妈的背影,仿佛赵妈也是那不干净的病似的。
许嘉彤坐在那儿,浑身上下越来越冷,其实她早已快要坚持不住了,神思开始模糊,就连视线也都一样。可是想想这一路走来是多么的不易,她就咬紧了牙关,绝不松了这口气。
她,碧水,阿湘,一定能从这儿离开,她们一定有办法离开。
“四姑娘,奴婢买到酒了。”阿湘一手提着两个酒坛子,一手提着一个还冒着热气的大纸包,跌跌撞撞的进来了,“您看,酒还有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