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报答他什么?她拥有的少的可怜,能给他什么?许嘉彤实在想不出来。【全本言情小说】
以前他还说他志在财通天下,需要一个形婚夫人主持中馈。可是她的眼睛都看不见了,腿养好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瘸了,他这样的人,估么着是不会再提这一出了吧。
“要不过了这阵子,我绣一幅绣画给您?”许嘉彤想了想,如今她可能能够办到的也只有这一件了。
赵元慎一愣,轻轻抚了一下她的眼睛,那剪羽般的睫毛磨蹭着他的掌心,痒痒的。
眼下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又惊魂未定,还是不要和她计较了。
赵元慎是有度量的,可是面对她却总爱锱铢必较,自己都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风。
“你说过会给我一个答复,现在可有了?”赵元慎道。
“再过一段日子吧。”许嘉彤没有回答,紧闭着嘴,再不发一言。
她不想把他当作没有退路的退路,这样不仅对他不公,她也会变成一个见风使舵的女人。与其得到他的同情和庇护,她更像保留的是她的尊严。
赵元慎没有逼她,他同样明白这个道理,易地而处,他也不会答应,城下之盟,没有真心实意,也没什么意思。
“先给你疗伤。”赵元慎打开带来的药箱,为她的眼睛敷上药,又让碧水烫了热帕子过来热敷。
“要不让碧水来吧。”许嘉彤虽然看不见,可是感觉着他轻柔的力道,实在无法想像他还有这样的一面。
赵元慎看了碧水一眼,不怒自威,碧水逃也似的道:“奴婢去张罗午饭了,做您最爱吃的粉蒸排骨。”
“碧水?”许嘉彤想叫住她,却听见一阵远去的脚步声。
“她去做饭了。”赵元慎平静地道,仿佛他什么都没做,他也好像的确什么都没有做。
赵元慎拿了戴府的账册在榻边坐下,这上面写着这半年来戴家上下的开销收入,还有一切和外家的生意往来。
这里面的每一张纸,都是千金难求,他的敌人想尽一切办法只求看上一眼。可是至少至今,都没有一个成功。
如此重要的东西,赵元慎此刻却看不下去,一点心思都没有,目光时不时地飘到许嘉彤身上。
许嘉彤眼睛上敷着药和热帕子,躺在那里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她是怕稍有差池,就再也看不见了么?
大掌轻轻地搭在她的手背上,赵元慎没有察觉自己的声音变得很柔:“不用怕,那人用的只是寻常的药,你很快就又能看见了。”
“寻常的药就这么厉害?”许嘉彤不信,他一定是在安慰她。
“在民间也许厉害,在宫……江湖上很寻常,你放心,配药的人根本不把这种小手段放在眼里。”赵元慎明明很不屑,语气却不觉小心翼翼的。
许嘉彤“嗯”了一声,心里没那么闹腾了,平复下来之后,不知不觉中竟是睡着了。
赵元慎嘴角勾起的弧度前所未有的大,那个在冰冷的河水里浣衣的小女孩,双手冻得通红,也不叫唤一声。
那个在锦绣坊彻夜练习绣功的少女,十指被绣针刺破,用嘴抿一下,就继续专注于那些复杂精妙的图样。
如今却静静地躺在这里,无助单薄的像个孩子,让他忍不住想要呵护。
他动心了么?赵元慎原本不能确定,可是就在那一晚,听说她身陷险境的霎那,他如临灭顶之灾,一路狂奔而来,他只想着能早一点见到她,或许还有救,万一迟了,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凭着他的权势地位,无论他要什么样的女人,只要这女人跟他家老爷子没关系,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是他不想要,也要不起,他不能奢侈地把精力耗费在一些将来与他没有关系,不能与他比肩的女人身上,他也曾经以为许嘉彤也是他眼中这样的女人中的一个。
或许有些不同,看到她,他就像看到了自己。遗世独立,打落牙齿和血吞,用尽一切只为存活。
可是就在那一刻,他发现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不一样了。他的另一个自己,恐怕已经是自己了,血肉相融,再也无法剥离。
“主子?”庞泰在门口放轻了声音唤了他一声,没见着反应,他又急性子的叫了一声,“王爷?”
赵元慎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如剑:“看看这是哪儿。”
庞泰肩膀缩了缩,不敢放肆:“主子,那位又折腾上了,您看该怎么办?”
“嘘”赵元慎摇摇头,不让他吵到许嘉彤,自己站起身示意他到院子里说话。
“他不忙着大婚,又折腾什么,还是兵部那件事?”赵元慎冷冷地道。
“比那件事更严重,项王殿下今日一早去了杜相府上。”庞泰回道。
“来得倒是快,也不急在这两日,等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抓个显形反而省心。你亲自去盯着他,这儿交给棋篓子。”赵元慎毫不犹豫地道。
庞泰不甘心,追问道:“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臣下是怕您出来久了,又不在戴府,项王殿下会发现您戴爷这一层身份。”
“我自有分寸。”赵元慎看向远方,那里是层层山峦,“带她取了命书,再回不迟。”
命书这种东西赵元慎不信,可是好像西都的女儿家从上到下都信得很,对她来说也很重要吧?
“命书?”庞泰却嘀咕了一句,打算回头问问赵棋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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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山,许家祖宅。
肃穆昏暗的主屋里一派死寂,李氏高居主位,下面许孝贤、郑氏、许连平一一落座,下人都被支到了二进院子之外,这会儿厅堂里明明坐着这宅子里如今所有的主子,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终于还是许连平先坐不住了,他一脸苦笑、央求,站了起来:“老太太,您就答应吧。让祖母回祖宅来,给她老人家一进院子,再找几个丫鬟、婆子服侍着,不过是多花费几个下人的月钱,别的还都在您老手里,一点儿都不妨事儿。”
“啪”李氏的龙头拐杖猛地戳在地上,动了真怒:“若不是我把那个老不死的赶出了祖宅,你还想当许家的嫡出大公子?我呸,做梦。”
许孝贤轻咳了两声,目光闪烁:“老太太,话也不能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