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都是我和你父亲这两把老骨头拖累了你,若不是要照顾我们,管着这个家,你早就可以和钰儿一起了,我们赵家的长孙也一定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全本言情小说)可是当年钰儿又纳吴氏为妾,她倒是先把儿子生下来了。她虽是妾室,可是她的出身和娘家的势力都摆在那里,绝不是一般人家的妾室。将来你若是不在了,你有没有想过,当年吴家能逼着钰儿娶她,将来就能撑着她让她掌控这个家。你一走,她坐上你的位子,就怕要可怜了我这个孙子了。”赵夫人叹道。
赵钰对戴玲珑一往情深,可是吴氏却不能一直晾着不理,不然吴家又会生出事端,不要说赵钰就是整个赵家都会岌岌可危。而沙场刀剑无眼,随时都可能有性命之忧,当年赵家二老也存了私心,要给赵家留个后,也催促过赵钰与吴氏圆房生下子嗣。
不过这倒不是说赵家二老无情,不顾戴玲珑这个嫡长媳,在吴氏前头,戴玲珑是有过两回身孕的,只是都不幸胎死腹中。这一来二去的,反倒是吴氏生下了长孙。
戴玲珑虽然也是大家闺秀,可是戴家无论如何都不能和吴家相比。吴氏虽是妾室,可是她有吴家给她撑腰,即便不能取而代之,让戴玲珑和她的孩子不好过的本事也还是有的。
如今是戴玲珑尚在,若是不在了,赵家二老也不在了,这孩子是真的无法依托了。
“您看,要不我给这孩子寻个义父义母如何?”戴玲珑不是没有想过,甚至已经在寻找这样的人选了,也有了些眉目。
孩子有了义父义母也算有了依靠,至于长大成人之后,就靠他或她自己的本事和造化了。
“义父义母也只能面上照顾一些,如何能成日把手伸到别人家里?我和你父亲商量过了,还是要在钰儿将来的继室填房身上下功夫,只有这个人让咱们放心,吴氏才占不了上风,这孩子才能安生。”赵夫人意有所指地道。
戴玲珑心里一阵委屈,她为了赵家做尽一切,可是她还在人世,她的公公婆婆却已经在想着这继室填房的人选了。
“哪里会有这样的人。”戴玲珑心里很气,面上却也不露。
一来,她的身子是生不得气的,二来,她也知道赵夫人所言不无道理。她的日子不多了,可是这孩子的路还很长,她不能因为不想让别的女人占有自己的丈夫,就误了自己的孩子。
吴氏虽然势强,可如今是妾室,要扶正她也要费一些周折。而在这中间,若是赵钰娶了填房进门,吴氏至少有几年别想取而代之,这一来二去的,孩子也就大了,送出去念书习武都好,至少有了活路。
“我和你父亲都商量好了,这个人一定要让你放心。玲香不是你的嫡亲妹子么?她还没有婚配,几个月前我和你亲家老爷、夫人商量过了,就让她来做这位子。她是孩子的亲姨,又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一定会对孩子好。这回她来投奔咱们,带了书信过来,亲家老爷已经答应了,亲家夫人还准备了她的庚帖,我昨儿去看了她,也是个好的……”赵夫人点头道。
原来他们早就想好了对策,她一直被瞒在鼓里,还好他们的初衷至少是好的……可是……
“等一下,您说您到偏院里见了那个玲香?她给您我父母的书信?”戴玲珑这时候终于想明白了月牙儿冒充戴玲香来投奔她的原因。
这两日戴玲珑还在寻思,是什么让月牙儿铤而走险地冒充戴玲香,原来是她早知道了这件事,看了戴家二老的书信,来做这日后的将军夫人的……
“是啊,她在偏院里歇着,你又病着不能陪她说话,我就去看看她,她就把信给我了。你看,就是这封。”赵夫人说着从袖袋里拿出那封信交给她。
戴玲珑仔细看了一下,这是两封信,一封是给赵家二老的,答应了这桩婚事。另一封是给她的,将当中的厉害告诉她,又说了戴玲香至今云英未嫁,这世道找个能倚靠的夫家不容易,让她进了赵家的门也不委屈她。
“这的确是我父母写的。”戴玲珑点了下头,神色却是变了,“不过,那个院子里住的,并不是我的妹妹戴玲香,而是另有其人。大概是她贴身服侍的丫鬟,我猜就是我父亲给她养的修行替身,本名叫月牙儿,修行的时候也叫过玲月。”
“什么?这怎么会?那真的那个在哪儿?”赵夫人惊住了,张着嘴老半天合不上。
“我和玲香虽然多年未见,只有书信往来,可是姐妹之情并未断绝。这个月牙儿虽然知道很多我和玲香之间的事,可是她说的那些却都是我写信与玲香说过的,幼时的事她跟本没一件说清楚的。我故意把话说反了,她还在附和我。再有,这半年,也还有一件事,是我托了暖玉之口跟玲香说的。我问过暖玉,她说的时候只有玲香一个人在,而她又特意叮嘱了事成之前不要说出去。我试探过这个月牙儿,她对这件事一无所知。”戴玲珑神色凝重。
戴玲珑会生疑,其实也不全是因为姐妹之前。她与戴玲香多年未见,不知戴玲香的模样,她心里本就想着见了面要确认了再说。这样以来,月牙儿刚出现时,她本就存了验明正身的心思。
“至于我妹妹玲香现在在哪儿,恐怕只有月牙儿知道。这也是我为何一直没有动她,我这两日让人留意着她,她只要想法子与府外的什么人联络,我就有法子知道玲香的下落。等到把玲香救出来之后,我再处置她。”戴玲珑按兵不动,也是为了确保戴玲香的安全。
赵夫人不住地颔首,感叹道:“你这孩子,主意就是大,凡事也拿的稳,有胆有识。”她停了一下,“这么说,你答应我们的安排了?”
“等见了玲香,我再拿主意。”戴玲珑笑了一下,别开眼没有说话。
断然答应,对戴玲香也不公平,万一戴玲香有了喜欢的人,她这个做姐姐的也不能为了自己和自己的孩子,误了她的后半辈子。
这时候屋外传来暖玉带着欢喜的声音,戴玲珑正觉着尴尬,正好唤了她进来。
“夫人,是……”陈暖玉看了眼赵夫人,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话就说,当着母亲的面,没什么不能说的。”戴玲珑看看她,这丫头真是笨得可以。
若是不想让赵夫人知道,装作无事即可,等赵夫人回去了再说不迟。偏偏暖玉一副就是有事要说的样子,这又怎么好意思瞒着。
“是二姑娘,真的那个,到了。”陈暖玉偷偷看着赵夫人,就怕她听不懂。
“母亲已经知道了。”戴玲珑先开口说了,又欣慰地道,“她人眼下在哪儿?”
“就在外面,她托人给奴婢带了口信儿,奴婢去看了,这个保准是真的。”陈暖玉兴奋地道。
“你见过她,却连样子都没记清楚,这回可别弄错了。”戴玲珑还是有几分担心,“快,先把人请到偏厅里,扶我过去看看。”
赵夫人和身边的仆妇扶着戴玲珑到偏厅里坐下,戴玲香已经到了,她看着戴玲珑那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却是十分憔悴的容颜,不由得落下泪来。
“姐姐,我是玲香,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戴玲珑哽咽着道。
戴玲珑上下打量着她,那种姐妹之间的血脉联系已经暗暗促使着她认下了戴玲香,只是她还是要更谨慎一些。
“岁月不饶人,小时候着凉伤了腰上的筋骨,如今有了身孕,这腰上总不见得大好。”戴玲珑看着她道。
“姐姐哪里是着凉伤了腰,分明是我贪玩儿,险些从井沿儿上掉下去,你探身死死地拉住我的手,下人们又来得迟了,才伤了腰。之后我受了惊吓,成夜哭闹不睡,你衣裳也没加一件儿就跑来哄我,这才着了凉。”戴玲香越发不能自己。
戴玲珑点着头,又道:“那年舅舅家的秋杏儿很甜,你闹着要吃,我说太甜了,会坏牙,不让你多吃,你还怪我。”
“我怎么记得不是秋杏儿,是西域商人送来的葡萄?”戴玲香问道。
“那年我出嫁,用了母亲给的珊瑚手串添妆,你也很喜欢那手串,不过你说那是给我的,将来母亲把点翠的簪子给你就好。”戴玲珑的眼睛也湿了,赵夫人在一旁听得频频点头。
“姐姐你记反了,给你添妆的是点翠簪子,我要的是珊瑚手串。姐姐你看,这珊瑚手串就在我手上戴着呢。”戴玲香将手腕露了出来,赫然是那红如滴血的珊瑚手串。
“玲香,真的是你,我的好妹妹,可算把你盼来了。”戴玲珑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多年未见,再见却是这般情景。方才她问戴玲香的这些事,都发生在月牙儿回戴家之前,而戴玲香从来都活在当下,不爱把过去的事儿说与人听,即便是她贴身服侍的人也不可能全都知道。
“姐姐,是我,真的是我。”戴玲香上前去,抱着姐姐一会儿落泪,一会儿擦泪,“姐姐,这几日可有一个侍女来找过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