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岚的腿已经瘸了,就算眼下把许嘉彤杀了,也于事无补,不过是出了口气。【】而她还能不能出皓月居就不好说了,毕竟没有曹氏松口,许孝祖又一味地被曹氏拿捏着,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对许嘉岚来说,这些时候不比早几年,如今她已经十七了,再拖两年就是老姑娘了,若还是一味地拘在这里,恐怕真的要进家庙或是被远远地嫁出去了。
“你赢了宫门赌局,还入宫贵选,风光无限,能求我什么?”许嘉岚反问着,她不会放过许嘉彤,可是眼下,唯有利用。
“我入了宫,可是也出了宫。如今也只是要嫁个商贾,虽说是什么天下第一富,可不过是个痨病鬼。有今日没明日的,等到他归了西,戴家的人哪里会容得下我。我不趁眼下铺好路,以后可就没有法子了。”许嘉彤从来知道什么人想听什么话,她也会说什么话。
戴元冠的情形,她当然不会也不能透露。而把戴元冠说成一个痨病鬼,把自己的际遇说的不济,显然会让许嘉岚高兴,她心里的仇恨也能轻一些。
许嘉彤又哪里觉察不到许嘉岚也是在和她虚与委蛇,彼此利用,这场对局当中,要看的就是谁先走一步,谁走的那一步又对了。
“父亲要把你嫁给一个痨病鬼?”此时戴元冠已经在许嘉岚心里形容可怖了。
“说起来都是一个财字惹的祸,父亲看上了戴家的钱财,尽管只能利用一时,那也能用就用。三姐姐,你是最了解父亲的,我说的有错么?如果有错,那你怎么会还呆在这里?”许嘉彤问道。
是啊,许孝祖就是这样一个人,不然不会一看她没什么可利用的了,就任由曹氏拿捏她,还把林氏禁足。
许嘉岚是只会念人坏,不常念人好的,许孝祖这回如此对她,她就将之前十七年的好都抛诸脑后。有朝一日,她一定要做回人上人,让这些曾经抛弃她、看不起她的人都在她面前跪下。
“看来你也没有多金贵。”许嘉岚果然心里好受一些,冷嘲热讽地道,“果然是山鸡变不了凤凰,烂泥扶不上墙,那戴家想必也不是好呆的,把你卖个一时的好价钱已经很难得了。”
许嘉彤心里已经把她骂了个透,面上却是滴水不漏:“是是是,我哪儿有三姐姐命好。我昨儿个还找人帮你卜了一卦,你如今是潜凰,等过了眼下的灾劫,一定可以东山再起。”
许嘉岚在她对面坐下,挑眉看着她:“那你打算怎么帮我?”
“让我帮你,总要让我心里有个底,你一旦出去了,是打算重得殿下的欢心,还是有别的打算?”许嘉彤问道。
“重得殿下的欢心?他的心一直在我身上,何来重得二字。”许嘉岚还是忍不住卖弄了一下,不过她还是紧跟着补救了一番,“我相信,等我出去了,殿下见到我,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
“可是殿下已经有项王妃了。”许嘉彤笑笑。
“项王妃又如何?只要有我在,就算有一百个女人,也都算不得什么。说吧,你能帮我做什么?”许嘉岚懒得和她多说。
不就是凭借着赵元项么?她不说,许嘉彤也知道,要不然还能有什么,也不必多说了。
“你这事儿也算是过去了,我可以去向祖母求情。我就要出嫁了,姐姐和嫡母都不在身边,传出去我的脸上也不好看。只要我求情,你至少能出来一段日子。你若是不信,我先让二娘出凝惠堂如何?”许嘉彤就与她谈这个交易。
不过她是不会放许嘉岚出来的,至少眼下不会,林氏她倒是可以先放出来的。不把林氏放出来,又怎么会有机会看着她到处张罗着出招呢?
“那好,我要先看到我母亲出来。”许嘉岚笑了一下,“还有,我要你同祖母说,你要习舞,要这西都最好的舞艺教习,等人来了,每日里要她来我这儿呆上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习舞?教习倒是找得到,安排得当,也能送进皓月居来。可是习舞,要舞乐,是有声音的,这府里的人恐怕就瞒不住了。”许嘉彤斜了她一眼。
其实许嘉彤想说,她的腿都成这样了,走路能看起来不跛已然是万幸,她学什么不好,学个唱歌或是乐器都好,偏偏要习舞,她就不怕雪上加霜,把腿跳坏了?
“能不能让人进来,是你的事,会不会被外面的人察觉,是我的事。你只说能不能把人请进来就好,别的我懒得听。”许嘉岚这几日底气又足了起来。
“好,那事成之后,将来姐姐你飞黄腾达了,可不要忘了我。等到我在戴家呆不下去的那一日,我要重回许家,我要的不多,只要能让我过舒服日子,能让祖母颐养天年。”许嘉彤笑道。
“好。”许嘉岚笑了,目中闪耀着一种名为野心的光芒。
她们两个谁也不信谁,只是彼此之间互相利用。不过许嘉岚还是要多信了一点,因为她打心底里不相信许嘉彤能在西都混得风生水起,当许嘉彤说她要嫁的人其实是个痨病鬼的时候,她立刻就信了。
许嘉彤对她则是半点不信,不过她要她做的,也正是她想要做的。这个时候,她最聪明的做法是什么都不做,待到事情平息,待到她的身子完全好起来,再做筹谋。
而远嫁又何尝不是另一个办法?远嫁并不是说嫁不好,凭着林家的本事,她过上几年完全有机会成一家主母,等到那时候,她反倒是有机会回来一较长短了。
许嘉彤回了画园,把碧水叫到身边,吩咐道:“多留意皓月居的动静,有什么都来与我说。不过说归说,凡事只看在眼里,不要阻止,我倒要看看她能玩儿出什么花样。”
“是,奴婢明白了。可是教习……真的要给她请么?”碧水觉得不可思议。
“请,自然要请。只是……这习舞也可能伤身,咱们得让她伤得更厉害一些。我的意思你明白么?”许嘉彤笑了笑。
这也怪不得她,当年郑氏命人逼她腊月里在廊子上练字,一练就是两三个时辰,若不是她懂得一些疏通经络血脉的手法,她的手恐怕早就废了,又如何有那巧夺天工的织绣技艺?
她只是以彼之道还治彼身罢了,许嘉彤笑笑,这西都四处都是阴谋算计,她就不信,没有一个上好的教习懂得这样的法子。
“奴婢这就去找,锦绣山庄的掌柜是西都人,在西都城里颇有人脉,奴婢听说他曾经和那些歌舞坊的人多有来往,奴婢这就去向他请教。”碧水机灵地道。
“就是这样,阿湘这两日可有消息?”许嘉彤问道。
“还是没有消息,听说南疆战事吃紧,连寻常两个月一到的商船都没能如期而来,阿湘纵使有书信回来,想必也耽搁在路上了。”碧水摇头道。
“看来只能等戴爷他们回来了。”许嘉彤无奈点头道。
戴元冠若是与盛王府有关,而盛王如今也在南疆,那战事一了,驿站畅通了,盛王凯旋,戴元冠也就自然回来了。
“出去之前,先帮我把三婶娘请来,万一戴爷他们提前回来了,六姑娘的婚事还没有定下,我不放心。”许嘉彤交待着。
让郑氏去张罗许嘉杏的婚事也有几天了,不知道她有没有主意,要她一个刚到西都不久的人去张罗一门至少看起来体面的婚事,也的确是难为她了。
过了一会儿,郑氏来了,她先去给曹氏请了安,才推说到许嘉彤这儿坐坐。说亲这种事儿,没有成事之前,还是不要明说的好,郑氏也懂得避讳。
许嘉彤将门关上,请她坐下,才道:“三婶娘放心,我这儿的人都支出去了,您张罗的怎么样,也跟我说说。”
“这说起来也是运气,嘉晴嫁到了杨家,也让我认识了一些人,这好好的打听了一圈,还真有这么个人,只是……”郑氏尴尬地笑了笑,显然这门婚事不是那么好的。
“该不会是如杨大公子一般有什么隐疾吧?”许嘉彤也挺恶心这种事儿,虽说她不想许嘉杏日后过得太好了,可是也不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把一个女人往火坑里推。
“不是不是,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事,也没敢往这方面张罗。只是那家的老夫人厉害了一些,那位公子前面有两个哥哥,两房儿媳妇都管得死死的。那家还有一个女儿,是招婿入赘,那女婿被训得像孙子似的。你说,是不是厉害了点儿?”郑氏干巴巴地笑着。
许嘉彤点点头:“听着也是家风严谨的,可是这样的人家会不会不肯娶六妹妹这样的妾生女。”
许嘉杏说白了是婢生女,万一这件事露出去,也不知人家答应不答应。
“这个你只管放心,我既然想张罗这件婚事,这一点自然要打听。他们家祖上一代在前朝做过官,可是早就败落了,一听能娶侯爷的女儿,一口就应承了。”郑氏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