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山祖宅
转眼间离曹氏一行起行回西都只剩下不到两日了,李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在房中踱步。【】
曹氏回来一定不仅仅是陪着许孝祖和许连祭祖,她一定是回来找什么东西的。可是曹氏平日也只是呆在主屋里,那里在过去的十六年里,她摸了不知道多少遍,按理说不可能还有遗漏。
“你说你进去的时候,看见太夫人的枕头下面露出了什么东西?”李氏问身边的仆妇杨嬷嬷。
“奴婢发誓,奴婢看得清清楚楚的,好像是块缎子之类的东西,上面绣着东西。只是那东西是叠着的,看不清上面绣着什么,不过奴婢不会看错,是有些年头的东西。太夫人回来之前,奴婢们就把主屋的东西按照您说的全都换了新的,不会有那么旧的东西。”杨嬷嬷笃定地道。
“人在最得意的时候,往往是最疏忽的时候,等到他们起行的前一晚,想个法子把她引出去。你一会儿赶紧回去,就跟她说我好像在找什么,又没有找到,气得把屋里的东西砸了大半,记住了么?”李氏问道。
“是,奴婢都记住了。”杨嬷嬷谄媚地道。
“说起来你也是服侍她的老人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你早就是我的人了。可见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会变的,不变的唯有利益。”李氏笑叹了一声。
“老太太放心,您才是二老爷和三老爷的生母,太夫人只是一时得势,奴婢心里跟明镜似的。”杨嬷嬷连忙表忠心。
“好了,好话不要都挂在嘴上。办成了这件事,你的儿子就去庄子上当差吧,安个家,吃穿用度都在庄子上。”李氏交待完,杨嬷嬷千恩万谢地走了。
李氏望着漆黑的夜空冷笑,等到她把能证明许嘉彤身世的东西拿在手上,她就可以要挟许嘉彤忠于她。若是不从,许嘉彤隐瞒身世,就犯下了欺君之罪,那可是有多少钱财都没命享了……
西都城十里外,盛王军行营
漆黑的夜空下,那并不是常有人烟的行宫大殿异常巍峨雄伟,檐角上吊着的铃在无风的夜里纹丝不动。有几只舍鸦从屋顶上飞过,发出几声不祥的叫声。
行宫外面是一片山丘,低矮但绵延,西都附近鲜有这样的地形,这里极为独特,王军每每出征归来,都会在此处驻扎,等待王上赵钰颁下最后诏谕,允许这只王军披甲凯旋。
兵于将是权,这权可以指向外敌,也可以指向凤凰宫大殿之上的王座,中原王朝时有那起了反心的将领凯旋之后,顺带着兵戈反指,将那王座易主。
让凯旋之师驻扎于此,以美食赏赐软其筋骨,以功名利禄平其戾气,磨上数日加以观察,便可知这只王军还能否回到西都。
若是那戾气太盛,无法消弭,那这里将成为沙场以外的另一片血海……
不过这一回的盛王军在此却并非为了这些,盛王军与其说是赵元慎一手建立,不如说是在赵钰建立的一半基础上拉拔起来的。赵元慎又是赵钰最信任的人,这只王军也是赵钰最信任的王军。
他们之所以驻扎在此……这些日子许多人已开始了猜测,出生入死不是头一回,每一回都是在此歇上两三日便回西都加封去了。这一回一停却是十几日,该领的赏赐都领了,该吃该喝的半点不差,若说王上不是不是对他们不放心?
应该不会吧,这儿可是连半个监视他们的人都没有……这样想想也不是一个都没有,行宫门口就站着一帮人。这些人或文或武,有的腿脚灵便、上窜下跳,有的老态龙钟、步履蹒跚,这些人大多数时候都面朝着行宫的方向,他们说话声音很低,几个人争论起来很是投入,可是一旦有人走近他们二十步之内,他们都会跳起来转过身来,敌视地看着他们。
盛王军里的那些大老粗看着这些人很是有趣,有些人冒着被军法惩处的危险过去看看,每一次都被那些瞪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嚯,都说他们这些打仗的厉害,却不知这些人更厉害!
“你们说会不会是殿下的伤还没好,在这儿养伤,那些个人都是郎中!”高个儿的军士大胆揣测着。
“胡说!殿下是神一样的人物,那点儿伤能奈何得了他?我看一定是在谋划下一场大战,等着带着咱们把那些海寇彻底的……那个什么来着?”胖军士一下子想不起来了,挠了挠头才道,“彻底荡平,对,就是那个荡平,再加官进爵。”
“我也觉得,就那么一支破箭,就是射中了我,也就是擦破点儿皮,何况是咱们殿下!”高个儿军士拍着腿大笑,笑呵呵地道,“你看看行宫外面的那些人,看到有人过去,那眼神儿凶的,以后再打仗,就该带上他们,往那儿站上一大排,敌人来了,让他们转过身去瞪着,那些人还不吓得尿裤子?”
“听你说的这是什么浑话,那都是读书人,比你这个大老粗金贵。”胖军士笑道。
二人虽然聊得多了些,可精神都很好,这暗夜里竟没有一点而困意,他们的耳力目力都很灵敏,一旦这里发生什么,他们会立刻奔向行宫,忠心护主。
行宫大殿外的廊子下,赵棋允低着头,焦急地走来走去,一会儿停在一个御医面前,一会儿又停在另一个面前,压低了声音咬牙道:“你们不是说今夜殿下一定会醒来么?这都快三更了,还一点儿起色都没有……你们说,给奴婢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公公,这……应该是快醒了,老臣刚刚才给殿下请了脉。殿下的脉象蓬勃有力,生机勃勃,已经不像前几日那般了……这个……”老御医胸有城主地说着,后面几个御医擦着汗,担忧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若是赵元慎再不醒,恐怕他们这几条老命和小命都要交待在这儿了。
“棋篓子……棋篓子……赵棋允……”殿内的榻上传来越来越有力的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