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顺心的时候总是过得特别快,自从处理完杨府之事,许嘉彤回了宫,已经过去了两月有余。【】许嘉晴在杨府总算是暂时站住了脚,许嘉彤又从曹氏那里拿到了暗卫的消息,知道段氏不日将来西都,这一回是奉召入宫,为接下来将要及笄的两位公主准备嫁妆,想到能与段氏相见,又能一解心中疑惑,她自是十分欣喜。
而这一日,许嘉彤终于接下了周司制的职位,正式成为尚宫局的司制大人。别人走这条路,一辈子都未必能走到这儿,而她用了短短半年的功夫就走到了,少不得惹来别人的嫉妒。这是人之常情,她也只能仰仗着吴王后的支持,有恃无恐地撑着,待到日后再慢慢地安抚众人。
倒是齐尚宫两次叫了她过去说话,可每次都只是问问近来手头上绣品进度,到了最后都是欲言又止。
“尚宫大人,您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臣女?”许嘉彤终于忍不住问道。
齐尚宫抬起头,语气虽然淡淡的,却透着关切:“你祖母还好么?”
都说曹氏曾与齐尚宫不睦,许嘉彤却一直觉得并非如此,于是大着胆子回道:“几个月前家里祖宅出了些病故,祖母病了些日子,如今已经大好了。只是伤了手,再不能行织绣之事了。”
齐尚宫一惊,着急地问道:“怎么会出这样的事?伤得到底有多严重?”
“这……如今用饭都得仆妇服侍了。”许嘉彤叹道。
齐尚宫面露不忍之色,感慨地道:“都说我与你祖母不和,其实他们不过是看到了我们分别时的争吵,他们不知道,你祖母是我的启蒙师父。当年若不是她执意嫁给你祖父,求得了王太后娘娘的首肯,如今坐在尚宫位子上的就未必是我了。当年我不想她出宫,为了一个男人,放弃即将唾手可得的尊荣,又算是怎么回事儿。可是祖母不听,执意嫁人,竟不曾在这凤凰宫里呆过一日。不过这些年过去了,我也看淡了,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缘法,她虽然没有了亲生儿子,如今却也算是子孙满堂了,我倒是要落得无后的了局了?”
许嘉彤浅浅一笑道:“那您可曾后悔过?”
“后悔?这倒是不曾,若是让我失去了尚宫这个位子,恐怕才是我一生的遗憾。”齐尚宫笑笑,她也会羡慕那些出宫嫁人生子的宫人,可是那也只是偶尔而已,她心心念念的还是这个位子。尚宫局里出一样珍品,比那些有的没的都让她高兴。
“正如您所说,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缘法。祖母虽然子孙满堂,可在许家的日子却并非那么容易度过,祖父早逝,她在私宅十余年,吃了很多的苦。至于她从前的绣艺,也只是在教导我的时候才会显露一二,又哪里来的才名和逍遥自在?倒是大人您,活得自在,也得到了您想要的,这便是最好的了。”许嘉彤笑道。
“你倒是个有意思的姑娘。”齐尚宫看了她一眼,“你在这些个女官里绣艺最为出众,推陈出新的心思也极是巧妙,又得王后娘娘的喜欢,和盛王、项王两位殿下都交好,你可曾想过坐这尚宫的位子?”
宫中人心狡诈,许嘉彤是不会因为齐尚宫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就选择相信,何况她的心意已经改变,是时候做个决断了。
许嘉彤有所保留地道:“臣女之所以进宫,是为了实现祖母的心愿,她老人家当年虽然选择了嫁给了祖父,可毕竟绣艺了得,没能在织绣上有个好的了局,她到底是意难平。臣女如今已经入了尚宫局,身份司制,已经证明了自己,实现了祖母的心愿,便无他求。反倒是祖母身子不好,臣女该把心思放在侍奉祖母上,以后若是有个变动,还望大人多担待。”
许嘉彤语中已经透出了去意,除了想要侍奉曹氏,她更多的是自己的那点小心思终于有了答案。她想要让赵元慎不痛快,可那又能改变什么呢?既然什么都改变不了,那她又何必在此空耗年华?
若说赵元慎想要娶她,许嘉彤一想到就不由得失笑,纵使他出自真心,要过赵钰那一关又谈何容易?就算是过了,她心里的那道坎儿却始终是过不了的,尤其是每天面对着他,她后半辈子只要有些不顺,就会想起到底是他占了她的位子,才导致了这一切。
她还是出宫的好,凭着她的绣艺,还有前任司制大人的名号,还怕不能名满江南吗?
齐尚宫想了想,慢慢地颔首道:“也好,你也有你的缘法,只是多少有些可惜了……”
许嘉彤别了齐尚宫,看看头顶上日头的方位,这时辰大概赵元慎又要去俪凰殿请安了,她快步朝着他每日里必经的那条宫道赶了过去,她既然想要给自己做个了断,那也要跟他说清楚才好。
这样以来,他就不用因为怕她把秘密说出去,而故意讨好她了。
许嘉彤远远地看见了赵元慎,她忽然想吓吓他,绕到另一边的宫巷去,打算趁他不被从他身后蹿出来,却正好听见赵棋允在和他说话。
“主子,姚御使已经查明,明州的宋志海给项王殿下的船队开了口子,私运外货入内。这倒也罢了,这当中竟然还有许多的生铁和短兵刃,恐怕是事有蹊跷……”赵棋允低声道。
“元项说过,他想要一支项王军,就好像本王的盛王军一样。”赵元项叹道,他并不想与赵元项为敌,可是这并不妨碍赵元项把他当作假想敌。
就好像这府军一样,盛王军是赵钰允许之下建立的,甚至最初的班底都是赵钰的心腹,可赵元慎却什么都没有。因此他赵元慎可以有盛王军,而赵元项却不可以。他也曾试图弥补赵钰偏心带来的偏颇,可是他能给的,却不是赵元项想要的。
“还有,那宋志海手脚不干净,这些海货的税款并没有入明州府衙,而是入了他的私囊。这件事,项王殿下恐怕也并不清楚。”赵棋允还有一事要报,他看了看赵元慎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