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项不以为意,只当她口不对心,许嘉彤这样的人有几分傲骨,是不会轻易承认她的所作所为是在巴结什么人的。(全本言情小说)

  “你放心,本王迟早要给嘉岚名分,有了她,你的身份只会比如今贵重。”赵元项笑了笑走了。

  王柔从后面跟了过来,方才她站在廊柱后面,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可是人有时候就这个样子,只会把全副心思放在自己最不喜欢或是最钟爱的那面。

  王柔满心满眼地都是许嘉岚离名分已经近在咫尺,而许嘉彤是许嘉岚的妹妹,她冷淡地看了许嘉彤一眼,微微扬着小巧圆润的下巴,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王妃娘娘……”许嘉彤低声唤了一声,见王柔一点没有停下的意思,只得叹了口气。

  她站在那儿看着赵元项和王柔的身影一前一后地消失在视野里,连叹气都叹不出来了。她转身正要抬步往俪凰殿去,去听得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你把消息透给他的?”赵元慎站在那儿,离她并不远,却仿佛隔了千丈。

  许嘉彤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只觉气息都急促起来,算了,凡事要敢作敢当:“是我……可是……我不是有意的,是因为……”

  许嘉彤委屈地快哭出来了,她当时是被吴王后感动了,想着赵元项是吴王后的儿子,也是她的弟弟,她于情于理都该提点一句。她实在没有想到,吴王后竟然对赵元慎半点情面都不留,更是在短短三五天里,就把明州之事料理了个干净。

  赵元慎看了她一眼,刻意别开眼去,才狠下心问她:“你那日是在宫巷里听到了我和赵棋允说话吧?娘娘是不可能知道你知情的,是你自己说出去的,为什么?是因为你觉得他们能给你的,我不能给?还是被可笑的亲情打动了?”

  可笑的亲情?许嘉彤怒了:“什么叫可笑的亲情?”失态了,她压低了声音,“娘娘是真心对我好,我是提了那么一句,只是希望项王殿下不要卷到明州的事情里,并没有多说,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你的一句话,险些害得姚大人丢了性命,还得姚家三族被发配南疆。”赵元慎见她红了眼睛,知道她并非全无悔意,抓住她的手,“走,带你去个地方。”

  “不行,我还要去给娘娘请安……”许嘉彤想要挣脱,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生拉硬拽地朝着宫门去了,直到她被带上马背,她也没能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赵元慎心里憋着火,这一路都不曾说话,风驰电掣地到了一处僻静的村子,这里人迹罕至,只有脚力好的马儿才能上来,马车是到不了的。

  赵元慎把颠得迷迷糊糊的许嘉彤抱下马,朝着村子里面走去,此时已是夜晚,漫天的星斗在夜幕下为他们指路。整个村子很静,只除了一阵阵的咳嗽和哀叹声。

  那哀叹声并非抱怨,而是劳累和伤痛所致,许嘉彤眼睁睁地看着不远处的一位老人不停地咳嗽,折弯了腰,一个孩童少了一条腿,拄着拐杖在简陋的厨房里忙碌着,摔倒在地,哼都不哼一声地站起来继续忙碌。

  赵元慎指着那位老者道:“看见了么?他曾经是在明州码头上做事的,因为发现了宋志海在寻常海货中夹带了兵刃,而被推下海去。虽然命大活了下来,可他为了不让宋志海的人发现,在海上漂了三天三夜。命是保住了,可却伤了肺,还落下了风湿的毛病。”

  赵元慎又让她转过身,看向那少年:“在一次运送生铁之后,他的全家都被宋志海坑杀。那些人将他们一家埋了之后,还不放心,用了长戟捅了下去。他的父亲本是用身体护住了他,让他还能透过气来,可他却被长戟刺中,待被人救出来时,左腿已经不中用了,那时候他只有四岁。”

  许嘉彤并不愚笨,打从她踏进这个村子开始,她就隐隐明白了什么。不错,她可以因为自己的身世为难他,也可以因为吴王后对她好,还有王柔那点儿仅存的继妹之情,而有所示好……

  可是这一切都有底线,有些事可以做,但有些事不能做。即便是她不做,会失去一切,也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伤害这些无辜的人。

  尤其是,放过了宋志海和赵元项,他们伤害了的不仅仅眼前的这些人,还有以后,想来那二人还有许多许多年会身居高位,还不知道要害多少人。

  许嘉彤低着头不敢看他,只是诺诺地道:“是我错了,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好在……我托了人,已经查到了账目上的东西,也许还能补救。”

  暗中的人,本就是八都尉中的一部分,赵元慎自然知道她的动静,见她主动承认,他神情微缓:“真的知道错了?错在哪儿了?”

  “我不该偷听你们说话在先,不该不知轻重的告密在后。就算我想要提醒他们,也该想到后果,若无必然的把握,我是不该说的……”许嘉彤说不下去了。

  按理说,除非她能保证吴王后和赵元项若是湮没证据之后,能够收手,否则她是不该说的。可这对于她来说无疑是大义灭亲,若是吴王后对她丝毫没有弥补之意倒也罢了。

  可是吴王后对她那么好,是曹氏之外对她最好的亲人,她可以不管赵元项的死活,可是却不能对吴王后的忧虑和晚景熟视无睹。

  赵元慎忽然抱住了她,在她耳边道:“以后这样的事,不会再让你为难。你只需信我,告诉我,再把一切都交给我。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冷血无情,丝毫不顾情分的人么?”

  许嘉彤浑身一震,仰着头看着他刚硬的下颚线条:“我真的可以相信你么?你连接近我都是目的的,甚至在我说出放手和远离之后,你也不想放我走。你对我不放心对不对?也许有一天,你连我都会除去,又怎能让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