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下了重担的余乔似乎一点也没有轻松下来,她白天忙着安排家里的事宜,晚上还要抽空跟住持悟空秉烛夜谈。顾硕的身体是她最担忧的,在她还没有找到有效的治疗方法之前,顾硕绝对要坚持下去。
索性这几天的忙碌也不是毫无收获,住持给余乔推荐了几个医学方面颇有建树的人,让余乔找他们想想办法。余乔手里握着住持给的拜帖,心中顿时又充满了希望。无论如何,她就先用她的方法走下去看看吧。
余乔离开京城之前,给惠儿去了信,她要在走之前到琼州跟惠儿和爹娘告别。虽然忙碌,但余乔的心里却感到了许久都没有感到过的自由。就如同许久之前,余乔偷偷离家的时候,她躺在车顶上,愉快的哼着歌,那种天高任鸟飞的感觉。
余乔和李岩没有乘车,他们选择步行前进,两人一旦放开了速度,那要比车子快的多了。
身旁掠过的风,是极冷的。为了磨练自己,一切都是轻装上阵,那些华贵的毛皮披风,还有厚厚的夹袄,手暖,全部都被抛到一边,余乔只着利落的短衣,脚下健步如飞。她紧紧跟在师父身后,为了不落下,她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她的额角不一会儿就见了汗。
没有可口的饭菜,甚至连午饭也省了,渴了,只能抓两把雪解渴,饿了就吃包袱的硬饼子。这才是第一天,甚至连开始上路都算不上,余乔咬着牙不让自己叫苦。
跑的久了,迈步似乎也成为了一种习惯,余乔竟也有了心思开始胡思乱想,她并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很久以前那成为女侠的愿望,此时也已经淡了。她在想是不是要一直将男装进行到底,都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如此众口烁烁,应该不会是假的。那她干脆就用一个新身份好了,那该给自己起个什么新名字好呢?不能太响亮,但也不能太普通。
李岩一个急停,他早就发现余乔有些心不在焉了,如此没有警觉性,他怎么放心带她出去历练,跟在他身边总会是有些危险的。
李岩的骤然停顿,让余乔差点没有反应过来,她脚下一错,堪堪停在了李岩面前。“师父,不是还没到吗,您怎么停下来了?”
李岩教训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吞了下去。“没事,走吧。”这才刚开始还不能将她逼得太紧,还是慢慢来吧。
两人只用了大半日就到达了琼州,城门口的守卫,象征性的验证了两人的身份证明,就放两人进了城。
虽然天气很冷,可是此时街面上却很热闹。穿着大氅,带着手暖的人们在街面上慢悠悠的踱着步。还真是悠闲啊,余乔感叹。
巷子里挑着馄饨担子的老汉,扬声吆喝着。余乔瞄了瞄热气腾腾的小锅,悄悄吞了吞口水。可是她师父不停下,她也没那个胆子自己跑去吃。
两人来到县衙附近的一座大宅,这宅子是去年置办的,他们家业不差这些钱就算是过段时间,惠儿卸任离开这里。在琼州这富庶之地,弄一座宅子放着也没有什么浪费的。更何况,琼州也有茶馆的分店,而且绽放的下一个分店就定在这里。要是有一天,她家的店能开遍整个国家,那她想去哪里还去不得了,出门连银子都不用带了。不过在这个时代,想要将分店开遍全国也不是个容易的事情,先不说别的,就是分店的监管就是个大问题,更不要说路途遥远,恐怕就是开了店,也盈利了,那银子都运不回来。
现在茶馆的分店也只是分布在北方地区,离京城也都不是太远。想要往其他地方发展,不光要用自己从小培养起来的人,还要让这个世界有一个新兴的行业银行。
想到这里,余乔不由摇摇头,她真是做梦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她要努力到什么地步才能将那些只存在于她梦中的东西变成现实。
来到侧门前,余乔扣了扣门环。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余乔高兴的对李岩说。“师父,咱们今晚就住这儿吧。”
李岩眉头一皱,淡淡说道。“给你一个时辰。我在西城门外等你。”说完,也不等余乔反应,直接往巷口去了。
“唉,师父。”余乔对着李岩的背影一跺脚。就给她一个时辰,这能干什么呢。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年轻的小厮探出头看了看,问道。“你们找谁?”
“自然是找你们家老爷啊。”余乔笑着说道。
“你是谁?”这小厮有些疑惑,他觉得余乔有些面熟,可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就认不出来啦。”余乔眨眨眼。“不过也是,都过了很久了。算了,我也不跟你多说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余乔滑溜的挤进门缝里,几个闪身就往后院去了。那小厮,在余乔身后不断呼喊。“你给我回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后院的积雪被扫的很干净,只是在路边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这个雪人样子是极威武的,木炭做的眼睛和大嘴,手里还拿着一大柄扫帚。余乔的嘴角泛起笑容,她想起了以前跟惠儿一起堆雪人的情景,那时候的惠儿还是个小孩子。那时随着雪花飞扬的欢笑声,仿佛还历历在目。
“余乔。”身后传来的这声叫,透着无比的欣喜。
余乔转回身,对着许久不见的惠儿轻轻一笑。“大哥。”
“你这个丫头,也不知道整天都忙什么,过年也不来看我。”惠儿快步上前抓住余乔的手。“你还说要离开京里一段时间,你到底要去做什么?”
“大哥你不是很稳重的吗,什么时候好奇心也变得这么重了。”余乔叹了一声。“我这是跟我师父出去历练历练,也没什么要紧的事。”
“你只要决定好了就去吧。”惠儿看出余乔眼中的愁绪,若有所思的拍拍余乔的手。
“谢谢大哥。”余乔笑着说。“走,我去看看爹娘,我师父可是只给了我一个时辰的时间。”
李香和周升可没有惠儿这么客气,李香直接指着余乔就开始说教。“你说你一个女孩子还历练什么,咱们家也用不你舞刀弄枪的,我看你管家就管的挺好的,功夫什么的,学了这些日子,也就可以了。娘这就跟你一起回京,你师父那里我让你爹跟他说去。”
“对,你娘说得对。”周升一拍桌子,那个李岩,说是来教他家孩子,可是常常跑的不见踪影,他总觉得他靠不住,可不能让他把自己的孩子给拐走了。
“爹,娘。”余乔无奈的一笑。“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这次出去,跟师父历练只是一方面,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娘,您就听余乔说说,要是她说的在理,您就不要阻止了。”惠儿接着说道。
“好,你就说说。”李香点点头,不过她可不认为余乔能说动她。
“娘,您知不知道,我大哥有一个香囊,就是他小时候一直戴着的那个?”余乔双眼烁烁的看着李香。
李香心里一突,顿时有些慌神,眼神也飘忽起来。“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周升跟李香对视一眼,他握了握李香的手,示意李香安定。“这香囊怎么了?”
余乔虽看到李香的异样,可是她只当李香故意装作不记得,就是不想让她走。“娘,重要的不是香包,而是香包里的东西。”余乔停顿了一下。“勿离是一种很神奇的花,我正准备找到这花的发源地,再给咱家品香阁添个新品种。”
“大哥用过那个香囊,应该明白那花的妙用。”余乔悄悄冲惠儿眨眨眼。
“不行,咱家不缺你那点东西,少了它也不少赚银子。”李香听到余乔没有纠结在香包本身上,这才松了口气。刚才她可是心里直后怕,生怕余乔说出那香包不对的地方。
“当然,单单只是这个也却是不值得我亲自跑一趟。”余乔点点头。“这庙里的悟空师父可是说了,这勿离可是神药啊,那可是生死人肉白骨啊。”余乔开始可着劲的忽悠。
惠儿听得心里直发笑,余乔还真能说,这样下去怕死人不都给她说活了。
直说了大半个时辰,余乔听到看到天色将暗,连忙停下了话头。“爹,娘,那个,我就不说了,你们差不多也该明白了。我这就走了啊。”
“什么?”李香正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余乔怎么突然又说要走了。
“那什么,爹娘,大哥,我不跟你们说了啊,我来不及了。”余乔抓起桌上的点心赶紧往嘴里一塞,急慌慌的又灌了一口茶。“回头我给你们写信啊。”
等余乔前头跑的没影了,李香等人才反应过来。“这样就走了?”李香看看门口。
“算了。”周升叹了口气。“看她那么费力的讲了大半个时辰,就让她去吧。”
惠儿也跟着笑了笑。“是啊,娘,由着她吧,这么久了,您也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你就是说了不让,她不还得偷跑出去吗。”
“好。”李香叹了口气。
一家人在这里妥协了,不过余乔一点也不知道。她正飞一般的往城门口赶,她就连离别的愁绪都来不起升起,现在她唯一想到的就只是,快点,再快点。
就这样,在这一天傍晚,余乔踏上了离家的路,她不知道她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她究竟能找到什么,可是她已经开始的脚步却不会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