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宋家堡里也多了许多年节气氛，虽不如京城里那么花样繁多，可也热闹的很。
不过余乔为了陪着顾硕已经多日都没有出门了，任外面闹着再热闹，那也与她无关的样子。
这天，余乔又窝在屋里，陪着顾硕看书，她手边放着一块绣了一半帕子，一朵睡莲正歪歪斜斜的躺在上面。如果不是为了打发时间，她是绝对不会拿起这磨人的玩意。
“要真觉得难过，就出去走走。”顾硕从书中抬起头来。
“没事。”余乔冲顾硕笑笑，一把抓起丢在一边的帕子。“这帕子我还没绣完呢。”
顾硕又看了那帕子两眼，不知道，这么聪明的余乔怎么就是学不会这些女儿家应该会的东西。
“你也觉得很难看是不是。”余乔有些泄气。“我自己都没信心绣下去了。”
“还好，能看出绣的是什么。”顾硕淡淡的笑容，越发让余乔觉得自己这帕子绣的很失败。
“是。也就能看出绣的是什么了。”余乔撇撇嘴。“估计我这帕子绣成了，我也不好意思拿出来用。”
顾硕放下手中的书，用半真半假的眼神看着余乔。“那绣成了不妨送给我。”
“什么，你开玩笑吧，这样的帕子你也敢要。你不会是为了安慰我故意这么说的吧。回头等拿到了，也不过是用来压箱底的东西。”余乔干脆将手中的帕子往桌上一放。
“我保证，我一定会天天带在身上，这样可好？”顾硕的眼睛里也显出了几分笑意。
“算了，那个香包已经够让我丢人了，不过那时候我还小，还有理由推脱。现在呢，这帕子要是让人看见，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用点心呢，我相信你并不是学不会。”顾硕依然是一副温和的样子。
“我对这个没兴趣嘛，再说知道基本的绣法我已经知道了，就是缺乏练习罢了。”余乔倒是说得义正言辞。
“你若真的无事，咱们就出去走走。”顾硕站起身，拿起搭在屏风上皮斗篷。
余乔赶紧上前接过他手里的斗篷，正要开口劝说顾硕让他留在屋中休息。却忽然心中一动，她伸手掂了掂斗篷的重量开口问道。“这斗篷重了些，你穿着可有感觉？”
“是有些重，可现在天冷，外出还是要穿的。”顾硕不知余乔怎么会忽然问起这个。
“真是的，我怎么忘了。”余乔伸手拍拍自己的额头，她只知道，这里没有大面积种植棉花这种作物，她也从来没有见过用棉花制成的衣物。可她却把那又轻又保暖的鹅绒，鸭绒给忘了。就是常见的羊毛还能制成毛线用来织毛衣呢。现在现做毛线织毛衣是玩了，可做一件羽绒衣还是很容易的。这样顾硕出门就不怕冷了。
“你忘了什么？”顾硕奇道。
“你先别问了，你就在屋子里好好看书，我去去就回来。”余乔仰起脸一笑，脚下跑的飞快。
这时候鸭子还是很好找的，基本上农家谁没养几只鸡鸭的，过年了正好卖几只贴补家用。余乔让叶子找几个人下去收购，他们动作也快，还没到半个时辰，就弄了几十只回来。
“二当家，这是要让兄弟们提前过年咋地。”硬是跟着叶子一起去凑热闹的铁木问道。
“你跟着凑什么热闹，还不赶紧回去陪你的新媳妇。”余乔打趣道。
铁木那黑红的脸上竟然泛起两朵红晕。“我是成亲了，可你们也不能老拿这说事啊。”
“行了，我也不逗你了，我还有正事呢。”余乔开始给讲解如何杀鸭子，如何拔毛。
“这还用你说，谁不会杀鸭子啊。”铁木说着就掏出一把匕首。
“等等，谁说我要现在就杀了。你过一边去。”余乔将铁木挤到一边。虽然她也不知道这鸭绒是怎么收集的，不过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而且余乔觉得还是趁着鸭子没死的时候拔毛，省的宰鸭子的时候弄得鸭毛上面都是血。
她这里双手开弓的开始拔鸭毛，不一会儿，就弄的屋子里绒毛漫天飞。余乔打了个喷嚏，忽然想起来似乎做这种工作还要戴口罩的。她急忙扯出一条手巾将口鼻蒙了，然后吩咐喷嚏连天的众人跟她一起做。
“看到没，我就要这鸭子身上的绒毛，而且越小越好。等把绒毛都给我弄完了，这些鸭子就交给你们处置了。”余乔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她顶着一头白毛跑出房间，将这种细致的工作交给了一帮大老爷们，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应付的来。
在院子里转了几圈，等着的余乔也没闲着，她让人买了不少密实的粗布回来，她仔细比教了之后选中了一种料子做为裹鸭绒的里子，至于外观现在还不是她该考虑的，余乔将取下来的鸭子绒毛用细纱布包好，然后上笼蒸过，这也算是高温消毒了。最后的装填工作是由蔷薇完成的，相比余乔她的女红要好的太多了。这一天晚上，余乔和蔷薇没有睡觉熬灯夜战，终于在天亮之前将这件羽绒服给完成了。
余乔顶着两只红彤彤的眼睛，将羽绒服送到了顾硕手里。“喏，给你做的，你试试是不是很轻，很薄。”
顾硕惊奇的看着余乔。“你就是为了给我做这件衣服昨天才那么匆忙的跑出去。”
“是啊，你先试试再说。保证比那皮子暖和。”余乔邀功的说道。
顾硕将这件略显寒酸的长外衣从余乔手中接了过来。这衣服入手极轻，穿在身上如同无物，却实轻松了许多，而且这外衣一上身就让他觉得身上一热。“这到底是什么，怎么我从来也没见过？”
“你想不到把，这里面装的是鸭绒。”余乔嘿嘿一笑。“可惜几十只鸭子只弄出那么一点鸭绒，那几个人实在是笨手笨脚的，浪费了不少。这剩下的也就够给你做这么一件外衣了。”
“真不知道你怎么想到这么多奇怪的主意。”顾硕笑道。
“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吗，我知道你也不想整天窝在屋子里，可是你不能让自己受凉生病，所以也一直都忍着。现在好了，等给你做的鸭绒衣裤都做好了，我就带着你出去转转。”余乔也是极高兴的，顾硕这样整天闷在屋子里也不是个事，他也得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最近几天，堡里的民众忽然发现饭桌上多了一道雷打不通的菜肴鸭肉。不过幸好这厨子的手艺还算不错，这么多天都没让人吃腻。
这天，过了早饭时间，顾硕穿戴整齐，和余乔一起出门了。
两人走出宋家堡，一路向西步行，差不多走了两柱香的时间，路边忽然窜过一个乞丐，他拦住了两人去路，向前伸出手说道。“小姐，给口饭吃吧。”
余乔上下打量，这人一脸风尘，像是刚刚进行过长途跋涉的样子，不过他这样冒冒失失的冲出来，也太过奇怪了吧。“喏，给你。”余乔从腰间的小口袋里拿出一块糕点，这本来是她预备给顾硕路上吃的。
“谢谢，谢谢。”那人伸出的一双手却引起了余乔的注意。这人虽然脸上肮脏不堪，可是这双手却保护的很好，手上的皮肤也是白皙细嫩，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乞丐拥有的手。
“你是什么人？”余乔皱眉问道。
“我是一个郎中。”那人狼吞虎咽的咽下一块点心，然后又用极为可怜的眼神继续望着余乔。
余乔无奈的又递出一块点心。“郎中？你要到哪里去？”
“我正要去十里山，我跟人约好了在那里见面。”那人吃完，抓起腰间的水囊鼓咚咚喝了几口。
“什么，十里山，郎中？”余乔的脑子顿时一乱。“等等，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上十里山。”
“我正要到十里山去，有什么问题吗？”那人疑惑的问道。
“你不知道如今的十里山已经变成宋家堡了吗，你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你告诉我，说不定我还能帮你找找。”余乔说道。
“我就找他们主事的人。”那乞丐摇摇头。“不用劳烦您了。”
话说到这里余乔更是心中一阵咒骂，这人难道就是问柳口中的神医？他这种样子，哪里有一点像神医的样子。不过余乔的面上还是和颜悦色的，虽然这人的外表然余乔皱眉不止，可是即便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她也不能放弃了。万一这人真是一个盖世天才，那他的外表就都是假象，她也不能纯粹的只看外表就对一个人下结论。
“这样吧，我带你回去。”余乔客气的说道。“怎么说我也曾经是山寨的二当家。”
“咦。”那人轻咦了一声。“你是二当家？”
“对，不过是过去的了，现在宋家堡已经不是当年的十里山了，你去看了就知道了。”余乔豪爽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