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的天,院中的梧桐在雨雾中越发显得葱绿,空气中带着泥土的芬芳,远处得街景也仿佛带上了一些梦幻的色彩,今日休沐惠儿不用到宫里当值,早晨起来,他也没有梳洗,就直接靠在窗边发呆。近年他已经很少起来晨练了,当日挥洒着汗水在巷子里穿梭的时光仿佛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远处的雨雾中忽然映出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不是余乔又是谁,她还是那样勤奋,难怪他的功夫永远也比不上她,这不只是天分的问题,还有勤奋啊。
余乔似乎看到了靠在窗台上的惠儿,她挥了挥手,然后蹦跳着跑了过来,曾的一下跃上了窗台。她坐在窗沿上晃荡着两只穿着草鞋的脚丫,脸上笑眯眯的。“大哥,怎么散着发,不怕着凉啊。”
“你淋雨都不怕,我就在这里吹吹风,有什么好怕的。”惠儿忽然注意到余乔的脚上只光着脚穿着一双草鞋。“怎么未穿足衣。”他拧起了眉头。
“哦,不是下雨了吗,穿了那个一会就湿了,贴在脚上怪难受的。我一会儿回去就穿啊。”余乔满不在乎的说道。其实她骨子里是个极怕热的人,尤其是脚上,天气刚开始热起来,她就不再想穿那种包的严严实实的布鞋了。到了夏天,足衣那种东西她是绝对不会穿的,不过现在她也没必要跟她大哥抬杠,在他们眼里行了成人礼的女子,是不能随便在别人面前暴露身体的,就连脚也不行。
“赶快进来把湿衣换了。”
“知道了。”余乔跳进屋里,也不避讳,直接就脱了外衣,然后拿起床边放着的外衣往身上一披。“你这衣裳我穿着有些长了,先凑合凑合吧。”
惠儿无奈的说道。“你呀,还是这般一点都不知道避讳。”
“哎呀,咱从小都在一个炕上睡过,还怕这个吗,再说,咱们不是兄妹吗,忌讳什么。”余乔撇撇嘴。
惠儿的嘴动了动,有些话到了嘴边却没说出来。
余乔定定的看了惠儿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大哥,我知道你心里很矛盾,娘的话一定给你带来了许多困扰。不过他们已经盼了这么多年,我实在不忍心让他们失望。”余乔上前拉住惠儿的手说道。“我的年龄还小,也从来都没有想过成家的事,我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谁,将来会跟谁生活在一起。大哥,我之所以没有拒绝反而顺着爹娘的意思,也是觉得大哥你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咱们做了这么久的兄妹,哪里是说变就能变的过来的。咱们就先顺着爹娘把这个亲事就先订下,以后再慢慢计较好了。你说呢?”
惠儿心中叹道,果然如他当日所想一般,余乔根本就没有真正想过成亲这件事。难道是他庸人自扰吗。“好吧,就如你所说吧,也许是我想得太多了。”
“不,其实我这样做,对大哥你是不公平的,我现在明白为什么爹娘不着急给你找媳妇了,其他人家的男子到了你这个年纪怕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说起来是我耽误你了。”余乔叹了口气。“现在我又让大哥答应我这样任性的要求,是我过分了呢,也许我应该去跟爹娘说清楚,这样大哥你就能找个好姑娘成家了。”
“你想让我早些成亲吗?”惠儿忽然间说不出心中是种什么滋味,时至今日,大约他心中也有了答案了吧。
余乔打量这惠儿,怎么看还是没有没有那种成熟男人的气质,他毕竟才只有十九岁啊,要说这个年纪在她的梦里还是很年轻的,连成亲的年龄都不够呢。“我倒是不希望你太早成亲,那么年轻就背上家庭的负担,其实不是好事啊。两个人成家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我并不赞同两个素未蒙面的人直接被父母撮合一下就直接成亲,这样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得造成多少怨偶啊。其实就算是两个相互了解,真心相爱的人,也未必就能有一个好结局,人是会变的。也许当年的确是真心爱着的,可是这爱是否能经得起时间和现实是****,还真难说啊。”
从余乔的嘴里说出这些大胆的话,却一点也不显得突兀,从小她就经常给惠儿灌输这类的话,只是那时候的他还太小,还不明白这些话是什么意思,现在再次听来,他发现,余乔虽然嘴上总说着两人相处要有感情,可是她却像是根本就不相信感情似得。“这样不是正好,我也不想这么早就成亲,就依你说的,先把婚事订下,这样爹娘也能安心了。”
余乔嘿嘿一笑,她觉得只是她从小给惠儿灌输的思想起了作用,所以惠儿现在考虑的是事业而不是成亲的事。“行,这事就这么着了,就按爹娘的意思办,咱们等着一步一步看吧。”
因为余乔一直就是按周家的姑娘养的,所以这事也就是跟家里人透了个底,彩礼这些虽然不能少,可也就是做做样子,从这个院转到那个院子就算完了。倒是袁振抽空来了一趟,笑嘻嘻的给余乔贺喜。
余乔悄悄把他拉到一边,问他这些年怎么一直没成家,心里有人了没?袁振只是笑着,却并不搭话,余乔觉得他这笑里面绝对有文章。估计是看中了哪家姑娘了。余乔追问了半天,袁振就是不说,余乔越发觉得这里面有事,不过人家不说,她也没有办法,只能等了,她还就不信了,他还能一直憋着,这人也老大不小的了,他就不着急成亲?
这订亲的事情办完,余乔也就又放下了一个心事,她最近闲来无事,就想着把跟周家有关的账目整个梳理一遍,也正好看看周家现在一共有多少家产。而且袁振哪里明显是有事瞒着她的样子,她正好多跑几趟,去他那里探探底。
余乔召集了家里的账房,又临时从店里抽调来几个,组成了一个审计小组,当然这名字是她自己取的,也就是弄个名字由头。她先将家里的账目彻底查证了一番,大毛病虽然没有,不过一些小的变相贪墨,像是高价菜,高价布什么的,也就是那些负责采买的人和账房一起吃点花红,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些人在家里这么多年也就敢这么小偷小摸,弄一点钱贴补家用,也不算是什么奸恶之人,要是再换一个说不定还没有这个好呢。
不过这一番审计到是让她发现,这几年家里竟然积攒了这么大的财富,这笔钱不说富可敌国吧,不过在京里她们也算是数一数二了,其实跟那些发展了有些年头的大商们比起来,周家有一个很大的又是就是家中负担少,总共家里的主子就那么几个,还都不是什么穷奢极欲的人,这钱财基本就是只进不出,而那些大商们家大业大,家里那些人奢侈惯了,只是这些人每年的开销那就是一笔天文数字,再加上孝敬京里或者地方上某些官员分出去的干股,他们的日子也不是那么舒心的。看来他们家不知不觉就跻身大富贵的行列了。这些还只是有数的现银,那些铺子,茶山之类的不动产,如果换算下来,更是一笔惊人的数字。
余乔忽然觉得无比的兴奋,难道说,她嚷嚷着要做全国首富的事情,在不知不觉间就要实现了吗。现在李雪外出巡视未归,有些事情还得等她回来再好好问问,周家目前的摊子已经铺的太远了,其实在这个资讯和交通都不发达的时代,发展各个城市的连锁店实在是有些冒风险。不过幸好有顾硕在背后帮衬,而且早些年训练的那些少年这两年也能够独挡大任了。这些孩子被洗脑似得灌输了周家利益至上的观点,这就和部队里的爱国教育有与曲同工之意啊。所以各个都是忠心的很,有些远一些的铺子也大都由他们做了领头人。当然这些人只是那些人中的一部分,当年根据孩子们资质不同也是划分了文武两类的,如今这些学文的少年都已经能出师独当一面了,不过学武毕竟不比学文,只要头脑聪慧那是有可能提前学成的,练武却是实打实的要靠时间来磨的,想要出师却还需要一段时日。
另外的账目大多都在袁振那里,等家里的账目看完,余乔就带着一帮人常驻在袁振哪里,美其名曰查账,其实那些账目都由账房们动手查了,余乔每天八卦的追在袁振屁股后头问东问西的,把个袁振给弄得见到余乔就怕。
“我说,姑奶奶,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您好歹是已经订了亲的人了,这样老不回家怕是不太好吧。”袁振边说边不停地揉着自己的额角,近来总是头痛啊。
“就是订亲了才更因该回避的吧,人家不是说夫妻两人最好成亲前不见面吗,我出来查账有什么错。”
“你这是歪理。”袁振有些哭笑不得。“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
余乔眯着眼笑了,心中暗道。“我看你还不妥协。你姑奶奶我可是火眼金睛,早看出来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