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家子老老实实的住了几天,可也一点都没提要去拜祭的事情,周管家让人隐晦的暗示了几次,可这些人根本就像没听懂一样。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这让古管家开始怀疑这几个人可能就是来骗吃骗喝的。这样又过了两天,他们还是毫无动静,古管家决定不再放任这些人在家中骗吃骗喝,这些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了周家原本是从素城来的,以为操着一口素城的土话就能安心的骗吃骗喝了。周家是那么好相与的吗,任人往头上踩。
这古达原本就是顾硕的手下,早些年做的也是刀头舔血的活,后来年岁大了,就洗手不干,在顾硕手下谋了个差事。他对于顾硕的手段全都看得清清楚楚,近来发生的这一系列事件更是燃起了他胸中的血性,若是再年轻个几十岁,他真想亲自出手试试。现在他又怎么可能对几个疑似是骗子的人客气。
这一日下午,吃完了午饭的几个外来者,正坐在温暖是房间内磕着瓜子畅想美好的未来。不曾想,房门忽然哐当一下被人从外面踹开,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仆手持棍棒闯了进来。也不言语就来上前驱赶,那几人还在迟疑,不曾想那棍棒却当头就打了下来。
“你,你们要做什么?”那老者呲牙咧嘴的叫嚷道。
这些人也不言语只是不断的持棍棒驱赶,这些人哭爹喊娘的一路走过,也引起了不少丫鬟仆役的围观。而且这些叫声也传入了正在院中散步的余乔和惠儿耳中。
“什么人在外面喧闹?”惠儿皱眉问道。
“少爷,小的也不知道。”被询问到的一个下人急忙回道。
“走,去看看。”余乔拉着惠儿快步出了院门。刚到院中就看到家中的几个下人在用棍棒驱赶几个衣衫单薄的人,这几个人虽然穿的还算不错,不过却遮掩不住那股子小家子气。
“都住手。”余乔大喊一声。
“小姐。”一个手持棍棒的下人停下手中的挥打,对余乔深施一礼。
“这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小姐。”其中一人上前说道。“这些人来家里骗吃骗喝好些日子了,管家让我们赶他们出去。”
“恩?”余乔微微皱眉。她对于骗吃骗喝的人也没什么好感,明明有双手双脚却不思自己劳作,对这种人还真没必要心软,余乔当即说道。“那你们继续。”
也许是经历的多了惠儿的心肠已经没有以前那么软了,现在这种事,他也懒得管,就照管家的意思来吧。
那几个原本被追打的奄奄一息的样子,不知为何在,在余乔等人来了之后,反而显得说不出的怪异。余乔被他们怪异的目光盯着,全身竟然都起了鸡皮疙瘩。
那几个下人听了余乔的话,正待要再动手。那为首的老汉忽然理直气壮的说道。“我是你们家小姐的亲戚,你们凭什么动手赶我们。”
“莫要在小姐面前一派胡言。”方才回答余乔问话的那个下人厉声说道。这些人要是再闹下去,小姐定然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好印象。
“我说的是真的。”这老汉一挺胸膛,可他没想到,他方才说完,就有棍棒迎头打下。
“你,你还敢打我。”这老汉似乎是被打得红了眼。忽然原地跳起来大声吼道。“我是你们小姐的爹。”
这句话声音颇为响亮,倒是让那些动手驱赶的人手下都顿了一顿。
听到这话的余乔凝神看去,这些人老的黑瘦,满脸的枯树皮,年轻一些的也是看起来满脸痛苦的丑态,面容根本就无法分辨。不过想想记忆中被人卖掉的场景,余乔还真有些不敢肯定。这些人虽然有些小家子气,不过如果他们只是来骗吃骗喝,那谁给他们这么大的勇气,让他们面对棍棒也敢反抗。余乔对于记忆中的那个“家”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四岁前的记忆对她来说才是一场真正的梦。不过那场梦中,唯一还能让他记得的,也就只有那双将她送出去,并接过钱财的那两只手了。这其中一只手的手背上长有一颗痣。余乔冷着脸悄然将视线放在那几个人手上。很快她的眉头就皱紧了。那卷缩在人群后面的一个妇人,她的手背上赫然正长有一颗黑痣。难道说这几个人还真是她这具身体的亲人?不过这些人既然当年将她给卖了,今天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叫。
“都该给我闭嘴。”余乔大喝一声。那些嗡嗡的议论声顿时停了下来。“都分开到一边给我站好。”
惠儿神色变得有些惊愕,他从没有想到过余乔的家人会找上门来,不过这些人真的是余乔的家人吗?
余乔慢慢的走近那几个挨打的人,买满打量,这些人穿的单薄,原本一路被人追打,也没有人感觉到冷,现在停下来了,反而看是一个个发起抖来。
“女儿,那老汉满脸喜色的向余乔靠过去。”
“站住。”余乔冷冷一哼。她身上的那股子煞气竟然将这说话的老者惊得直从脚底板下面冒凉气。
“女儿。”这老汉又试探性的叫了一声。不过去没敢再上前一步。
“谁是你女儿,老人家,莫要胡乱认亲。”余乔干脆来个死不承认。她还没有那种心情,随便找个陌生人就能拿来当自己的爹娘,在余乔心目中,她的爹娘只有周升和李香。其他人根本就不配。更别说这样几个跳梁小丑一般的可怜人了。不过老话说的还真对,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些人为了自己能吃饱,为了能减轻家里的负担,将自己的女儿终身卖给了别人,如今还能这样理直气壮的到这里说出认亲的话来,这也太过可笑。先不说他们这种行为应该受到怎样的谴责,就是他们什么都没做,余乔也不会随便给自己认个爹娘回来。
“我没胡说,我这里有这个,这个。”这老汉颤巍巍的自腰间拿出一张纸来,这纸张有些发黄,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
“这是什么?”余乔淡然问道。
“文书。”
“哦,这是什么文书。”
“当年我们把你卖给牙婆签下的文书。”
余乔根本就不接那文书反而冷冷一笑。“笑话,你们将女儿卖给牙婆,那你们找牙婆要人去呀,找到我们家来做什么?”
“那人说,你就是我家女儿,当年那个牙婆将你卖给了周家茶馆。”这老汉急忙辩解道。
“哦,那人,不只是什么人说的?”余乔面上微微一笑。“你不知听信何人胡言乱语,我是周家收养的不假,可我并不是被买来的。大哥你说对吗?”
惠儿轻轻一愣,不过却也没有犹豫,当即说道。“没错,余乔并不是被买来的。而且她性余,不知你们又姓什么?”
听到惠儿的话,这老汉也有些傻眼,他早就对那跟他鼓吹的人确信不疑,何时想过那人的话竟然会有假。“你,你姓余?”
“我有必要骗你们吗。”
“不,不,那人是不会骗我们的,他还说要带我们来京城找周家认亲。”这老汉急忙摇头。
“那不知道那人现在何处,怎么不跟你们一起来啊。”余乔似笑非笑的问道。这样几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人,不知道受到了什么人的蛊惑,竟然能凭着这股子信念一直找到京城来,说实在的,余乔还真有些佩服。
“这。他。突然不见了。”这老汉顿时额头开始冒汗。
“若这人说的是真的,他有怎么会不敢带你们进京,要知道若他说的是真的一定能从我家里得到一笔赏金,他又何苦放弃,我看你们就是无意中说出你们又一个女儿卖给了牙婆,这人才开始蛊惑你们,不知他背后有什么勾当。你们这些人还是太老实了,不知道人心险恶,也许那人正是希望你们抛家舍业离开家乡,我虽不能完全肯定他们的目的。不过,应该不外乎是你们家的房子,土地之类的。”余乔轻轻眯了眯眼。“你们离家一定将家里的土地房子都贱卖了吧。”
“你说什么?”这老汉顿时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位小姐所说的话让他心中一阵疼痛,差点没背过气去。等他好不容易回过劲来,却越想越觉得这小姐说的有道理。那人确实在他答应跟他到京里去的第二天久突然不见了人影。可他们一家当时只顾着高兴,根本就没去想那人为什么会不见了。而且周家这样大的人家,他那女儿有福气呆在这里吗?他在这里的日子也听人说这位小姐,从小就聪明的很,这周家有一大半家业都是她挣来的。想想他那女儿,到了四岁也不会说话,看起来呆呆傻傻的,当时他们也是怕这孩子长大了是个傻子拖累他们,这才将她给卖了。现在仔细想想,那样一个傻孩子真的能聪明起来吗。他当时是叫鬼迷了心吗,怎么会相信那人的话,现在该怎么办?
“小姐,请你原谅我们,我们真是被人给骗了啊,我们不是成心来家里骗吃骗喝的。”这老汉一脸绝望的神色。生怕这小姐现在就将他们一家送到官衙去。
“我原本也以为你们是骗子,不曾想,你们确实被人给骗了,这一路北上,受了不少苦吧。”余乔忽然叹了一声。“这样吧,既然你们不是成心到家里行骗,我也不为难你,看在你们同是素城老乡的面子上,我给你们些银子,你们就在这京城附近买块地安家吧。”余乔的而这些话听在那一家子耳中真是有如天籁。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这几人忙不迭的道谢。
“你们先下去。”余乔冲那几个拿着棍棒的下人说道。
“是,小姐。”几人收了棍棒退到一旁。
“好了,你们先回房去吧,穿的这么少,别病了,回头我让管家给你们安排一下。”余乔又冲着仍然畏缩在雪地中的这一家人说道。
几个人千恩万谢的将余乔送走,这才相互依偎着回到房中去了,这一次可是将这几个老实人给吓得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