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振眉头一皱。“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问?”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实情,而是我不能说。”余乔叹了口气。“这件事你不知道了反而对你更好。”
“你真的决定了吗?”袁振正色的问道。
“我要是没决定能跟你说这些吗?”余乔摇头。“好了,不说这些了,这个家我说了要分,你听我的就行,那些投资人的股份,该折合给他们多少银子就折合给他们多少,理由也简单,直说我们要分家,他们要是还想投资,就投给你好了,我相信这些年下来他们对你的信任比我要多,这件事对你来说应该不是太困难。”
“真的要分家?”袁振心中一片纠结,这么多年下来若说他没有像自立门户的念头,那是骗人的,可一下子从余乔手里拿走那么多的产业,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心安理得。
“说了要分,就一定要分。”
“可是我不能接受。”
“送给你的东西你为什么不要?”
“我虽然是一个商人,可是我也知道礼法,该我得到的,我不会不取,可是不该我得的,我绝不会接受。”袁振坚定的说道。
“你就算是不为自己想想,也为我徒弟想想。我爹娘生前早就拿她当自己的女儿,我也当她是周家人,我送她些养老钱不行吗?”
“我想她不会接受的。”
“你又不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接受。”余乔轻轻的说道。“再说这么做了,还算是你帮我的忙呢。你说我要转移产业到海外,这在国内怎么也得有个掩护吧。这件事想要办成可不简单我希望你不要随随便便的就拒绝我,这就当是你还我一个人情。”余乔忽然又笑了笑。“你老婆那‘卖身契’我也可以还给你。”
袁振脸色一阵变幻,他也不知道是该气余乔胡闹,还是该欣慰她竟然如此看重他,将这儿大的事直接告诉他。“这件事能不能容我再考虑考虑。”
“行,不过不要考虑太长时间,这件事从着手开始想要完全办好,保守估计也要一到两年时间。我拖不起。”余乔神情忽然有些疲惫。“总之这件事我已经告诉你了,若是你不同意,那就尽早离开京城到其他地方发展吧,省的将来无辜被牵连。到时候这里的事就由我一个人来办就好。”
“你……”袁振神情一凝。其实从余乔开始提到这件事开始他就觉得这里面必定有隐情,可是余乔不愿意说他也不可能因逼着她说出来。从第一次见到余乔开始他就觉得余乔是个从来也不会向谁妥协的人,这是他第一次从余乔眼中看到无奈的神色。看来这一次她真的是遇到了难事,不然她不会将事情做得这儿绝。
“好了,我走了。今天我们说的这些话,我希望你能保密。”
“放心。”
“那我走了。”余乔淡然一笑。其实她也就是说说,对于袁振的人品她是一点也不怀疑的。
在街上独自漫步,不多时,余乔忽然感觉到脸上有了丝丝凉意,原本阴沉的天空竟然飘起了雨丝,这是今春的第一场雨,这雨中似乎泛着一股淡淡的甜意,可是比后世的那种受了污染的雨闻起来要让人舒心多了。余乔本来有些郁闷的心情忽然一扫而空,她的脸上甚至还有了几分喜悦。这样心中什么都不想的漫步,真不知道多久都没有过了。她的心中一直都绷着一根弦,为这个操心,为那个操心,真正放松的时候真的很少。
这一天,余乔独自一人在雨中漫步,直到衣衫渐重,这才带着一片空明的心境回到自己房中。可是看到房中那散落一地的涂鸦,她忽然又苦笑一声。“看来无论怎样想逃避,现实就是现实。”地上的这些涂鸦正是她昨晚一边思考一边随手涂抹的,大多都是些一闪而过的灵感片段,而且上面的字体凌乱重叠,怕是除了余乔之外,谁也看不明白。
换了干净的衣衫,余乔坐在桌前发了会儿呆,临到有丫鬟来唤她到前厅用餐的时候,她忽然一下跳了起来,急匆匆的跑了出去。有件事她要跟师父商量一下。
正要去用餐的李岩半道上就被余乔给截了下来。“师父,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聊聊吧,有件事我必须要跟您确定一下。”
李岩似乎有所觉的看了余乔一眼,然后点了点头。“跟我来。”
两人以前以后来到了李岩居住的院落,进入内室关好门,李岩示意余乔坐下。“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
“师父,原本我说过不想问的,可是如今惠儿跟皇室扯上了关系,那那我就不得不问出我的疑虑了。虽然师父您说将来到最坏的程度也能救得大哥的性命,可是之后呢,我们要怎么办,难道像师父当年一样躲躲藏藏,这不是我想要的。”余乔深吸了口气。“我不是不能承担后果,师父,既然最坏的打算我们都考虑到了,那为什么我们不能不让那种最坏的情况发生呢?我打算将周家的基业转移到皇朝之力无法覆盖到的地方,不知师父有何看法?”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里又是皇朝之力无法覆盖的地方?”李岩问道。
“师父真的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吗,天下之大根本就不是我们眼中所见的模样,先不说中州之外各国,远在大洋彼岸依然有不可计数的国家,我们想要立足其实并不能,甚至以我周家的富足就算是想要买下一个小国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是,故土难离啊,我们的根毕竟在这里。”
“师父,哪里有我们哪里就是我们的家。”
“看样子你已经决定了,那就不是要听师父的意见,而是要告知师父了?”李岩问道。
“对不起,师父,这件事我事先没有跟您打招呼,是因为我不想过早让您跟着我操心,我想让多过些舒心的日子。”
“舒心的日子。”李岩淡淡一笑。“余乔,其实有这些日子,师父就已经很知足了。而且师父心中也还有未曾解开的心结,这件事一天不了,师父即便是入土了也心中不安呀。”
“是为了师门的事吗?”上次在沙漠中几人出逃之后,虽然间接派遣商队去那古城附近试探过,可是似乎自那之后整个古城都在那里消失了一样,那里除了一片黄沙再无其他,听逃出来的几个江湖人传言,他们在逃出那片区域后不久,曾听闻一声闷雷似得轰隆声。后来余乔和李岩推测是那些人用火药将那地下城给整个炸了。这样即使别人想要再进入也是不可能了。可是因此他们也师徒也失去了蜀间的消息,师门的仇,两人也只能暂且搁在心中。
“正是。”
“师父,我怀疑这蜀间的背后的势力是某位王爷,这一切的一切似乎并不是那么单纯,这里面有政治的阴影,师父您不用焦急,这样的人是迟早都要露出来的,我们只要守在京中就好。”
“你说的我也考虑过,这种可能性很大。”
余乔沉默的一会儿,忽然抬头直直的向李岩看去。“师父,其他的先不提,我只问您一句,我的怀疑是不是真的?”
李岩眉头跳了几下,然后轻轻点了点头。“你猜的没错。”
“这么说他真的跟皇室有关系?”余乔轻声呢喃。
李岩心中忽然觉得一阵轻松,终于跟余乔说出来了,他反而觉得心中的一块巨石有人可以共同分担,这对他来说真的是很陌生的感觉。
“师父,我知道了。”余乔忽然笑了笑。
“徒儿,你说师父这是不是作孽啊,若不是为师当年为了报复坐下这样的事,他可能过的比现在要好。”
“好了师父,您不要自责了,我反而觉得他若真是那个身份才是大大的不好,那样的他上哪里去找那样美好的童年,他又如何能那样平静无波的生长至今。这其中的好坏真的不能简单的论。
“可我依然对那个孩子有愧。”李岩叹息。
“师父,这件事我们先打住,不说了。”余乔忽然阻止了以李岩的感慨。“事情已然发生在追悔也也是无用,我相信我们这个家不会被这么一点点的困难就击倒。不管是师门的仇,还是惠儿的身世,这些都有一天会渐渐过去,总有一天我们能过平静的日子。”
李岩感叹一声。“看来我活这么大年纪还没有你看的清楚。”
“师父您是当局者迷。再说这里面牵扯的事情确实挺复杂的。”余乔陪上笑脸。
“你呀,就会捡好听的说。”李岩也跟着笑了笑。
这一晚,这师徒两人连晚饭都忘了吃,一直在屋中相谈甚久,知道夜色渐浓,余乔才从师父房内走出。
夜晚虽然颇为寒凉,不过刚下过雨,空气显得极为清新。余乔伸了个懒腰,口中说道。“空气真好,希望明天是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