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为君嫁

作者:花日绯

   第118章

  薛宸和娄庆云住的是沧澜苑,卫国公和公主住的是擎苍院,老太君住的是松鹤院,基本上这三处地方就是卫国公府的中心地带,二房住在东南角的,三房在主院的右侧方,四房则在西南角,国公府的占地比较广阔,绝对是京城第一的府邸,娄战是大哥,军功赫赫,承袭的是卫国公的爵位,另外身上还兼兵部和军部的职务,在武官中算是第一人。二老爷娄远,是兵部尚书,三老爷娄海正却是文官出身,丁酉年考中的进士,之后便做了庶吉士,在六部观政,如今已经升做礼部左侍郎,四老爷娄海威倒是不靠文不靠武,在詹事府任职。

  娄战娶得是公主,因此身边并没有妾侍,大房也就没有姨娘,二老爷娄远娶得韩氏为正妻,有两个妾侍,丁姨娘和凤姨娘,三老爷娄海正有三个记了名的,不过这些据说都是三夫人余氏给他张罗的身边人,四老爷娄海威倒是身边只有一个包氏做正妻,十几年如一日。

  薛宸每天早晨辰时起,伺候娄庆云用过早饭,三刻左右便去擎苍院给公主请安。平心而论,公主的确不是一个凶恶的婆母,甚至她很温柔,对待薛宸就跟对待自己女儿似的,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全都想着给薛宸送一份过来,生活中更是对她关心的无微不至,厨房里做了什么好东西,也总想着给薛宸送过来。

  不过几日的功夫,薛宸对这个婆母倒是打从心底里喜欢起来了,尽管她的脾性有些头疼,但是就母亲和妻子这两个角色上,她绝对是做的够好的了。

  这日薛宸去擎苍院请安,经过翠竹林时,听见那假山后头传来一声焦急的声音:

  “不不不,表哥你别靠过来,男女授受不亲。”

  “唉,我说表妹,你这就见外了,咱们是兄妹,哪里就有什么授受不亲的说法呀,哥哥这便过去,你别走啊。”一段流里流气的声音随即响起。

  先前那女声听声音似乎寒姐儿,薛宸看了一眼苏苑,苏苑想了想后,便在薛宸耳旁说了几句话,薛宸便提着裙摆调转方向,走过了那左边的垂花拱门,踏上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果真瞧见了一个男子正提着衣摆,往那拱桥上走,而拱桥那头,寒姐儿和她的贴身婢女,正头也不回的从那头的垂花拱门跑了出去,那男子站在桥上,对着寒姐儿兔子般逃走的背影笑道:“哎,表妹,你跑什么呀!我又不吃了你!哈哈哈哈。”

  姿态孟浪之极,言语轻薄,用词粗滥,十七八岁的向学年纪却生的尖嘴猴腮,满目油滑,看着就叫人生厌。

  又对着寒姐儿离开的方向巴咂了几下嘴,意犹未尽似的哼哼唱唱走下了桥,完全就是一副街面上的地痞混混般的模样,就差脑袋后头插一把扇子装流气了,苏苑告诉她,这是陶氏的儿子柴荣。

  柴荣走下了桥,就瞧见桥下站着一个扶风弱柳,貌若西施的娇美人儿,这模样身段,可比娄映寒那模样鲜亮多了,见薛宸穿着一身华服,梳着妇人发髻,倒也不敢贸然是上前调、戏,不过那双招子可不太老实。

  薛宸沉着气,对他问道:

  “你是何人?为何会在后院中出没?”

  先前苏苑已经告诉她,说今日陶氏来府中找长公主许久,这柴荣定是跟着陶氏进的府,薛宸是故意这么问的。

  那柴荣是个色胚子,见薛宸长得漂亮,说话声音又温温柔柔的,想着不管是谁,说两句话儿逗逗她总不会出什么事,上前就笑道:

  “我是何人?小美人你先告诉我你是谁,哥哥我再告诉你我是谁。”

  薛宸冷笑一声,大声喝道:“来人。”

  苏苑知道这园子大,生怕值守的听不见,于是又跟着薛宸后头喊了一声:“来人呐,管园子的是谁啊。”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从不远处跑来了四个人,为首的是个婆子,昨日倒是听她报过一回家门,说是宋勇家的,身旁跟着另一个胖乎乎的婆子,似乎叫孙柏家的,身后还跟着的是两个园丁。

  宋勇家的见了薛宸立刻上前行礼:“参见少夫人。”

  薛宸不和她废话,指着柴荣问道:“他是谁啊?这是后院,如何会有外男出没?”

  宋勇家的看了看柴荣,上前给薛宸介绍道:“哦,少夫人有所不知,这位是柴公子,公主的姨侄儿,不是什么外人。”

  柴荣没想到这娇滴滴的美人竟然就是前些日子刚进门的世子夫人,想起世子宋安堂那副厉害样子,柴荣也失了想调、戏美人的心,对薛宸拱了拱手,然后就想离开,却听薛宸冷冷说道:

  “什么柴公子?他是哪位公主生的,如何就成了公主姨侄儿,给我拿下。”

  一声令下,宋勇家的却是不敢作为,为难的站在那里,孙柏家的想上前听令,却被宋勇家的拉住了,推到后头去,身后的两个园丁见状也是面面相觑,不敢动手,薛宸冷声问道:

  “怎么,我说的话不好使,你们欺我刚进门不是?”

  宋勇家的立刻上前摇手,说道:“不不不,哪儿敢啊,只不过,这柴公子真是公主的姨侄儿,算是这院里的半个主子,我们是奴才,哪里就能够拿下主子了,少夫人莫要叫我们为难。”

  薛宸盯着她看了会儿,然后对苏苑说道:“去把管家喊过来,我今儿倒要问问,是不是这个理儿,我在自家后院要拿个人,居然都拿不住。”

  苏苑领命而去,宋勇家的见薛宸实在不懂事,心中也是无语,以为少夫人是刚进门想摆摆威风架子,不禁说道:

  “瞧少夫人说的,这多大点事儿啊,还需劳烦管家过来,这原本也没什么事儿,少夫人若是真要挑起什么来,那大家脸上都不好看,抬头不见低头见。”

  薛宸听她说着话,干脆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宋勇家的有心给柴荣个面子,继续上前打圆场道:

  “这俗话说的好,冤家宜解不宜结,柴公子与少夫人怎么说也是亲戚,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少夫人何必将这事儿闹大呢,我看不如就此算了。”

  苏苑将管家刘宝喊了过来,半百的老头,跑两步就气喘吁吁了,来到薛宸面前行了礼,薛宸不拐弯子,指了指宋勇家的直接说道:

  “这是谁安排进的府,把她打发出去吧,在这院子里,我还真就不信我差不动人,你不做,自然有人做。”随手一指孙柏家的,说道:“宋勇家的打发出去,你顶她的职,能做吗?”

  孙柏家的看着薛宸愣了愣,然后立马跪下行礼,鲁声说道:“能,奴婢能做!”

  宋勇家的拿的是一等仆妇的工钱,足足两百钱,是她的两倍有余,没机会也就罢了,有机会谁不上谁是棒槌。

  宋勇家的见薛宸说的这么儿戏,以为她是拿自己开涮,管家刘宝也觉得少夫人太随意,有心帮宋勇家的说两句:“哎哟,瞧这事儿办的,宋勇家的也不是不听少夫人吩咐,只是这不是情况特殊嘛,柴公子也不是外人,少夫人若是揪着这一点不放,那回头公主那儿咱们也不好交代不是。更何况,府中人事任免,总要有公主点头才成,咱们就别私下给公主添乱了,回头闹上去,谁都不好看。”

  宋勇家的也跟着说道:“就是就是,奴婢给少夫人赔罪,少夫人您是大家小姐出身,这府中事宜出嫁前总归学过这些吧,可不能儿戏呀。”

  薛宸冷声一哼,说道:“说完了吗?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说我儿戏不儿戏?好,我今日就让你们看看,我有没有这个权利罢免你。”

  转身对孙柏家的说道:“把柴荣带上,咱们一同去公主面前问问这事儿到底该怎么办。”

  说着便转身,孙柏家的知道这是个机遇,更何况她先前已经跟少夫人表了态,若是不能将宋勇家的给搞下台,那她今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呀,当即来了精神,对身后那两个园丁使了个眼色,三人就将柴荣牢牢的给控制住,跟着薛宸往擎苍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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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氏正和公主共坐一席,吃着早点,说着话:“这事儿就拜托给你了,你侄儿今年都十七了,是该给他找个伴儿了,这女子家世要好,知书达理,官儿嘛,就三品以上好了,包括三品的也成,最好是嫡长女,她母亲家族也厉害些的。”

  公主有些为难的看着陶氏,想说这事儿她也难办,毕竟这是求姻缘,又不是下旨配婚,也得看看人家愿不愿意不是,可瞧着这老姐姐一脸信任的样子,公主就有些说不出口,只好让她多吃点。

  两人这半碗粥还没喝完,外头就传来说少夫人来请安了,公主连忙起身,想亲自迎上去,却被陶氏拉住,说道:

  “公主这是做什么,这天下哪有婆母去迎儿媳的道理,只有坐着等她过来跪拜上茶的。”

  便不让公主出去,公主有些急,抻着脑袋往外探了探,就见薛宸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跟了一长溜的人,陶氏瞧见那一溜人中,还有她儿子,两手臂被俩园丁架着,一看就是寻事来的,也不知这小子是怎么得罪了这府的少夫人,陶氏眼珠子一转,恶人先告状的扑了出去,指天骂地的说道:

  “哎哟,哪个缺心肝的竟然把你给绑了?放开放开,不知道他是谁啊?他可是你们公主的侄儿,亲侄儿!谁拿他的,待会儿我都要你们好看!”

  薛宸冷冷瞥了她一眼,就跟看个唱戏的似的,对孙柏家的使了个眼色,就从陶氏身边擦身而过,说道:“架开这泼妇,看着心烦!”

  孙柏家的如今已经根薛宸拴在一根绳子上了,心里头犯怵极了,毕竟她也没想到事情真的会闹到公主面前来,可她如今骑虎难下,根本就不容她反悔,只能埋头向前冲去。

  一个人挡开了陶氏,让薛宸进了屋,并且仗着自己膀大腰圆,就堵着门,不让陶氏再进去,薛宸来到公主面前给她行了礼,公主不禁问道:

  “这是怎么了?荣哥儿哪里得罪了你?”

  薛宸还没说话,陶氏就跟着嚷嚷起来:“你个翅膀还没长全的小丫头片子,怎么,刚嫁进来就想给老娘摆威风啊?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到底是个有爹生,没娘教的,没王法的东西。”

  薛宸上前,让孙柏家的让开,陶氏就想冲进来,薛宸给了她一巴掌,响亮又震撼,直把陶氏的一张脸都给打的偏了过去。

  然后便不理这泼妇,转而对公主说道:“母亲,儿媳先前要来给母亲请安,正好遇上这个外男,一问之下才知道,他是柴夫人的公子,并不沾着血亲,这外男如何能在内院行走?母亲觉得我说的是也不是?”

  公主有些迷糊,想了想后,才点点头,说道:“自,自然是的,后院女眷居多,外男如何能随意行走呢。”

  薛宸点头,继续说道:“母亲说是,我便放心了。那我命人将这外男擒住送出去,母亲觉得可有错?”

  公主这回听分明了,连忙摇头:“自是没错。”

  “也许柴夫人家里,容许外男进她家的后院与她家小姐们玩耍,但是咱们府上毕竟不同,儿媳这么做也是为了府中女眷的安全考虑,母亲觉得可有错?”

  薛宸一连三个问题,将公主给问懵了,可听她所言,公主却也觉得有理有据,没有能够反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