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之丑颜农女

作者:乱莲

   转眼八月十五已过,时间迅速地推进,进入到农历九月份,期间下了一场大雨,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于嬷嬷和麦芽两个人不适应北地的气候,双双病倒,躺在床上喝了好几天的苦药汤。

  从前在京都生活四年多,青璃已经快要忘记北地的气候,好在有空间帮助调节温度,她平日经常习武强身健体,没有出现不适,但是身边一共三个丫鬟婆子,全部卧病在床,这倒是让她成了光杆儿,出门来去都是自己一个人,很是不方便。

  习惯了有人伺候,就拿早上梳头这一件事来说,古代的发髻很复杂,她还没有学会,平日里就随便扎马尾,或者头上戴一个小花冠应付着,谁想到又引领了平阳城的潮流,上到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下到集市上卖菜的大娘,都来模仿,美其名曰,简单省事,干净利落。

  青璃调动了新宅的丫鬟到身边服侍,无奈和丫鬟之间没有默契。以前她只要一个眼神,麦芽就能知道她心中所想,这新来的丫鬟傻乎乎,青璃盯着茶碗看了一刻钟,那丫鬟愣是不明白这是倒茶的意思,以为她在欣赏茶碗。

  为了让麦芽和于嬷嬷能够早日恢复健康,青璃上心,用空间里的灵泉水,蜂蜜做成了药丸,让两个人服用,又用药材给二人补身子,希望二人早日康复。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青璃也变得越发忙碌,玉器铺子终于在两天之前开业,还做了一个噱头。现在平阳城几乎无一人不知道这家店铺是莫家小姐所开,一些没有门路有钱的大户们纷纷上门,连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们也带着丫鬟前来,就是为了能在玉器铺看到青璃,若能交好,以后对家里来说,是一个大助力。

  青璃开门做生意,当然是来者不拒,她这两天几乎都要去玉器铺子看看,富顺被她从凤阳调来做大掌柜,连带着他的爷奶,爹娘和妻儿全部都接来,又送了他一座二进小院儿,富顺可以安心做工,也不用和亲人分开,对此感激涕零。

  开业这两天,生意不错,几乎是天天爆满,青璃心里估算,等到过几天天气转冷,平阳北风刺骨,几乎没有人愿意出门,生意也自然冷清下来,她就是想在冰冻之前,赚点银钱贴补。

  最近收集鸭绒有了大进展,家里的下人做出了小成绩,而莫子山也吩咐下人通知青璃,已经有几个库房的鸭绒,伙计们不敢进门,闻到鸭绒之后就打喷嚏,而那细小的鸭绒轻飘飘,还会往鼻孔里面钻。

  对此,青璃做了口罩手套等一切的必备工具下发,又找专人称重,采买一些布料,做羽绒被和羽绒衣。就在昨天晚上,她接到久违的家书,信上报喜,四婶突然早产,小包子是个男娃,比预计的早出生二十多天。

  爷奶很担心小包子会长不大,所以没有起名,想等到过了周岁再说,好在小包子现在情况不错,四肢健壮,家里人每日围坐在一起,时常去海边吹海风,爹经常和二伯垂钓打发时间。

  汝阳这个小渔村,很是安逸,村民自给自足,和外界打交道不多,没有那么喧闹,自家的船坞一切运作正常。

  那些调配过来的伤病残将,做起了烤鱼片和一些贝壳小摆件,在附近的城池卖的不错,有了收入以后,大家找到了生活的希望,觉得自己还能成为顶梁柱,而不是一个废人。

  家里人安好,让青璃不用担心,在信的最后,沈冰雨又补充了几句。

  京都形势危急,整日混战,三皇子和四皇子一派还没有分出胜负,死伤无数。水零欢和赵羊羊的信件传送不出来,两个人在京都筹集的棉花运送不到北地,不能派上用场,自家船坞,鲁进造船精益求精,增加一些花销,不过都在预算的范围之内,目前来说还可以承受。

  平阳比凤阳还要冷上一些,预计农历九月末就要滴水成冰了,现在早晚都有浓重的雾气,冷风一吹,单薄的衣衫被打透,浑身上下是刺骨的冰凉,自打收获之后,最近集市很是热闹,一些庄户人家把自家用不上的物事换银子,开始做猫冬的准备,杂货铺子的炭块,最低等的,以前只卖三文钱,现在又多增加两文。

  沈冰雨信中,对京都形势只说了个大概,含含糊糊,她想让麦冬联系大哥,麦冬却连连摇头,发生刺杀事件之后,惊讶地发现,原来潜伏的成员全部消失了踪影,不知道是被杀还是成了叛徒,现在处于失联状态。

  青璃曾经多次联系小灵问自家人状况,小灵也说找不到自家大哥,二姐和叶洵一切安好,让她不必太过忧心。

  自从上次邪阵过后,也没有了宇文鲲的消息,青璃不禁怀疑,大秦是否有更大的动作。这个时候,正是后勤准备时期,城北大营的士兵们每天都在统计棉衣的数量,无论如何,也要让在前线的将士们提前穿上保暖。

  关于士兵们残酷的生存条件,青璃算是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她看过往年士兵们的棉衣,拆开一看,棉花都没有去籽,全部打成一团,根本不保暖,士兵们为了取暖,里面加稻草的,加碎布头的,加什么都有,这种衣裳怎么能穿在身上的?

  前线的将士们,一直住在营帐里面,外面那层油毡布,根本不挡风,若是遇见大雪压塌了营帐,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这一切,都很让人揪心。

  往年不打仗的时候,士兵们还好一些,在关外不用驻扎那么多的士兵,大家睡在火炕通铺上,除了训练就是猫冬。即便是这样,每年也有大部分身体弱的士兵感染风寒,如果不注意高烧不退就会要了命,还有巡逻的士兵,冻死在雪夜里,听说都是含笑离开的。

  士兵们对此很坦然,可是青璃心里不平静,她知道,淳于谙为北地将士真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他生活简朴,从来不奢华,吃住也和普通士兵差不多,没给自己开小灶,也没有乱用特权。

  今儿是九月初九重阳节,每年这个时候,最适合登高望远,在京都,天风书院这天休沐,因为青璃没有什么长辈,多数时间都会去水府上拜见老太君,得了赏,再和水零欢,赵羊羊三人闹上一天,赏菊花,品河蟹,喝菊花酒。

  今年的重阳节,爷奶不在北地,找不到过节的乐趣,青璃准备带着刚康复的麦芽和于嬷嬷去赶集,每年的重阳节,集市上都很热闹,有各种打把式卖艺的,还有来自各地的小玩意,小食。

  “小姐,重阳节好歹也是个节日,您不去和少将军共度吗?”

  于嬷嬷怕冷,早早地穿上了一层薄棉衣,领口和袖口处加了一圈兔子毛皮,经过一段日子的调养,气色也变得红润,比没得病之前还要精神。

  “是啊,小姐,都是奴婢和于嬷嬷染上风寒,您最近都在忙着玉器铺子的事,闲下来还要照顾奴婢,好像一直没有和少将军见面吧。”

  麦芽也上来劝说,青璃这才想起,自从上次中秋之后,两个人见面的机会甚少,都在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淳于谙会有书信给她,基本上就是“平安,勿念”这几个字,简洁的很。

  “过几天再说吧,重阳节,我们又没七老八十,还过什么。”

  青璃轻笑一声,走到门口,看着廊下的几盆菊花,对面的树叶已经泛黄,秋风瑟瑟,树叶飘落,落到花盆旁边,和盛开得正艳的菊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姐,都说这平阳苦寒,老奴算是理解了,这才农历九月吧,咋就这么冷呢,半夜不用个暖水袋,手脚冰凉的。”

  于嬷嬷摇摇头,站在自家小姐身后,给她戴上翡翠的耳坠,样式简单,就是水滴状,这是玉器铺子卖得最好的款式,这么小小一对,竟然要十两银子,平阳城有钱人家的小姐们也买账,真是稀奇。

  “哦,对了,前几天得了几张厚实的兔子皮。”

  这是一种长毛兔,平阳城没见到有这样的品种,是在京都皇家狩猎场收回来的物种,在空间之中繁殖不算快,前段做麻辣兔丁,青璃宰杀几只,剥下完整的兔子皮,正好拼接在一起,给二人做个褥子,晚上睡到上面,暖和的很。

  “小姐,这兔子的皮毛真光滑。”

  麦芽一脸惊喜,忙不迭地摩挲,心里寻思这么好的皮子,做褥子真是可惜,若是能做一件披风也不错。

  “麦芽,看你那点小心思,全写在了脸上,披风不会少了你的。”

  这几张兔子皮有几个窟窿,不太完整,做披风还是差一些。青璃对跟随自己多年的下人从不亏待,出手大方。

  用过早膳之后,主仆三人坐着马车,往附近的大集上赶,青璃自己为了低调,穿一身棉布衣裙,看起来不太显眼,头上罩着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平阳风沙大,这样打扮的女子不抢眼。

  天不亮就有人到市集占位,主仆三人来之时,已经人头攒动,于嬷嬷和麦芽两个人觉得新鲜,左顾右盼,平阳和京都的风俗不同,女子们更加豪爽,讨价还价有自己的套路,吆喝的嗓门也更大些。

  “好吃的花生,自家种的啊!只要三文钱一斤!”

  “红薯喽,红心的,个大,买回去煮粥,甜滋滋的!”

  一路上叫卖不断,青璃空间里什么都不缺,她还是驻足围观,这是一种心理,就好像前世在商场逛,未必一定要买东西一样。等天冷,就没有人上集了,这会来往买卖的人很多。

  “农家野蜂蜜,识货的来,不甜不要银子啊!这小罐一两银子,不还价!”

  这个时候,几乎没有专业的养蜂人,蜂蜜水金贵,一两银子一小罐子也不算贵,青璃走走停停,评估着物价,和当年离开凤阳的时候,没有什么差别,平头百姓都是用铜板交易,碎银子不常见。

  “小姐,平阳的物价比京都便宜,在京都,这么小罐的蜂蜜,至少要这个数。”

  麦芽伸出五个指头,神神秘秘地,而于嬷嬷正在摸荷包,看样子准备买下那一罐子蜂蜜,可是摸到钱袋的时候,微微皱眉。

  “于嬷嬷,你咋了?”

  麦芽发现于嬷嬷脸色异常,直接问道,“你没有带银子吗,我这有,我带了钱袋的。”

  “是啊,出来着忙,放在桌子上了。”

  于嬷嬷面色囧了囧,她犹豫片刻,对着麦芽道,“不如你先借我一两银子,把这个野蜂蜜买下,等我回去还你。”

  麦芽点点头,掏出钱袋,可还是慢了一步,前面有一个穿着碎花衣裙的女子来势迅猛,野蜂蜜是难得之物,现在天冷了,蜜蜂都没有,于嬷嬷拿了银子却没抢到,一脸沮丧。

  “这位姑娘,能不能把野蜂蜜让与我?我愿意出二两银子。”

  于嬷嬷咬咬牙,实际上她存的银子也不多,很多都留在京都存起来,给自己存了棺材本,还要给儿子存银子娶媳妇,身边也只有那么十几两,青璃赏赐的多半都是吃食,首饰和布料。

  “对不起,这位大娘。”

  这个穿碎花衣裙的姑娘看起来十六七岁,衣服破旧,有缝补过的痕迹,浆洗得很干净,她的头发上只戴着一根木簪子,没有多余的首饰,看起来条件并不好。

  那罐野蜂蜜,只要转手就能多得一两银子,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啊,连卖蜂蜜的生意人都有些心动,他接过来一大串铜板,数了数,正好是一千个。

  “姑娘,看你也不是富裕人家,不如就让给这位大娘,还能白得一两银子呢!”

  卖蜂蜜的人也帮着说和,一两银子的在这集市上有相当大的购买能力,就光买猪肉,上等的五花肉,二十文一斤,也能买五十斤,干啥和银子过不去呢。

  “是真是不能转手,我哥哥卧病在床一直喝苦药汤,嘴里总没滋味,我打了三个月的络子,才凑够了一千个铜板,谢谢大叔,您要的价钱高,我还买不起。”

  碎花衣裙的姑娘很是客气,对着卖蜂蜜的大叔连连鞠躬,估计也是怕他反悔,又和于嬷嬷赔不是,说的于嬷嬷心里挺不是滋味,在市井中生存艰辛,她虽然是个卖身的奴仆,但是好歹吃喝不愁,主子和善。

  “于嬷嬷,你买野蜂蜜做什么用?”

  眼看着碎花衣裙的姑娘消失在人群中,青璃转过头,看着一脸沮丧的于嬷嬷,心中好奇,她几乎不会短了下人吃食,蜂蜜这东西空间中有,她没拿出来,要是运气好,杂货铺或许也能买到。

  “还不是麦冬那丫头,每天喝苦药汤眉头都不眨。”

  于嬷嬷轻轻地叹息一声,“小姐,原本老奴以为那药不苦,有天老奴好奇,就尝了口……”

  青璃看于嬷嬷眉眼都纠结在一起,就知道那药很苦,良药苦口利于病,看来想买野蜂蜜也是为了麦冬,于嬷嬷在到了平阳之后,变化很大。

  三人继续走,这次,麦芽和于嬷嬷一起关注野蜂蜜,可是让二人失望的是,一直从这边走到那边,也没有见到有人卖,回来时候,三人绕到另一条街道,这边也有一个小集市,两边都是小铺子。

  “小姐,前面吵吵嚷嚷的,好像有人在叫骂。”

  青璃主仆三人绕道,是想询问一下现在的粮价,新打的粮食刚刚下来,北地大军的军需也没从平阳调配多少粮草,战争对百姓的影响不大,三人刚走到粮铺,听见前面隐约有女子的哭声。

  “小姐,那不是刚才买到蜂蜜的姑娘吗?”

  于嬷嬷眼尖,人群中有一个小缝隙,她看到露出衣裙的衣角,刚才买到蜂蜜的姑娘,正坐在地上抽泣着,似乎在求饶,而旁边,站着一个两撇小胡子的干瘦小老头,叉腰,气势很足。

  没能买到野蜂蜜,于嬷嬷有些沮丧,但是她对刚才的那个姑娘印象不错。后来逛集市,她买了几样甜滋滋的果脯,还有北地的特色冬瓜条,想回去给麦冬喝药之后甜嘴。

  碎花衣裙的姑娘坐在地上,不停地用手抹着眼泪,嘴里连连哀求,“掌柜的,求您了,让我缓缓,就几天也行,我会凑合上银子还您的!”

  “不行不行,女娃娃,咱们开店做生意从来不赊账,你碰坏了店里面最珍贵的茶壶,卖价十七两,只让你赔十五两,算是老朽做人厚道了!”

  两撇胡子的小老头眼神贼溜溜地,不停地打量地上的女子,不知道心里正打着什么主意,他虚张声势,不依不饶。

  “我说徐掌柜,人家女娃娃也不容易,都是这片住的,你就不能缓几天?她哥哥还是个病秧子呢!你这不是把人逼上绝路吗!”

  周围的百姓们有熟识的,在原地哀声叹气,世道艰难啊,在市井之中生存,没有田地,冬日也做不上工,只能在猫冬之前攒够银钱,不然冬日里买不起柴禾,就得自己走路去周围的山头砍柴。

  “就是,徐掌柜,她哥哥原来是镖师,家里也富裕着呢,就是出了点事,掏空了家底啊,原来马老三也是好的,还给你店里走过镖,都没要你的银子,你咋能这么做人呢!”

  百姓们议论纷纷,看着地上哭泣的女子,眼里带着同情之色,十五两银子,无论如何,谁家也拿不出来这么多,要是强要的话,只能让马家卖了房产,一家子流落到破庙,马上就要入冬,不是要把人逼死吗。

  “啥老朽不会做人啊,马老三确实走过镖,那是顺路帮忙,再说老朽不是按照成本银子让她赔钱了吗,老朽的东西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咋这么区别待遇呢!”

  徐掌柜胡子一翘一翘地,在原地跳脚,那个碎花衣裙的姑娘哭泣了片刻,用手抹着眼泪道,“徐掌柜,茶壶是我碰碎的,一人做事一人当,该赔多少银子我不会赖账,可是求您宽限几天,我一定想办法。”

  “宽限,宽限你就有银子了?谁不知道你家啥条件啊,倒霉催的!”

  徐掌柜咄咄逼人,眼里还流露出算计的精光,青璃一看就觉得此事不是那么简单,倒是于嬷嬷和麦冬唉声叹气,一个小破杂货铺,摆十五两银子的茶壶,充门面?这周围都是平头百姓,谁愿意用那么多的银钱,买这种不能吃不能穿的东西。

  “别和老朽说什么一定还银子,你用啥还,卖身还债啊?现在平阳大户人家招死契丫鬟,能给十五两银子吗?”

  徐掌柜喋喋不休,周围的百姓们连连摇头,毕竟是马家姑娘碰坏了徐掌柜的镇店之宝,一个茶壶,赔银子也是应该的,可是家里这个条件,多了十五两银子的外债,无疑是是雪上加霜。

  “徐掌柜,你放心吧,就是卖身,也定会偿还。”

  马姑娘慢慢从地上爬起身,抱起身边的野蜂蜜小罐子,她凄然一笑,哀求道,“不若让我先打个欠条,把东西送回家,再找人牙子,我哥这个时辰该喝药了。”

  已经到了正午,天色却突然地阴暗下来,冷风一吹,于嬷嬷和麦冬一同缩了缩脖子,搓搓手,不想继续看热闹,心里嘀咕着,平日小姐不喜欢管闲事,今儿倒是反常。

  “卖身?”

  徐掌柜眼珠一转,他脸上堆笑,和刚才跋扈的态度迥然不同,假装仁慈道,“我的小儿子现在还没娶媳妇儿,如果你愿意嫁到我们徐家……”

  此话一出,周围的百姓们瞠目结舌,谁都知道徐掌柜有点问题,和他的亲堂妹苟且,有了个痴傻的儿子,平日里和宝贝一样,他小儿子也有二十来岁,智力却和三小儿差不多,整天不是拉着丫鬟捉迷藏,就是玩亲亲。

  “我会卖身做丫鬟还债的。”

  马姑娘断然拒绝,这可踩到了徐掌柜的痛脚,他破口大骂,“马家这个破落户,你还想嫁什么人家,让你给我小儿子做媳妇还不答应,怎么,想去大户人家做少奶奶?也不撒泡尿照照,既然如此,你就现在给银子,不然的话,咱们就见官!”

  形势急转直下,周围的百姓们眼里满是同情,心里也跟着着急,马家也是好人家,不能这么被毁了。可是家家户户都是用铜板,银子啥样都没见过,有心出力又帮不上忙,十五两,真是要命,只能干着急。

  “走吧,于嬷嬷,麦芽,咱们也到这件铺子去看看宝贝。”

  青璃本来不愿意管闲事,但是就见不得小人得志,每次看到这样的场面就牙疼,今日是重阳节,就当她见不得这老头倚老卖老,想要积德行善。

  店铺里,一片凌乱,都是一些几文钱的东西,一排排的木柜,上面摆放着一些粗瓷的茶壶茶碗,木盆木桶,还有一些油盐酱醋,生活用的琐碎之物,在一个角落,地上到处是碎瓷片,这应该就是马姑娘不小心碰翻的所谓镇店之宝。

  “小姐,您小心一些,地上都是碎瓷片,当心扎到脚。”

  麦冬跟在后面,见自家小姐竟然蹲下身,抬手拿起碎瓷片,唬了一跳,这种碎片很是锋利,稍有不慎手就会被划开一个口子,而门外的徐掌柜见到有人进门,也跟进来,周围的百姓们在门口处探头探脑。

  青璃认真地比对地上的瓷片,这就是普通的瓷器,最多值几百文,可不是传说的上好的汝窑,若是汝窑怎么可能十五两?可见其中有猫腻,这是其一。

  其二,青璃在地上发现一片污渍,她用帕子沾了一点发现竟然是油,而这附近都是杯碗之物,油桶在另一侧,可见这是有人故意做了手脚,典型的碰瓷。

  “这位姑娘,你有啥要买的吗,没有请出去,这里是杂货铺子。”

  徐掌柜见青璃蹲着身子查探,有点心虚,看这位穿着虽然朴素,带着头巾,又看不见脸,可周围两个明显是下人,万一认识汝窑,可不是穿帮了,他咳嗽两声,准备赶人。

  “是吗?”

  青璃站起身,揭开头巾,顿时,外面围观的百姓们一声惊叹!天啊,如此美好的女子,眼神清澈,又带着看透世事的睿智,皮肤吹弹可破,看不到一个毛孔,朱唇不点而红,一头柔亮的秀发,在北地,就没见过如此绝色佳人!

  “莫不是未来的少将军夫人?”

  有些百姓们经常听坊间传闻,传说莫家小姐国色天香,富可敌国,与少将军情比金坚,少将军甚至对着城北三十万大军发誓,一生一世,只得此女子为伴,一生无悔云云,说的煞有其事,他们也就信以为真。

  “不能吧,莫小姐能来这种地方?”

  徐掌柜面上露出一丝慌张,片刻又镇定下来,人老成精,他经常这么干,都是坑一些面生的人,还没被发现过,想到此,他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这位小姐,不知光临小店,可有什么所需之物啊?”

  “你个老匹夫,这哪是汝窑,你坑谁呢?”

  于嬷嬷在京都那么久,当然有见识,就麦芽,也辨认出来,只不过就是普通茶壶而已,马姑娘见到这样的状况,也瞬间明白过来,她强硬地道,“既然徐掌柜想要见官,那便见吧!”

  “老婆子,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徐掌柜眼神闪烁,被揭穿他倒是没想过,此刻必须死鸭子嘴硬,坚决地不承认,一个劲儿地晃脑袋,为了表示强硬,一直在咋咋呼呼。

  百姓们都住在这一片,知道徐掌柜的为人,因为都是多年的老街坊,见他只是坑几个生面孔,和自家没多大关系,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可好,为了自家的痴傻儿子,竟然算计到老街坊身上了!

  有腿脚快的百姓立刻报官,打了青璃的旗号,这些官差一听,莫小姐被人诬陷,哭笑不得,平阳城里还有人赶往太岁头上动土的?众人快马加鞭,赶到一看,才知道原来不是那么回事。

  徐掌柜很快被官差带走,刚才地嚣张样一点没有,抱着官差的大腿悔过哭嚎,说自己猪油蒙了心。围观的百姓和马家姑娘都诚恳地对青璃道谢,马姑娘把手里的小罐子野蜂蜜给了于嬷嬷,却坚决不肯收银子。

  “莫小姐,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是没有您仗义执言,恐怕我就被唬了去,或许现在已经是别人的奴婢。”

  马家姑娘垂下眼眸,擦干了眼里的泪,恭敬地跪下,对着青璃磕了三个头。

  “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青璃见这个姑娘说话有条有理,不像一般的市井女子,就攀谈了两句。

  马家原来也是殷实人家,人丁兴旺,她有三个哥哥,她最小,大哥和二哥早在几年前参军,被划分到淳于谙的城北大营,在几年前和大秦的战争中,牺牲在了前线。

  她爹娘受了刺激,现在也没缓和过来,时常疯癫,死活也不让三哥去参军,于是三哥就做了一名镖师,在一年前走镖的时候为了保护货物,和匪徒厮杀在一起,差点一命呜呼,之后身体一直不好。家里有那点家底也用光了,她识字,有时候会被请去教小户殷实家的女儿,平日也做工,洗衣裳,打络子,刺绣,只要能凭着劳动换银子,都干。

  “你如果愿意的话,我的玉器铺子倒是缺一个女伙计。”

  来往的人多数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和小姐,店铺的男伙计负责迎门,女伙计负责推荐货品,她一直没找到太合适的人,一身小家子气没见过世面的肯定不行,说话也要条理清晰有说服力,她看这个马姑娘不错。另外,像马家的情况,属于烈士家属,必须特殊照顾。

  “每个月一两银子的保底,若是推销出去,业绩好,就有额外奖励,逢年过节,也有猪肉,粮食等补贴。契约最少签一年,愿意的话,就来上工吧。”

  青璃给的待遇,几乎是平阳城里最好的,一两银子一个月,教书先生也拿不了这么多,以前自家爹爹每个月才五百文,在平阳城能好一些,大部分都七八百文,也少有给一两银子的。

  “谢谢小姐,我愿意!”

  马姑娘眼神闪亮,在铺子里稳定,冬日也不怕寒冷,和大户人家女眷打照面,只要嘴甜,一定能卖出去,到时候有额外的银钱,家里欠下的债务就有希望了!

  “你不用跪了,愿意的话,明日早上就去的东大街玉器铺子找掌柜,就说是我的吩咐。”

  青璃扶起又要下跪的马姑娘,她摆摆手,互惠互利的事,她不过是提供一个机会,就是觉得这个姑娘心思正,姑且不说坑人的徐掌柜,能想到一人做事一人当,宁愿卖身也不欠别人的银子,这品行定没问题。这种人不占便宜,也没那么多小心思,玉器铺子最怕什么,最怕伙计监守自盗。

  正午的太阳,被遮在了乌云之中,青璃上了马车,揉着额角,内视空间,原来的几百匹战马,放到空间里,持续不断的繁殖,已经有几千匹之多,也不能总在空间里占地方,这些马匹和羊总是乱跑,时常跑到庄稼地去践踏,她让羽幽看管,这小白狐狸最近在试验新式火药,空间动不动就震动几下,惊得她的心突突地跳。

  应该找一个机会,把这些战马,箭矣等物运送到空间外,方便下次战事用上。而且天气越来越冷,大秦也粮草被她收走一半,肯定不会拖延太久,最近一定有大规模的异动,试图速战速决。

  后勤士兵正在加紧储备,每天要运送大量的棉衣,青璃也托莫子山帮忙采购大批量的油毡布搭帐篷。还有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她空间的一片深山里,挖出了煤块,冬日里,烧煤比木炭更好。

  “小姐,您真的不去看看少将军吗?”

  回程的路上,于嬷嬷小心地抱着那罐子野蜂蜜,喜滋滋地,为了不让马姑娘吃亏,她把买的那些果脯,留下一包,剩下全部送了对方。

  “晚上再说吧。”

  青璃无奈地摆摆手,她和淳于谙最近没见面,急坏了于嬷嬷,可能是看到隔壁季盼好转,每天都在院子里散步,心里又敲响了警钟。

  就在几天前,季悠得到了陈公子的回复,她做了人生中最重大的决定,带着知府夫人坐着马车来到平阳,季知府很生气,丢给知府夫人一纸休书,现在凤阳知府后院,完全由三姨娘做主,三姨娘因为身份当不成嫡妻,被抬成平妻,庶女季盼也得到了正名。

  这一切,季韵并不知道,他被堵在京都没有回来。季知府还有几个庶子,也不太关心这个儿子的死活,再说最近三姨娘有了身孕,又给身边的丫鬟开了脸儿,和季知府你侬我侬,想一举得男。

  季盼得知这个消息,立刻变得更加猖狂,于嬷嬷猜测,季盼没有死心,就算对淳于谙没有想法,也会想着报复二人,平日眼里都是恶毒之色。

  有些心高气傲之人,越是得不到的越想得到,他们未必是为了那样人或者东西,只是享受这个过程中的快感,心里极度扭曲,季盼就是其中一位,青璃现在没时间搭理她,腾出工夫,对这种人绝对不会放过,有那样的渣爹渣娘,也养不出什么好东西。

  出门一趟,没见到大热闹,麦芽恹恹地,她给青璃倒了一杯茶水,一直到新宅,也没有再开口。

  到了下晌,突然刮起了大风,天色也变得越加昏暗,头顶上是浓墨一般的乌云,冷风扫过,院子的落叶又多了一层,给重阳节平添了萧瑟之意。

  府上也有几个老人,青璃让管家给几人发了一套新衣裳,放假一天,晚膳在准备点好吃的应景,她独自一人,品着菊花酒。

  “小姐,方侍卫来了。”

  于嬷嬷一脸兴奋地进来禀告,她就说嘛,少将军绝对不会忘记自家小姐,重阳节,好歹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节日呢。

  “这种天气来,恐怕是有什么事吧,让他进来吧。”

  青璃招呼麦芽上茶,等方侍卫进门,他手里提着一个用树枝编织的小笼子,里面装着两只灰色的松鼠,正在吱吱地叫。

  “少夫人,今儿一早,这两只松鼠跑进了少主的大营,喂松子还会作揖,上将军见讨喜,就让属下给您送来。”

  方侍卫面容带笑,这差使好,每次来这里都能开小灶,还有茶叶糕点拿,今儿又是重阳节,他想都不用想,直接跑到新宅这边。

  早上时候松鼠打扰到少主画阵图,少主就把两只小东西抓了起来,亲自喂了松子,他进大帐的时候,看到少主正在逗弄小松鼠,好像还叫着“璃璃”,他嘴角不停地抽搐,总是觉得自己得了幻听,可真是连续听见好几声,“璃璃,作揖就给你吃松子。”

  “吱吱!”

  两只小松鼠用爪子扒着笼子,呲着小牙,圆溜溜的小眼睛,带着好奇之色,片刻之后,整齐划一地站起,咬着大长尾巴,给青璃不停地作揖。

  “真是有趣的小东西!”

  青璃让麦芽准备了松子和瓜子,这两个小家伙齐齐地抓向松子,用小瓜子利落地薄壳,然后继续作揖,看样子是没够吃。淳于魔头那面瘫脸还能对小动物有爱?

  “少主说,松鼠还没有起名字。”

  方侍卫面皮抽了抽,接过麦芽端来的茶杯,感激地笑了一下,一路上策马,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呢。

  “这简单啊,一公一母,一只叫谙谙,一只叫璃璃吧!”

  青璃想也没想,继续逗弄小松鼠,两只听后,还做了一个小老头思索的表情,片刻之后才迟疑地点点头,对这个名字不甚满意。

  “这……”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方侍卫觉得,他确实没幻听。

  “既然来了,晚膳就在这用吧,我看这天要下雨。”

  青璃让麦芽上茶果,问方侍卫淳于谙最近的情况,她猜他一定又在继续研究阵图,上次两个人已经交流过,除非邪阵再次出现,不然单靠着记忆,破阵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最近大秦很是异常,没有什么动静,我们有两次小规模的战斗,对方没有使用邪阵,而且也没看到主帅宇文鲲的影子。”

  将士们猜测,宇文鲲多半不在主帐,如果为了得到调养,没准经过地道进到了平阳某个角落潜伏着。平阳百姓众多,挨家挨户搜查,完全翻找不过来,地道口也许是城里,没准还是乡下,一定是隐秘之所。

  寻找地道口,青璃也没有把握,对方一定在平阳经营多年,或许买通平阳的百姓。这给搜查带来很大难度,也容易让人恐慌,所以得知这个消息,也要尽力压下来。

  如果能找到北堂谚和赵晚春,兴许还能得到一些情况,自从绑架过麦芽之后,这二人凭空消失,让人查不到踪迹,平阳知府赵大人动用一切关系,依然没什么进展,甚至派人来询问她是不是得知什么。

  “这个我知道了,最近加大寻找力度。”

  如果没猜错的话,大秦应该很稀缺粮草,最近若是有一个地方经常运粮,这就要追查一下,没准是通过地道运送到平阳关外也说不定,就怕宇文鲲狡兔三窟,地道不仅仅是一处。

  “方侍卫,你们少主就让你过来送这两只小东西?”

  青璃坐在椅子上喝茶,指了指旁边的笼子里的两只小松鼠,于嬷嬷和麦芽很喜欢它们的机灵劲儿,围着两只松鼠喂这喂那。

  “顺便和少夫人回禀一下军情。”

  方侍卫抓抓头,憨厚地笑笑,“听说少夫人聪明绝顶,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记下一本书……”

  “不用打马虎眼,有事就说。”

  宇文鲲这个小人,狡猾的很,他一定和耶律楚仁有联系,现在突然蛰伏起来可不是好事,是不是京都出现了什么变故?最近因为找不到大哥,鬼罗刹又出现了变动,让她很是头疼。

  “少主分析,不出五天,大秦一定会再次利用邪阵大规模绞杀,到时候少将军要闯阵,想恳求少夫人出战,站在高处帮我方绘制大周邪阵阵图!”

  战场上刀枪无眼,无论是多么强横的人都会受伤流血,淳于谙舍不得青璃上战场,这事自然不会说,可是方侍卫相信青璃的能力,己方摆的阵型,是变换蝶翼,少夫人在最中心处,只要大周士兵不被尽数斩杀,就是安全的。

  这件事,没有经过少主同意,是方侍卫自作主张,他们这些人在战场上总是分心,见到士兵伤亡马上热血沸腾,脑子又不太好使,必须请一个记忆力超群的人,想来想去,少夫人最合适。

  “这么说,是让我亲临战场?”

  青璃低下头,垂眸思考,她心里明白,这一定不会是淳于谙的决定,八成是方脸儿自己的主意,得了个机会忽悠她,上次险渡,那惊心的画面,到现在也没有完全忘记,有时候真不想上战场,感受残酷血腥场景。

  邪阵不破,会有更多将士失去性命,这也是淳于谙明明知道希望渺茫,还在夜以继日研究阵图的原因。想到此,青璃点头答应,希望她的存在,能让大周士兵少一些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