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血雨在空中飞溅,顾颜如一只风筝般的飘在空中,她只觉得全身的骨骼,以及脏腑,全都像是要碎掉了一样,全身上下,连一个小手指头都抬不起来。这绝对是她在结婴之后,所受过最重的一次伤。
眼前的这位曹大城主,他的修为,绝对比云池高出了不止一筹,也难怪能够将云池打得重伤成那副模样。
但顾颜却仍然看不出来,他到底是不是一位元后修士,他脸上的那张面具,似乎不仅遮蔽了他的面容,将他本身的实力也一同遮掩住了,顾颜总有一种他尚未出尽全力的感觉。
七宝金幢的光华已全都被他震碎,无数的光华在空中崩碎,而曹若愚显然也并不好受,他闷哼了一声,沉声说道:“七宝金幢,不错,果然厉害!”
他被顾颜所袭,略一分神,玉笛真人手中的白玉笛,便已经飞快的自另一侧射来,敲在了他的肩头之上,顿时沉闷的骨骼碎裂之声便传了出来。
顾颜在空中深吸了一口气,七宝金幢与九嶷鼎,这时已全都被她收回了混沌空间之中,火灵府也重新复位于紫府,体内的玄天灵根,开始飞快的调动了起来,她那苍白无比的面色之上,又已经现出了红晕。
而这时,曹若愚与玉笛真人,仍然在法阵的正中央,打得天昏地暗,除了九阍玄灵塔与白玉笛之外,两人法宝齐出,数百丈方圆的空间之内,宝光四射,头顶上,不时有大片的山石崩塌下来。虽然只不过是两个人之间的打斗,却像是比在天风谷中,十数位元婴修士的乱斗还要激烈一样。
但就在这样激烈的战斗之下。紫墨那尊小小的雕像,却依然安静的矗立在那里,并没有丝毫的损毁。顾颜的心中一动,她飘浮至一个角落里,冷冷的看着周围的变化。
在这山腹之内,一片硕大无比的空间之中,地下铺着的,全是一块块青色的晶石,每一块都有丈许方圆,而这些晶石。每一块上面,都有奇特的花纹,像是组成了一个很古怪的图案。
在两人乱斗的过程中。周围的灵气已经变得混乱无比,空中有着无数的气旋在不停的激荡飞舞,似乎这硕大无比的山腹,随时都有崩塌的危险,大地之下。已经开始轰隆隆的摇动了起来。
曹若愚忽然退后了数步,他厉声喝道:“老家伙,如今能够有机缘找到这里的,不过就是你我两个人而已,我们何必要在这里,斗得两败俱伤。反而让别人捡了便宜?”
玉笛真人的眼中露出一丝异色,说道:“你有何打算?”
曹若愚道:“魔神牌归我,灵魔之气归你!”
玉笛真人大笑了起来:“你已经与魔修合流。现在却要把灵魔之气让给我,所为者何?”
曹若愚道:“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只说,到底愿不愿意?”
玉笛真人冷冷的说道:“灵魔之气。那是只有魔修才会关注的东西,我更想要你手中的魔神牌!”
顾颜的心中。这时已经飞快的转过了无数念头,这块魔神牌,似乎并不止是魔门中至高无上的象征而已,还有什么其它的用途,否则,为何连玉笛真人,都会对此物念念不忘?如果说苍梧中,有一个九大派都不知道的玄秘的话,那么知道这个玄秘的人,便只有可能是玉虚宫。
她想到仍在外面苦战的云池,心中不禁一震。
这时玉笛真人手中的白玉笛,忽然间向上冲起,化作一条白色而矢矫的游龙,忽然间无数的白气从它的七窍之中喷射出来。
顾颜低声道:“神龙之息?”她居然感应到了一股,当年在赤炼峰上曾感应过的气息,这是真正的神龙之息。
而那尊九阍玄灵塔,这时也爆发出了无比耀眼的光芒,土黄色的光华在这一刻横亘于天地之间,无尽的光芒正向着四周爆射,让顾颜根本睁不开眼来。
显然,两者之间,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决战,似乎生死转眼就要立判。
在顾颜睁目如盲的时候,她忽然有一种感觉,那个一直屹立在风暴中心,却始终立而不倒的那尊小小的雕像,这时忽然间咧开嘴,向她微笑了一下。
顾颜用力的晃了一下头,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身上所受的伤,不知在何时已经好了八成。
这显然不是自己的疗伤之力,而是在这个空间中所拥有的一种神秘力量。
这时,宁封子已经叫道:“紫墨遗留的玉匣!”
当年她在天极之中,从紫墨的遗体之上,所得到的那个神秘玉匣,正在顾颜的体内,悄然的放出一丝丝的气息。
这股气息与外面弥漫着的魔气不同,但像是又能够相互响应,在飞快的治疗着顾颜体内的伤势。
顾颜抬头向天,发现什么都看不到,她只能在无尽的光芒之中,听到轰隆隆的声音,似乎是两人,正在风暴的中心,进行着恶斗,而这时,她却发现,大地之上,那一片片的青色晶石,所组成的图案,正无比清晰的显现在她的面前。
那同样是紫墨的画像,只是在大地上的紫墨,目光中带着十足的杀气,身披着金色的战衣,单手扬起,在她的手中,拿着一块方形如玉版一样的东西,顾颜不假思索的,便向着她所在的位置冲去。
这时,玉笛真人,似乎终于占到了一丝的先手,在他的头顶之上,一个带着八卦图案的八角圆盘,忽然间冲起,将头顶上的九阍玄灵塔挡了开去,而空中的那条白龙,已经席卷而下,重重的击在了曹若愚的后心之上。
曹若愚低呼了一声,一口鲜血喷出,向前连冲了数十步,玉笛便已冲到了紫墨的雕像之前。他伸出手,便向着雕像手中所托起的那个铁盒子抓去,将其牢牢的握在了手中。
随即,玉笛便闷哼了一声。他身上的白色法袍,似乎在瞬间便已经染成了黑色,而他身上的每一根毛发,都有魔气在不停的四溢而出。
显然,紫墨手中的铁盒子,就是灵魔之气的源头所在。
曹若愚怒喝了一声,便向着玉笛冲了过来。他手中的九阍玄灵塔,化作一道黄龙,席卷而来,方圆数百丈的山石。簌簌而落,碎石瓦砾无数,似乎要将他们两个全都埋葬起来。
但只有雕像周围的数丈之地。这时依旧安静无比,像是有人用无形的力量,在这里隔开了另外一个空间一样。而无数的魔气不停涌出,其浓度已经在这里爆发至顶点。
这时曹若愚终于冲至了玉笛的身前,而玉笛的手。似乎牢牢粘在了那只铁盒子的上面,根本无法脱身,曹若愚的和,也同样向着铁盒子的另一端抓去,两个人的大手,一左一右。持住了铁盒子的两端,各自向着自己的方向用力,那个铁盒子便轰的一声。在空中彻底爆成了碎粉!
顾颜只来得及看到,一道黑色的影子,似乎在虚空之中闪了一闪,随即无数的魔气,便如潮水一般的爆发出来。转眼间便将这数百丈的山腹同时淹没。
而在魔气的最中心处,有一面铁牌。正向着上空冉冉的升起。
玉笛与曹若愚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眼中,几乎是同时爆出了火花,他们都弃了身前的灵魔之气于不顾,飞快的向着上空冲去,两个人的手,几乎是同时抓到了那面铁牌。
顾颜只来得及惊鸿一瞥,她看到那面铁牌,锈迹斑斑,正面用十分简洁的笔画,刻画着一个人形,虽然不过只是寥寥的几笔,但一股霸气已经跃然而出,而铁牌的背面,顾颜只扫到了上面刻着文字,却根本没看到上面写的是什么。
她本来要冲向紫墨的画像所在,但在半空之中,便已被无数外溢的灵魔之气所拦住,无数的魔气,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纵横飞舞,像是形成了一道道厚厚的墙壁,不停有细小的气旋在空中爆炸,将周围的山壁震得簌簌摇动,这巨大的山腹,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坍塌下来。
她低声道:“封子,我们要赶紧想办法脱身,否则,就要被埋在这下面了!”
宁封子用手托着腮,无奈的说道:“我也想啊,但是有什么办法,你看那两个人,不要命似的打架,就为了争那一块破铁片,不单这里崩塌,就算是整个紫罗峡都塌了,我看他们两个,也不会皱一皱眉头呢!”
两个人的身形,在空中飞快的直升而上,以那块魔神牌为中心,转眼间,便又已于空中连交了数百击,无数的气旋于空中不停的激射爆裂,周围的灵魔之气似乎找到了通道,开始不断的外泄,而这时,在远处,顾颜听到了狂喜的喊声,“灵魔之气,这真的是灵魔之气!”
随着这个声音,轰然的巨响响起,在山腹的深处,忽然间崩碎了一个大洞,有一具高大的法体直冲而入。
那正是她第一次在天罡秘境中所见,天魔神君的法体。
这尊法体在冲入之后,顿时便被无数的灵魔之气所淹没,而在法体之上,本来枯萎、苍白的颜色,正在飞快变得红润起来。
顾颜骇然的发现,这尊法体,似乎正在自行的吸收着这些灵魔之气!
在法体的身后,互相追逐的两个人,已经同时从那个破洞之中冲了出来。正是云池与展若尘这两人。那阵大笑之声,便是展若尘所发出来的。
而云池的脸上,这时已经苍白无比,似乎在与展若尘的这场战斗之中,他所受的伤势又再度加重,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本来红润光洁的脸上,现在全是皱纹,发鬓也已经变得苍苍,像是在顷刻间便老了几百岁一样。
顾颜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心头顿时便是一震,知道云池已经耗尽了自己的元气,现在的话,只怕已快到了油尽灯枯之境。
但他握剑的手,这时却仍然镇定无比,剑气在空中连斩,让展若尘始终脱不出手来,控制天魔神君的那具法体。
在他们两个。进入了魔气之中后,身形也顿时变得迟滞起来。而这时他们两个人的目光,却都被正在半空中相斗的玉笛与曹若愚所吸引,在两人的中间,那面铁牌,正发着黯淡的光芒。
两人同时低声喝道:“魔神牌!”随即,便不约而同的停止了战斗,向着魔神牌所在的方位冲去。
无数的魔气,在两人的所经之处,不停的爆炸。顾颜忽然发觉,在天魔神君的那具法体到来之后,将空间中的灵魔之气。吸走了不少,她周围的压力顿时减轻,这时顾颜单手持起大衍剑,便向着身前重重的斩了下去。
无穷的剑气,顿时将身前的魔气破开。七宝金幢所化之火焰,又已横在了她的周围,随即,她便不再理头顶上的魔神牌,而是向着紫墨画像上,高举着的那只右手冲去。
在冲到了近前。她才发现,紫墨高举着的右手,那处所在。像是缺了一块晶石一样,难怪她的手中显得空空如也,顾颜落到此地,一时间有些茫然,这时。在她的体内,紫墨当年所遗留的玉匣。忽然闪起了晶莹的光华。
云池与展若尘向着魔神牌冲去,而那两人全力相斗之下,根本就顾及不了他们,转眼间,便已冲至了魔神牌的近前,但在近了那两人三丈之地的时候,云池与展若尘,像是同时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一般,全都向外飞跌了出去。
而那面魔神牌,则向着地面之下飞去。
云池看到魔神牌向着自己的方向飞来,顿时大喜,伸手便去抓,但魔神牌从他的身前一掠而过,他居然没有抓到一点尾巴,而整个身体,却像是都被灵魔之气扫了一记一般,一口鲜血顿时便又狂喷而出。
这时,曹若愚已自头顶上飞来,他单手催动九阍玄灵塔,见云池挡在身前,单手挥动,一道黄龙,夹杂着漫天的火光,向前平推而去,云池受了这重重一击,觉得全身的经脉都已经寸寸断折一般,顿时便向外飞跌了出去。
曹若愚的那只大手,这时已将魔神牌牢牢的抓住。而展若尘这时,则已经站在了天魔神君的法体之前。他的脸上,这时露出了无比的狂喜之色。
曹若愚大笑道:“展兄,我没有诳你吧,这具法体,不是正好可以作为你的第二元神?”
他单手晃动魔神牌,低声的吟念着咒诀,在魔神牌之上,一道微不可见的气息飞快升起,便落入天魔神君法体的头顶之上。
天魔神君的那尊法体,在吸取了小半的灵魔之气后,居然自行的在空中站了起来,像是有生命的一般,只是那一对眼珠中,仍然显得十分茫然,这时,展若尘已经盘膝端坐于地,在他的头顶上,忽然有一朵黑色的五瓣花绽放开来,一个黑色的小人飞起,便向着法体的头颅上落去。
那正是展若尘所修的魔婴!
相当于玄门修士所修的元婴一样,都是他一身修为之所系,这还是顾颜头一次看到展若尘放出自己的魔婴。
在她的心头,这时忽然间浮起了一丝不祥之意,她叫道:“剑尊,小心!”
展若尘的魔婴,这时已经飞起,与那具法体,飞快的合为了一体,原本法体那空洞无神的眼睛,这时忽然间便有了神采,扬起头来,发出了一记震天般的大笑之声。
曹若愚大笑道:“展兄,这具法体,已经吸走了不少灵魔之气,如今,你将它炼成自己第二元神的法身,在这苍梧之内,还有几个人,能是你的对手?”
展若尘的本体这时仍端坐原地,而他第二元神的法体,则飞快的掠至了空中,身披金色战甲的它,这时全身都浮起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单手握掌成拳,便向着空中飞快的击去。
正击在了云池的那柄大剑之上,云池低呼了一声,那柄大剑,居然被他硬生生的砸断!
展若尘厉声喝道:“焚天之火!”
在法体的手上,已经出现了一柄遮天蔽日般的巨斧,他挥起斧头,重重的斩下,云池剑尊,似乎已经要死在他的斧下。
这时,顾颜手中的玉匣。终于落到了原来那块青色晶石的缺失之地,原来的玉匣之上,忽然间绽放出了一层五色的光彩,紫墨的脸上,破颜而笑。
在这一刻,这个巨大无比的紫墨画像,与空中的那尊小小雕像,似乎在一瞬间重合了起来,七颗硕大无比的星辰,不知何时已飘至了天空。而在大地之下,无数的青石板已经飞起,在空中盘旋不定。无数的灵魔之气,正不停的向着地面之下倾泻而去。
曹若愚骇然色变道:“这是……诛天?”
他的身躯,毫不停留的向上升去,单手挥动手中的魔神牌,漫天的魔气。纷纷的自两边分开,他居然硬生生的从山腹之中,冲出了一条通道来,而本来失了先手,正在向他狂追不舍的玉笛真人,这时脸色也同时大变。不再向着曹若愚所在的方向冲去,而是摧动手中的白玉笛,一条白龙在空中纵横飞舞。将眼前所见的无数山石以及魔气,全都硬生生的推平。也同样在山腹之中,开出了一条通路来,向上飞快的冲去。
展若尘这时催动法体,跟着曹若愚向上冲去。似乎这硕大无比的山腹,已经变成了一个随时有可能爆炸的火药桶一样。他们都生怕在这里多停留一刻。
顾颜一愣,不知道为何他们会有这样的反应,而在这时,紫墨那尊小小的雕像,已经在空中飞快的爆碎,漫天的光华飞舞,大地之上,无数的青光向上投射起来,在空中出现了一个硕大无比的身影。
紫墨手中执玉匣,在空中嫣然而笑,那个玉匣,这时似乎已变成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版,在空中绽放出了无数的光芒,一块块的青色晶石,这时都已在空中碎裂,一道道光柱冲天而起,只不过是转瞬之间,这座山腹,便轰然的坍塌了下去,将顾颜与云池,同时都埋在了里面。
但顾颜却并没有被掩埋的感觉,她与云池,这时都站在紫墨所现之法身的身边,看着玉匣闪烁着光芒,云池喃喃的说道:“原来,这世上真的有诛天!”
顾颜道:“诛天是什么?”
云池沉声道:“诛天大阵,据说是紫墨在紫罗峡中所炼的,最后一道大阵,也是七星阵之后,整个魔门最后的一道屏障,据说在诛天大阵当中,以紫墨之力,能够将元后修士,生生的炼化于此!”
顾颜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愧是惊才绝艳的紫墨魔尊,居然有如此的神通!
要知道,想灭杀一位元婴修士,本来就是极为困难之事,而一位元后修士,在如今的修仙界,几乎可以说是万劫不灭,除非是天劫的力量,或者十几位元婴修士自爆再加上法宝之力,否则,绝无可能将一位元后修士灭杀。
而紫墨,她用诛天大阵,却可以办到这一点!
云池咳嗽了几声,才说道:“原来的诛天大阵,在我们的眼中,不过是一个传说而已,在紫罗峡中,紫墨还没有现身,就已经被大天尊诱走,一直也没有看到过诛天大阵发动,我们都以来,这不过只是魔门中一个以讹传讹的传说而已,没想到,她居然真的留下了诛天大阵,就在七星阵中最后的一道屏障!”
他一连串的说完了这番话,脸色已经变得苍白无比,这时顾颜才发现,他体内的元气,居然已经开始缓缓的流失。这位苍梧之中,剑道修为最高的剑尊,先是被曹若愚所重创,后来又被展若尘的第二元神法体所伤,现在几乎已到了油尽灯枯之境。
她惊呼道:“剑尊!”
云池长长的抒了一口气,他似乎并不将自己的伤势放在心上,而是接着说道:“展若尘这次以自己的第二元神,与天魔神君的法体化合一处,又吸取了灵魔之气,修为必然突飞猛进,就算不能晋身为元后的大魔尊,灺必是我们的大敌。你且不可以掉以轻心!只是他也同样被我的元命之剑所伤,剑气深入内腑,数十年内,他只敢用心修为,炼化元神,却绝不敢与人动手,你大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