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枝挨着锦曦这边,目光从别处收了回来,忍不住跟锦曦和崔喜雀低声问道:“那个长相跟你二妈相像,脸上有些浑浊,看起来醉醺醺的年轻人,就是你兰儿姐的男人么?”
崔喜雀闻言忍不住噗嗤一声,随即想到谭氏的棺材就摆在那边,这种场合不能笑,赶紧正色下来。
锦曦也是憋住,扭头对桃枝道:“表姨,你说话还真叫客气。啥叫脸上浑浊?你直接说那个满脸麻子洞的年轻人不就成了么?没错,他正是我的堂姐夫杨峰。”
“曦儿,说人不揭短,何必说的这样直接?被人听去不好。”桃枝低声道,警惕的望了眼四下,幸好没有别人经过。
“桃枝,怕啥,我们可不是背后损人,而是实话实说呗!”崔喜雀拍了下桃枝的肩,道。
“比起咱村里那些人背后说的,咱这说的可真不算什么!你不晓得,村里人背后都说,兰丫头那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还是一坨冒着气泡的牛粪!”崔喜雀道,所谓冒着气泡,就是指杨峰脸上的麻子洞。
桃枝哭笑不得,这些人的舌还真是毒啊!随即想到自己和粱礼胜的事才村里刚传开那会子,好多人都背后议论。她在池塘边洗衣裳,无意间听到一两句,当时就难过得想跑。还是后来锦曦带着她去县城的千里香铺子呆了一段时日,见识开阔了,想法也就变了,不在乎外人怎么说,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孙氏从下面祠堂忙活完了,折身回来,这边关于梁锦兰他们的谈话赶紧打住。锦曦站起身活动活动身子骨,走去了上面祠堂。挨着两侧的墙壁,开始一副接着一副的打量墙壁上挂着的画卷。
画卷上的内容画的虽然简洁,却也很生动明了,即便不认得字的村人和老妪们,也能瞧得懂。
从人死,到在地狱的每一层阎罗殿里,经过一轮轮的审判,评论上一世的功过,再给予相应的惩处。刀山,血池。锯割,蛇窟,割舌。钻眼,掏心挖肺……
锦曦看的津津有味,不知不觉间时间很快过去,直到孙氏过来喊她回去扒口饭,锦曦这才恍然。
下昼的时候。詹家的道士班子,在酒足饭饱之后,开始在上面的祠堂做起了法事,祠堂里渐渐热闹起来。其间,道士队伍一分为二,有一支队伍在梁愈林的领头下。去了后面的山上,给谭氏选中了一块墓地。
孙老太和董妈抱着老三老四也过来了,两个小家伙浑然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看到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一群群的人,兴奋的手舞足蹈,逢人就咯咯的笑。
一场法事中场歇息的时候,正是夕阳西斜,众人都或坐或蹲或站在祠堂门口。锦曦家的老三老四正在学走路。又调皮,两个小家伙顿时就成为了众人逗趣的焦点。年哥儿跟梁礼青和梁礼柏玩不到一处。锦柔,文芸和文安都在那里带着老三老四耍,年哥儿在锦曦的鼓励下,也加入了锦柔他们一块在边上耍。
这边,杨氏搀扶着梁锦兰坐在一块石头上,用手里孝帽扇着风。瞧见那边玩耍的一群孩子,杨氏啐了一口。
“一大把年纪才养出儿子来,有啥好炫耀的?谁没养过儿子?”杨氏嘀咕道。
梁锦兰目光在蹒跚学步的老三老四身上扫过一圈,轻哼了一声,扭头跟身侧站着的小翠交代了一句什么话,小翠点点头赶紧离去。
不一会儿,两个乳娘抱来了一个穿着小红肚兜,头上戴着曾外孙红色孝帽的小男娃娃。
崔喜雀轻拍了一下锦曦,朝那边努努嘴,锦曦抬眼看去,正好瞧见杨氏屁颠着朝那两个乳娘的方向飞奔而去,嘴巴早已裂开来,笑得眼睛挤成了一条缝隙。
锦曦看到那两个乳娘中,有一个鼻青脸肿,胸脯暴涨的吓人,顿时就记起她是昨日帮着杨氏打架的那个妇人。果真是梁锦兰那边的乳娘。
杨氏拍着手掌,从其中一个乳娘手里接过那个一身红,做红孩儿打扮的小娃娃。
锦曦目光落在那个小娃娃身上,那孩子才刚过百日,原本是定在这两日办百日宴席,没巧赶上谭氏去世,百日宴席都还没来得及操办。
因为太小,眉眼还没有展开,很难看出那孩子长得像谁多一些。不过,却着实养的好,看着那两个乳娘此起彼伏的大胸脯,就晓得着孩子奶水充盈。一对小胳膊,水灵灵的跟两截小藕断似的。脖颈上戴着银项圈,坠着长命锁。双手双脚上都戴着银手镯和银脚镯。
“这么小的孩子,骨头都还没有长硬,戴这些东西孩子受累啊!”孙氏低声道。
边上的董妈点点头,可不正是嘛,老三老四可是过了百岁,才敢给他们戴那些银饰。锦曦翘了翘嘴角,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很显然,梁锦兰这是在摆阔炫富呗!
那边,杨氏拍着手掌接过梁锦兰的小娃娃,笑颠颠朝着这边走来。怎么说也是侄外甥,孙氏和崔喜雀起身打算过去捧场看看那孩子,村里一个跟老梁家素来交好的人家的老妪赶在前面,热情的上前去,也拍着双手朝杨氏怀里的孩子笑着逗弄,说:“小宝儿,你家来啦?让婆婆抱一抱好不?”
孩子什么都不懂,眨巴着小小的黑色的眼珠,四下打量,嘴里像小鱼儿似的吐着小泡泡,不得不说,确实可爱呢。
杨氏微微侧身,笑着伸手将那老妪跟孩子隔开,道:“姜家老婶,你这样大的辈分,哪里敢劳烦你来抱他呢?你还是一边做着歇息吧,啊!”说完,绕过姜老太太,径直朝着梁锦兰那边走去。
姜老太太的笑容在脸上有瞬间的尴尬。乡下人家就是如此,稀罕你家孩子,捧场的最好方式就是迎接过来,逗弄并要求抱抱孩子。
孙氏和崔喜雀脚步刹住,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过去的当口。又有一个年轻利落的村里媳妇过去,也是逗弄着那小娃儿,杨氏照样找了个借口拒绝了那人,不给她抱,那个媳妇也是闹了个一脸尴尬。
孙氏和崔喜雀对视了一眼,孙氏一脸难色,很显然,杨氏这是存心不让别人接触梁锦兰的娃儿。
锦曦从后面上来,将她们两个拽了回去,很显然。杨氏这是瞧不起这些乡下妇人们,觉着大家的手弄脏了梁锦兰的精贵小少爷呢。锦曦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孙氏和崔喜雀上去热脸贴冷屁股?
“曦儿,这样不太好吧。咱都是老梁家人,都不过去稀罕一下……”孙氏坐下来后,还是有点不安。崔喜雀倒是没什么,也瞧出来了杨氏目中无人。
“有啥不好的?我家老三老四自打出生至今,也没见二伯二妈过去看过一眼抱过一下吧?喏。嘎婆锦柔她们在那边带着老三老四耍,好多人都过去逗弄,二妈和兰儿姐不都是坐在那里无动于衷?”锦曦很直接的道。梁锦兰的孩子再可爱,锦曦也不会去逗弄捧场的,没错,她承认自己就是这样一个小心眼。并且斤斤计较的人。
崔喜雀一拍大腿,道:“我先前真是糊涂了,幸好曦丫头拦的及时。要不就把热脸送上去贴二嫂的冷屁股了!三嫂,咱也学她们,装做瞧不见就是了!”
因为谭氏是死于非命,半夜的时候,还在祠堂门口做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驱邪法事。锦曦从未见过那样的法事。也叫不出名儿来,只晓得其中有一个环节。是詹老穿着一身道袍,盘膝坐在祠堂门口搭建的法坛上。
头上扣着一顶家里用来筛芝麻豆子用的细孔眼筛子,左手挥舞着一把说是开过光的桃木剑,剑柄上还钉着九枚铜钱。右手拽着一根铁链子,在那哗啦啦的甩着。
法坛前面的一块空地上,用石灰粉洒出九朵莲花的图形。
锦曦跪在人群中,好奇的看着那老道在那里咿咿呀呀的唱念俱打,刚刚崔喜鹊瞧瞧告诉锦曦,这一场法事叫做‘过炼’,那会子崔喜鹊的姐夫杨爱民被雷电劈死,也做了这场法事,所以崔喜鹊能跟锦曦解释几句。
锦曦将崔喜鹊半懂不懂的话整理成自己能理解的语句,也大概弄明白了这场法事的目的。
所谓的‘过锻’,是用地上石灰粉撒成的莲花当做诱饵,将跟近一带游荡的生魂全都吸引过来。大家概念里的生魂,是活着的人灵魂不归身体,四处乱飘的统称。
“四婶,等一会要是真有生魂过来耍莲花,我们也都能瞧见不?”锦曦侧头低声问,对这些乡村神秘的仪式颇感好奇。
崔喜鹊也不晓得能不能瞧见,道:“我也不晓得,反正我是没瞧见过。不过,听老一辈的人说,这样的法事里面,必定会有生魂过来耍莲花,有些人不止能瞧见,还能认出那生魂是哪个的呢!”
锦曦惊愕挑眉,还有这样的玄乎?那等会也要睁大了眼睛,看能不能当真瞧见那些奇怪的暗物质?
“等一会你就盯着那老道士,一有风吹草动,他那边就会有动作的。”崔喜鹊低声道,然后两人都不再交头接耳了,因为闹哄哄的人群渐渐开始安静下来,那老道士又在法坛上说唱开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锦曦几乎盯得眼睛都快酸死了,都没有瞧见什么生魂。不过其间,那老道士倒是挥舞着手里的桃木剑在那砍了一会儿空气,口里啐啐念着什么。紧接着锦曦听到边上一些熬夜围观的村人里面发出抽凉气的声音,还隐约听到有人说什么‘来了,来了!’
炎热了一整日,入夜后也是微风丝丝。就在围观众人里面有人说‘来了来了’之后,锦曦突然就觉着一阵凉风从祠堂一侧的夹巷里给吹过来,她忍不住打了个颤。再抬头,
法坛前面还是什么都没有。但是那老道士已经微微变了脸色,突然改盘坐为一跃而起,像一只老猴子那么灵敏,从法坛上跳到九朵莲花的中间,手里的铁链子哗啦一声,好像在朝什么人或者东西抽去。手里的桃木剑又像是在驱赶着空气里的隐形物体似的。
不晓得是不是昨夜熬了夜,今日又是折腾了一整日的缘故不。锦曦只觉得前面那莲花的边缘上,好像当真有个人影一晃而过。一切的发生几乎还不到一秒钟的功夫,锦曦甩了甩头,再去看,前面什么都没有,老道士做出一副长吁了口气的样子,正收了桃木剑和铁链,由边上的徒儿搀扶着往法坛这边走来。
锦曦垂下眼,在脑子里回想先前那一瞬的错觉,那个人影。好像是个个头不高的女人,因为电光火石的瞬间,锦曦似乎看到她下面穿的是裙子。
后半夜还有几场法事。剩下的都是些小法事,明儿早上谭氏出殡的时候,还会有一场**事。
梁家人于是合计了下,决定后半夜的那些小法事,就由他们成人留下来。孙子辈里面的人一概回去歇息。梁锦兰和杨峰早就在等这句话了,闻言半刻都不耽误,赶紧带着小翠和乳娘回了村西头的老杨家睡去了。
梁礼辉和梁礼胜坚持要留下来,梁礼智便带着梁礼青梁礼柏三人回去了,老梁头一直镇守在家中。这边,蔡金山和蔡庆阳提着灯笼。过来接锦曦锦柔姐妹。
锦曦本来是呵欠连天,也恨不得回去歇息,但是。自打先前惊鸿一瞥瞧见莲花外面那个一晃而过的女人身影,锦曦的瞌睡虫都被吓跑了。
阿财和阿旺都留在家中,随时随地的监视沧云主仆。从祠堂这里回家,有很长一段路,几乎要横穿大半个村子。尤其还要经过谭氏溺水的那口池塘。锦曦的胆子今晚算是被吓小了,仅仅有蔡金山和蔡庆阳两人。完全给不了她安全感,梁愈忠忙的脚不沾地,根本抽不出功夫送,让蔡金山再回去喊阿财阿旺过来,折腾来折腾去天都快亮了。
左右一合计,锦曦坚持不肯家去,要留在祠堂,紧紧跟着孙氏和崔喜鹊身后。
孙氏没有法子,只得让蔡庆阳驮着已经开始打瞌睡的锦柔家去了,跟着锦柔一道过去歇息的,还有梁礼辉的媳妇周氏。
留下来的人瞧见锦曦竟然也不回去了,梁愈洲和崔喜鹊当即还夸赞了一番锦曦,说锦曦真是个有孝心的好孙女,谭氏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她的。锦曦心虚的受了,好几次都想将先前看到的那个人影跟孙氏讲,但一直找不到机会,就这样憋在心里,寸步不移的跟着孙氏和崔喜鹊,时刻心都是悬着的,看什么都草木皆兵。
老道士许是这一行做的太久,白日里见他坐在上祠堂敲锣,还一个劲儿的眯着眼睛打呵欠,到了这会子,所有人都疲倦不堪,唯独他的精神头最好。
这一夜,真是锦曦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受折腾,也是最没有安全感的一夜。等到接下来有一场法事开始,锦曦才晓得自己留下来的决定,也是多么的失策。
后半夜,月亮彻底的躲进了云层,外面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又要开始做法事了,留下来的人,每人手里端着一盏桐油点燃的幽幽火光,以梁愈林领头,后面依次是梁愈忠梁愈洲孙氏,崔喜鹊,梁礼辉梁礼胜,最后面才是锦曦。锦曦身后,幸好还跟着那个押尾的老道士。
众人呈一字长蛇阵排开,每人手里端着两盏桐油灯火,在老道士的喝唱下,从一侧的半月形拱门出,然后沿着上昼那条鸡血抛洒的路径,急匆匆却又悄无声息的朝老梁家那边走去。
这一路走的,锦曦是胆战心惊,幸好身后还跟着个老道士。一路上,村里的人家早已熟睡了,家家户户的窗户里,没有半点星火透出来。天上的黑云越积越多,就像一口倒扣着的大黑锅。唯有这一字长蛇阵人的手里,那跳跃着的幽幽火光。
偌大的村子里没有了白日的喧闹,好像整个世界都跟着沉寂了,孤独,恐惧,慌乱,从四下的黑暗里袭来,手里两点豆大的火光,闪出荧荧绿光,不仅不能驱散周边的黑暗,反而将人内心深处最恐惧的黑暗给激发了出来。
这条路搁在白日行走,半盏茶的功夫都用不着,但是今夜在这样的境况下行走,锦曦仿佛无边无际没个尽头。
终于,脚下的路面终于由坑坑洼洼的土巴路变成了僵硬凹凸的青石板路面,锦曦抬头瞧见前面青石巷子的深处,隐隐传来光亮,晓得很快就要到老梁家。就在心里稍稍松了空气的当下,从她身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如鬼哭狼嚎般凄厉的怪音。
那声音,可以说是锦曦两辈子所听到过的,最让她肝胆俱裂,浑身汗毛并竖的声音。因为乍然响起,又是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境况下,素来相信无神论的锦曦,今夜可真是信念受到了摧残。
她惊恐的扭头,瞧见老道士手里拿着一只超大型号的海螺,正鼓着腮帮子在口里吹。鬼哭声再次响起,锦曦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恨不得拔脚逃跑,所幸,前面光亮更甚,已经到了老梁家大房的正门前。
悬挂在门上的两盏灯笼,稍稍驱散了一些锦曦的恐惧,一行人进了夹巷,去了内院,进了谭氏生前一直居住着的东厢房。众人拿着手里的桐油灯,在东厢房里面绕了一个大圈,然后照着来时的阵势鱼贯而出,诡异的海螺音又在身后响起。
自此至终,老梁头都是脸色惨白的站在东厢房的门口,边上站着老姜头还有一个老头子。
锦曦顾不得去多留意老梁头,只在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若是有机会去海边,打死也不要拣海螺,实在太太太可怕了,可怕的她都想哭了……
好不容易将这场奇怪的法事做完,锦曦后背早已被冷汗打湿。当她终于重新挨着孙氏在中祠堂一侧墙壁下的高凳子上坐下,祠堂里因为点着很多盏灯火,照的很是明亮。老道士手里拿着一支引魂幡,正带着梁愈林三兄弟围着谭氏的棺材三步一叩首九步一跪拜。
锦曦紧紧抓着孙氏温暖的手,崔喜鹊和金氏也坐在一旁,锦曦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竟然对祠堂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等到东方露出第一片鱼肚白,锦曦悬了一夜的心,终于落地了。天亮了,真好。
早上又经历了一番**事,谭氏身前的那些衣物,都堆在祠堂门口,跟着那些花圈轿马一块给烧了。这一带的规矩,抬棺上山,是不能用家里的儿孙的,要去村里请外人。
春柱,大牛,二牛,还有很多平时跟梁愈忠家和梁愈洲交好的男人们,都过来了,没有一个是梁愈林的关系。老梁头也终于赶来了祠堂,送老妻谭氏最后一面。鞭炮如雷鸣般炸响,在老梁家人震天的哭声中,那八位抬棺的汉子喊了一声,一齐抬脚起身。
这边,老梁家的四个媳妇,都要冲上来,给那八位抬棺人磕头拜谢,然后,极具穿透力的大锣一敲,昨夜那让锦曦差点炸了胆的海螺音也吹响,谭氏朱红色的棺材晃晃悠悠着,开始起步……
周氏和杨峰,都是在谭氏出殡归山入土为安后的隔日,离开了老梁家。梁礼辉则是要留下来等谭氏过头七。至于梁锦兰,这趟回村就是打算长住的。
很快谭氏便做了头七,梁礼辉也告别了老梁家人回了县城。谭氏的后事处置完了,老梁家人也都稍缓过一口气,梁愈忠他们几乎都消瘦了几大圈,孙氏她们都憔悴了,老梁头则是瞬间苍老了好几岁,脊背佝偻了不少,两鬓边冒出了白发,胡须都变得花白了。
但是,自始至终,梁愈梅自从谭氏出事的那夜溜了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这几日,老梁家人一直在忙着操办谭氏的后事,无暇顾及梁愈梅,等到过了头七,众人这才惊恍起来,梁愈梅失踪,已经七八日了,这跟畏惧逃跑,性质不一样,很严重也很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