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安?!
济世安民?!
一个济安、一个世民,什么意思?
他们,他们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我的声音透着连我自己都感觉得到的牵强,“真是好名字,堪配阿信交代的济世安民之志。”
不置可否的一笑,他缓缓的坐下,“如果再不嫌的话,我倒想唤尊驾一声无极。”
“好啊,济安……”心思不停的摇摆中,我问道:“贵姓?”
“飘泊江湖君莫问。”
是啊,我不也是‘无极、无极’的由着人称呼至今。看着他洒脱的神态,看着他爽朗的微笑,我心中升起万丈豪情,朗声道:“人说一见如旧、白头如新,我和济安一见便若旧友般,可惜了今夜无酒,否则必定狂饮三天,不醉不归。”
“好,待此事解决后,必寻一个日子和无极痛饮。”
“此事?”我笑看着济安,又问,“莫不是济安你今夜去秦王府上就是为了此事?”
济安不答反问,“无极今晚到秦王府上所为何事?”
霍地发觉自己因了他的出现倒忘了办正事了,我失声笑道:“那济安今夜到秦王府上又是为什么呢?”
“想送个消息给秦王。不想却意外的遇见无极你。”
“消息?”
“当朝太子殿下李建成从幽州私调300余铁骑混迹于他的‘长林兵’中。”
不想眼前人居然也打听到了这个消息,也想将这个消息送予李世民知晓。失神一笑,我这才喝下那杯早就凉透的茶。心中却是打定主意,我要查证,查证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李世民。
见我久不出声,济安又道:“一个储君居然背着朝廷把一支地方军队千里迢迢地调入京师,这可有违大唐律令。往大了说,这300铁骑进京有可能是逼宫。往小了说,也许仅仅只是为了压制秦王手下的800悍勇。”
“逼宫,不至于。莫要忘了京畿守兵可都不是吃素的。倒是这个对付秦王爷的800悍勇么……济安,你为什么这么说?”
轻‘哧’一声,济安的话中带着的都是冷讽,“无极,对于愈演愈烈的太子派系和秦王派系之争,无极又何必装做不知道的样子。这样一来,有失我们方方认定的一见如旧啊。”
“怎么说?”
轻抬唇角,济安煞有介事的看着我,“无极,听阿信说,每每战乱之时,你堂都会秉承着‘救百姓于水火,挽社稷于狂澜。功成身退,百世济昌’的理念横空出世。而这一次,你堂选择的是襄助秦王。”
“不错。”
“如果我没有估错,今夜你到秦王府上,十有八九也是掌握了幽州铁骑入京之事,更想将这事报予秦王知晓以让他做好防范。”
这话中满满道尽我是秦王党罢了。不予否认,我问道:“你不也打算将这个消息送予秦王知晓?我是不是也可以认为你是秦王派系?”
闻言,济安失声笑了起来,“我什么派系也不是。我只是答应了阿信,无论是在庙堂还是江湖,阿信要我只听从一个人的调遣,那便是……”语及此,他略做停顿,只是定定的看着我,半晌才道:“你。”
“我?”
“江湖之中,你是尊者,按照江湖规矩,作为白银侠士的我们当然得听从你们黄金战士的调遣。而对于庙堂格局,阿信说他远没你的高瞻远瞩,阿信还说他最后悔的事便是太过执着,因没有听你的话才导致洛阳城中十室九空,如果他不助王世充,事情也许不会惨烈如此,他说……他对不起洛阳子民。”语及此,济安轻叹一声,又道:“所以,阿信说,如果我不想走一如他的弯路,便得跟着你走。”
“阿信……太过自责了些,洛阳的惨烈又怎么能够算到他一人的头上。”
“不管怎么说,阿信有交待,我便得完成。可惜的是自从中原之战后,无极便消失在了人世间,依我四大亲卫的能力居然也找不到无极你的去处……我就是想结识也结识不到。想着无极你和秦王爷的交情,所以今日得到这个意外的消息后,我打算告之秦王,然后好在他面前邀功以换取你的消息。不想,却让我遇到了。”
他既然当着青龙、朱雀等人的面说了这许多的话那必不是妄言,所以我敢肯定他不会和李世民为敌。但不知怎么回事,我总觉得他的话里行间水分太多。
当然不能太过表现自己的怀疑,我豪气的说道:“也许是阿信在冥冥中让我们相遇也说不定。”
“无极,能否告诉我……你堂的总堂在哪里?如果以后有事,我也好去求教、请示。”
这么虚心,倒让人觉得有种非奸即盗的感觉了。我微掀唇角,笑道:“总堂规矩,不得透露总堂位置。”
不屑的抬起唇角,济安哧道:“规矩真多。”
眼前人看似狂放不羁,但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人。我不着痕迹,半是试探半是玩笑的说道:“既然济安说以后会遵循阿信的遗命,既然济安又说以后不任何事都会求教、请示予我……那好,我也不矫情,我要济安无论是在庙堂还是在江湖上选定秦王、襄助秦王,你……可服从?”
“无极可以以‘太子殿下私调300铁骑入京’一事来探明我对无极的忠心。”
这是似而非、略带调侃的回答,总有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感觉,就似狐狸。
对,狐狸。李世民便是一只狐狸。
心中的猜测又进一步。压下心中的狂跳,我笑道:“既然如此,那好,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让太子殿下私调300铁骑入京一事暴露于天下。”
“噢?”
“这件事不用惊动秦王的大驾了。我们二人不妨直接将这消息告诉皇帝陛下,如何?”
“如何告诉?”
“我们二人直接冒充太子幕僚之名各写奏折参太子一本。”
显然,对我的主意很感兴趣,在沉思了半晌后,济安轻声说道:“妙!好个一箭双雕之计。”
呵呵……只要你答应,等会子我便能证明你到底是不是李世民。念及此,我不动声色又道:“现在,我们一个从南门进太极宫,一个从北门进太极宫,看谁的奏折先呈送到皇帝陛下的御案上。如果济安你的奏折先出现在了皇帝陛下的御案上,那我不得不承认,你是阿信的好传人,对我真的是无比的忠心。”
那眼中因映衬了绿宝石的光而荡漾着诡谲的神采,但我能够清晰的看到他的眼睛调皮的眨了眨,轻道了声“好。”
月,已然西移。
岔路口,我和济安道别。眼见着他往太极宫方向而去,眼见他的身影消失在夜空中,我一个起伏往天策上将府而去。
哼,你说是济安便是济安,我才不信。我要去看看,李世民在不在府中。
很快,我便到了天策上将府,熟门熟路我便摸到了明珠楼。
隔着纱帘,我可以清楚的看到李世民并没有睡,修长的身上仅着一件中衣,然后怀抱着李泰正柔声细语的哄着。
“青雀乖啊,不哭了。有父王陪着你不是,你大哥和丽质再怎么欺负你,你有父王啊。别哭了啊。”
看来,又是承乾那个小兔崽子闹了什么事,惹得李泰又哭了。哼,这个死小子,哪一日我定要作弄作弄他替李泰出出气的好。
“母妃……母妃……”李泰一边呜呜的哭着,一边哽咽的唤着。
这声声‘母妃’唤得我心阵阵的发酸,离开他的时候他才开口唤‘母妃’,如今却能够唤得这般清晰,但我却不能在他身边日夜倾听。
“青雀又想母妃了是不?青雀知不知道,你和你母妃很像很像啊……”
听着李世民的柔声细语,一直呜咽的撒着娇的李泰突地不哭了,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看着李世民,那眼中还有两包欲滴不滴的泪挂着,看着要多可爱便有多可爱,要多萌便有多萌。
‘噗哧’一笑,李世民伸手轻揉李泰的左眼,惹得李泰左眼中的泪滚了下来,然后李世民又笑道:“青雀是不是觉得父王在说谎啊,明明青雀长得和父王一样,为什么父王却说青雀像母妃呢?”
‘嗯’了一声,李泰急忙点头,包在右眼眶中的泪也滚了下来,挂在粉嫩的颊边,看着可怜之极。
李世民亲吻了李泰的脸颊一口,又伸手轻揉着李泰的眼眶,“这里啊,这里像极了。你知不知道,你和你的母妃一样,是个好哭鬼。”
好哭鬼?!
“……咦,胆子真小,又吓得眼泪鼻涕直流的……瞧瞧,现在我长期将这些女孩子的东西准备在身上,为的就是妨着你将眼泪鼻涕又流我一身。不要紧,想哭多久就哭多久,我准备了许多,有的是……好了好了,别哭了。这么爱哭……好了好了,都怪我不好,连我的观音婢生病了都不知道……瞧瞧,就算和你分开这长时间,我怀中揣着的仍旧是这些东西,我就想着它们什么时候能够为你这个泪坛子派上用场,不想今天终于派上了……观音婢,别哭,别哭……”
有我和他初见面便被他整得鼻涕眼泪一把抓的,也有再相逢时又被他整得鼻涕眼泪一把抓的,还有吵吵闹闹、如胶似漆时的一幕幕……一时间,我似乎又有了多时不再心痛的感觉。
轻柔的抱着李泰到床缘边坐下,让李泰这个小胖子偎在他怀中,李世民又轻声哄道:“父王还记得,第一次看到你母妃的时候啊,她的眼中就包着两包泪欲滴不滴,后来啊,父王……”
言及此,李世民却是突地不语,而是有意无意的看了我藏身的地方一眼。
心中一惊,我急忙屏住心神屏住气息。可突地,我又暗笑起来:你都不懂武功了,我还这么防着你做什么?
“父王,后来呢?”
低头笑看着李泰好奇的目光,李世民说道:“后来啊,父王便爱上你的母妃了。”
不是非常明白,但李泰笑得非常的甜,“父王是爱母妃的眼泪,所以爱青雀。”
‘哈哈’一笑,李世民摸了摸李泰的头,“也可以这么说。”
脸颊上升起得意的笑,继而小脸又黯然失色,李泰嘟嘴说道:“可大哥和丽质不喜欢,总说青雀是一个好哭的、爱流油的肉包子。”
暗中的我差点笑得喷出声,还别说,真形象,肯定是承乾这小子作怪。
李世民被李泰那无辜、喊冤的神情逗乐了,又不好笑出声,只是拼命的压抑着说道:“那是你大哥和丽质嫉妒你呢,嫉妒父王最爱、最疼的是青雀。”
“父王。”轻轻的摇着李世民的手,李泰嘟着红红的唇,“大哥和丽质说他们要去扶桑看母妃,不带青雀去。”
果然,承乾这个死小子方才来逗弄李泰了,要不然李泰不会哭得这么惨。
“他们不带青雀的话,赶明儿父王带着青雀去。”
“真的?”
“当然是真的。”眼见着李泰胖乎乎的小手伸出来做拉钩状,李世民笑着伸出手指头,“好,拉钩。”
终于放了心,李泰有了睡意,窝在李世民怀中,声音也越来越低,“父王,如果哪天青雀再没有眼泪了,父王还喜不喜欢青雀?”
“喜欢,当然喜欢。不管青雀如何,父王一辈子最喜欢青雀。”一边说着话,李世民一边抱着李泰倒在床榻上,然后轻柔的搂着李泰。
朦朦胧胧的睡意来袭,李泰仍旧不忘撒娇,“父王,青雀要听曲。”
“好”,李世民一边轻拍着李泰似肉墩的身子,一边轻声的哼着歌谣。
本应属于我的一切义务,如今都是李世民在替我完成。突地,我觉得自己很残忍,不但残忍的对待了自己的孩子,也残忍的对待了李世民。
一个为了他们的命着想而卧底的身份,能够抵消这份残忍吗?能够说是有苦衷的吗?能够……
看着熟睡的父子二人,我从暗处现身。手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揭起那薄薄的轻纱,咬紧牙关,我跃出天策上将府。
济安不是李世民。
恁济安的轻功再高,以他前往太极宫再回转府邸的速度来看,根本不可能比得上我直接便来了天策上将府。
有了这个肯定,我的心百味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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