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长孙皇后

作者:素馨小花

  餐饮部发生的事该用什么来形容呢?

  地震吧,而且是七级地震。

  很快,党抱石在15岁之龄利用卧底在外期间的空档期生下女儿而后抛夫弃女的事不亚于七级地震传遍了法学院的角角落落。便是中南各省市相关公检法机关中的同仁绝大多数抱着‘宁肯信其有、绝不信其无’的凑热闹之心纷纷来电、来涵咨询此事。然后皆以一声长吁收尾,大有‘原来石头是这样的人’的感慨。

  “阿石,你怎么忘了,你15岁那年卧底在外,肝脏处被人用刀捅伤,性命攸关之季正好碰到了我,我救了你的命。你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然身为法证人员却不能封建低劣如此,若济安真对我郎有情且认定我必须以身相许才可报此恩,可取我阿石的肝脏细胞密匙培育种体’的话?”

  “阿石,你还记不记得,正因了你同意,我才将你的肝脏细胞密匙培育成种体。念及你有伤在身,我不惜将种体培植在自己的体内。虽然那一年我也不过18,只比你年长3岁,但离你所谓的20━━40是最佳孕育年龄也差不了多少。”

  “阿石,来,你看看,这就是我们的女儿,她名唤兕子,今年正好10岁。要知道,我怀着她的那10个月可是吃尽了苦头……”

  “阿石,你对我说的往事为什么这般的迷茫?莫不是你忘了……忘了我们曾经的海誓山盟?忘了你我之间的花前月下?忘了你我曾经一起吃过的苦、受过的累、享过的福?”

  “阿石,你到底受了什么苦、遭了什么孽才会遗忘我们间的一切?不过,阿石,不要紧,便是你忘了。有我、有兕子,一定会让你重新记起我们之间的一切一切。因为我们之间血脉相融,不可分离。”

  “阿石……”

  法学院,宿舍。

  窝在长长的沙发中,我有些头痛的揉着自己的额,回忆着白天餐饮部的种种,眼前一遍遍掠过李济安那声情并茂的言词。

  在某一瞬间,我甚至差点便相信自己是不是真遗忘了什么,然后真的干出那伤天害理的抛夫弃女的事来?

  人之初,性本善。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在千百遍背诵了我的人生座右铭后,终于,我再次确信自己定不是干得出那抛夫弃女勾档的人。

  自从入读法学院以来,我从十数岁便开始了在外刑侦实践的日子,其中不乏干过卧底、无间道之类,化名虽有千千万,但我自信自己的记忆力极佳,我没有用过什么‘阿石’的化名。只有但凡不是卧底的日子,无论是在孤儿院还是法学院,所有的人喜欢亲切的称呼我一声‘石头’。

  可李济安为什么信誓旦旦、言之灼灼呢?

  我有些头疼的再度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怀真,救我啊。”

  里屋只传来怀真翻箱倒柜的声音。

  迫于无奈,我只得自己起身拿起一杯冰茶水灌下肚,只有喝下这刺骨冰凉的茶才能令自己保持清醒,不要去相信李济安的鬼话。

  这李济安真可怕,试想一想,做为当事人的我几乎差点就要相信他所言的一切皆是事实了,那那些看热闹、凑热闹的人就可想而知了。这也就难怪整座法学院乃至中南省市各大公检法机关皆已经认定李济安所言了。

  如果李济安所言属实,也就是说我做为法证人员便犯了法证界不可饶恕的过错,在刑侦期间做了和案件无关的事,我将一如大师兄般将永生和法证之路绝缘。

  也就是说,如今就算我找李济安做心理鉴定,就算他替我出具一份我心理非常健康的心理报告,但只要我和他这桩离奇抛夫弃女案不搞清楚,我一样不能参与法证实践案件。

  在这个冬日飘雪的季节,在人类的21世纪还剩下几天的日子里,在人们正欢欣鼓舞的准备着迎接着22世纪的前夕,我党抱石的人生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杯凉水下肚,脑袋虽然清醒了不少。但我的肚子亦痛了起来。不得不痛诉:“怀真,你死了吗?你若没死,快来管管我啊,我快要死了。”

  “来了,来了。”怀真一边说着话,一边抱着一本相册来到我面前,接着将相册丢在茶几上,指着它道:“看,快看,这里有你从小到大的相片。”

  原来他硬生生从人群中破潮而出拉着我回宿舍后便是找相册去了。

  怀真一边翻着相册一边指指点点道:“你看看,快看,这是你十岁的相片。瞧瞧,那个兕子和你十岁的时候长得真的一模一样。”

  我禁不住扫眼看去,果然,除去头发没她的长,衣物没她的华丽外,她和幼时的我眉眼间倒真像一个模子里出来似的。我心中虽有震撼,但口中却仍旧犟嘴说道:“怀真,如今是什么时候,22世纪的大门即将敞开,这世界早已经习惯了无奇不有。别说一、两个长得相像的人,就是七个、八个长得相像的人也不足为怪啊。”

  “可是,可是,你……你15岁卧底在外的时候确实受过伤且伤及肝脏啊。”

  这件事我当然知道,所以我也曾经怀疑过李济安是不是在这个什么关口做了什么不道德的事。是以我说道:“怀真,如果这个兕子果然是我的女儿,你想一想,我为何对那个李济安根本就记不起来呢?”

  终究是一起玩到大的,怀真疑惑的看着我,恍然大悟道:“你是说,李济安是趁着你不注意的时候做了什么手脚,一如你当初卧病在洛阳的时候,我偷偷的取了你的脑细胞密匙一样?”

  “不错,正是这个理。”

  “如果真是如此,那李济安就不能再从事法证之路了。”

  是啊,李济安此举犯了我和大师兄同样的错误,重则判终身监禁,轻则与法证之路无缘。

  “可问题是,这件事依他所言只有你知、他知。而你确实又受过伤。我总结了下方才那些来电凑热闹人的心思,十有八九是相信他李济安的。剩下的那一二不是不相信他,而是在想着你和李济安也许不只一个女儿,保不准还有一个女儿或者儿子也说不定。”

  我做人真到了这么失败的地步?

  我有些郁闷的瞪着怀真。

  “你别这样瞪着我啊,谁叫你党抱石在这之前的26年的生命中没有半朵桃花?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朵,当然得大肆渲染了。就说你吧,你方才听李济安之词的时候有没有觉得也许真有那么回事?”

  “他是搞心理咨询的,最得意的事便是给听众洗脑且让听众觉得他所言乃是真理。就算我有一瞬间恍惚觉得我也许真干过这事,但那也只是一时。”

  不待我语毕,怀真截话道:“所以说,做为当事人的你都怀疑自己了,凭什么就不能让别人对这事肯定的认为呢?”

  “可我是冤枉的。就算我再怎么曾经动摇过,但我敢肯定我是冤枉的。”语及此,我有些激动的抓着怀真的胳膊,道:“怀真,帮帮我,我现在只有你了,也只有你能够帮我了。我好不容易才克服了人生最大的弱点,我不想失了这份工作。”

  怀真起初还有一丝看好戏的心,但见我如此求他,他便心软下来,道:“那得李济安自己承认他是‘趁人之危’才是。”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瞪着怀真道:“你仍旧觉得那个小兕子是我的女儿?”

  “石头,你冷静一点。”怀真一迳说一迳拍着我的手,又道:“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别说你们这个年龄段的相貌了,便是声音也如出一辙啊。这么像不可能是巧合。”

  闻言,我郁闷的低下头,想极力想清楚这中间到底在哪一环出现了漏洞。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最后只得叹道:“好罢,就算那个兕子一如李济安所言是取我的肝细胞密匙种成。但若要李济安承认干这种事是他趁人之危……怀真,你想一想,一来李济安从事的是心理咨询工作,也就是说他的心是铁打的一块钢板不会有任何破绽,我们要想迫他承认他‘趁人之危盗取细胞密匙’简直是比登天还难。二来前番我方方发生为了取得疑犯的脑细胞密匙不惜挺而走险累得大师兄断了法证之路一事,所有人断定我这个人在法证之路上确实有时不按常理出牌,既然如此,用‘愿意用细胞密匙偿还救命之恩’一事也不是不可能。凭此二条,无论是哪一条,不会有人相信我是无辜的那一个。”

  听了我的分析,怀真也颇是苦恼的摸了摸脑袋,道:“确实很难。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明此事,摆明了他不给你任何解释的机会。再说他为什么要傻到承认自己是趁人之危呢?他一旦承认的话,他的工作也得丢啊。”

  是啊,这种事无论结果如何,不是他丢工作就是我丢工作。这李济安为什么要这般孤注一掷呢?念及此,我怒捶了捶沙发,道:“可恶的男人。”

  “对付这种男人,以我的经验,只有拳头底下出政权了。”

  闻言,我愣愣的看着怀真,眼中流露出‘难不成要打得那李济安承认他是趁人之危’的问,怀真看懂后坚定的点头。我叹息摇头道:“怀真,不要怨我没提醒你。严刑拷打这一套还是收起来的好,你莫不是忘了今日中午在餐饮部的事?那个李济安抱他女儿的动作一气呵成、快速之极、如风一般,这番身手,只怕合你我二人之力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听着我的话,怀真惊叫一声‘如风一般’后却是眯着眼睛,发起了呆。

  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怀真,你怎么了?”

  突地,怀真很是紧张的抓着我的手,问:“石头,你记不记得,你是我捡来的?”

  虽然不明白他怎么突地转了话题,我仍旧回道:“从小听你日日提及、耳提面命,捡命之恩、没齿不忘。”语毕,我还不忘作了个揖。

  见我一如以往般的和他开玩笑,怀真伸手在我脸上一抹,正色道:“严肃些。”

  咦,什么时候他这般严肃,于是我只好收起嘻皮笑脸,道:“怎么今天突地提起这件事?”

  “你方才提及‘如风一般’让我突地想起许多往事,特别是捡到你那一晚发生的事。”

  26年前,做为孤儿流浪乞讨的怀真来到一个地方,那地方有假山、有小桥流水,还有一簇簇盛开的各色牡丹。原来那里在举行牡丹会展,十里牡丹、姹紫嫣红一片,没有人注意那个穿着破烂的6岁小男孩。因为走得累了,6岁小男孩卧在一处花荫浓密的牡丹丛中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是午夜时分,原来是肚子饿醒的。

  6岁小男孩揉肚眨眼之际,恍惚中似乎看见一个穿着一袭黄袍的身材消瘦修长的男子正一步一步往他睡卧的方向而来。

  6岁小男孩吃了一惊,只觉得即将发生的事有可能太过可怕,于是急忙闭上眼睛装睡,仅留一条眼缝看着眼前的场景。也就在这一瞬间,那身材消瘦的男子已行至小男孩身前蹲下。小男孩这才发现,那男子怀中居然抱着一个襁褓。

  那襁褓正伸着胖乎乎的小手摸着男子的下巴。而那男子嘴角轻柔含笑的盯着怀中的襁褓,在襁褓的额头处轻轻一吻,柔声道:“……等我。”

  再次醒来后,那6岁小男孩却不再在牡丹丛中,而是到了某个大院子外,正靠睡在院外的花坛假山之旁。只当自己一如以往般的梦游换了地方罢,6岁小男孩准备起来活动活动筋骨,然后讨点饭食充饥,手却偏偏怎么也施展不开,只因他的怀中居然多了一个小襁褓。

  还以为昨夜可怕之事是个梦,原来是真的。

  一个激灵之下,小男孩将梦中的情景忘了个八九分,剩下的只有震惊和迷茫!

  正在小男孩惊诧的功夫,一个善良和霭的老者打开了院子的大门,看到了呆呆站立的小男孩,于是上前问道:“小家伙,你可有家人?”

  小男孩摇了摇头。

  “你抱的是……”

  突起强烈的保护欲,小男孩紧紧的抱着襁褓,声明道:“这是我妹妹,不许你们伤害她。”他从小就希望有个妹妹,而且在梦中,那个怀抱襁褓予他的男子说的似乎也是‘妹妹’之语。

  “噢,那你们兄妹可有父母?”

  小男孩再度摇了摇头。

  善良和霭的老者叹道:“这个月,你们兄妹是我捡到的第……”

  可想而知,这个善良和霭的老者便是我们孤儿院的老院长,老院长总说再也忘不了那一日那一刻看到一个孤独的小男孩抱着一个小襁褓站在花坛假山前那薄凉的场景,于是便替我们一个取名‘怀真’,一个取名‘抱石’,意‘怀真抱石’之意。

  从此,我和怀真便留在了这家孤儿院。

  这个故事被怀真说了不下千遍万遍,而一直以来,我认为怀真之所以将捡到我的点滴说得如此传奇是为了减少我产生被父母遗弃的悲伤。

  “石头,你总只相信我们遇到老院长之后的事却一直不相信我说的在我们遇到老院长之前的点滴,我真的没有骗你,送你来的那人真的穿着一身龙袍。你要知道,我那个时候才6岁,对龙袍根本没多少概念,只到长大后我才知道那男子穿的黄袍是龙袍且那龙袍样式居然来自于唐朝。也就是说,送你到我身边的那个男人应该是唐朝的某位皇帝。”

  看着怀真发着呆喃喃自语,我再度伸手至他面前招来招去,道:“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一把将我的手抓住,怀真说道:“石头,我真的没有开玩笑,特别是在今天,那个梦似乎特别的清醒,清醒得我似乎看到了那个‘如风般的龙袍男’。”

  ‘如风般的龙袍男’是怀真讲述捡到我时对那个身着皇帝龙袍的男子的简称。

  我好笑的撇了撇嘴,道:“怀真,如果我真的来自于唐朝,如果我真是那位皇帝陛下抱来的,那最不济我也是个落难的公主,人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我是个落难的公主,也不至于要被送到千年后的21世纪末,还被送到无父无母的孤儿院。就算他算错了时间将我送了过来,应该再送点什么宝贝过来,这样的话至少可以保证你我生活得好一些才是。”

  孤儿院的生活虽然温馨充满了阳光,但日子过得极清苦,往往捉襟见肘,有时候一天只能吃一顿。这也是怀真如今极爱敛财的原因。当然,随着我们长大有了工作、有了出息,孤儿院的日子便好过了许多,如今怀真才是真正的孤儿院的大当家。

  无视我的调侃,怀真似有些梦游般的说道:“我今天猛然又记起梦中我曾经遗忘的一些零星事,虽然片断不全,但我清楚的记起那如风般的龙袍男曾经说过你的心是石头做的,谁都捂不热,除非是他亲自来的这一幕。”

  呵呵,越来越神乎其神了。“我的心是石头做的?原来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不是说了吗?我那个时候才6岁,再加上害怕、震惊之下还能记得多少事?如果不是今天见到他,我还真想不起来。”

  “他?谁?”

  “李济安,长得和我梦中送你来的那个如风般的龙袍男如出一辙。”

  一时间,我一掌拍到怀真头上,怒道:“怀真,如果不是看在你和我共同生活了26年的份上,我定要说你和那个李济安是同谋,同谋着来诓我。”

  “怎么这样想?”

  “你们两个都有趁人之危不经人家同意便盗取人家遗传密匙的恶习,肯定是同类。”

  怀真轻叹一口气,说道:“我知道说了你也不会信。其实今天,我还想起在梦中那个如风般的龙袍男说的另外一句话。”

  我不自觉的接口,“什么话?”

  怀真很是正儿八经的看着我,道:“其实,那如风般的龙袍男在亲吻襁褓额头说‘等我’之前,还说了另外的三个字。”

  我再次不自觉的问:“哪三个字?”

  “观音婢!”见我一副不明白的神情,怀真又道:“真的,真的是‘观音婢’三字。那曾经被我遗忘的一幕今天在我的脑中格外的清晰,一如那如风般的龙袍男说你的心是石头做的般一样的清晰。他说的应该是‘观音婢,等我’……”

  在我怔怔的看着他的时候,怀真窝到我身边,很是神秘的说道:“虽然我忘记了梦中大部分的情景,但我今天真的清楚的记起那如风般的龙袍男说的‘观音婢,等我’之语。石头,你要相信我。”

  “就算我相信你又如何?什么是观音婢?观音婢是什么?是人的名字还是什么?”

  见我有些动摇、妥协的看着他,怀真来了兴致,解释就有些兴奋了,他道:“你应该知道,我一直对那如风般的龙袍男穿着的衣物很感兴趣,于是便开始研究古时的衣物,后来知道它是龙袍且是唐朝的龙袍,于是便喜欢上了唐朝的历史,因了喜欢唐朝的历史,于是我知道唐朝有一个非常有名的皇帝,他治下的盛世名唤‘贞观之治’,而他的皇后长孙皇后……小字便是‘观音婢’。”

  我再怎么是历史文盲也知道贞观帝是李世民,如此说来,也就是说怀真现在口中的那个‘观音婢’应该是李世民的长孙皇后。

  看怀真似发现新大陆般的眼神看着我,眼中居然闪着两簇跳跃的火焰。一如他观赏古时女尸展时的情景。

  猛然,我对自己因了怀真的话追逐起他所谓的梦境只觉得浑身都炸了毛,怒道:“怀真,我觉得要做心理咨询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石头。我本不懂那如风般的龙袍男穿的是龙袍,可偏偏我去察了,一察之下知道他穿的不但是龙袍而且是唐朝的龙袍。如今,我更清晰的记得他所说的‘观音婢’三字,且偏偏这观音婢是唐朝的贞观后,如果说那龙袍不是唐朝的或者观音婢不是唐朝的皇后,也许我觉得这个梦仍旧是个梦。但一切却是如此的巧合,巧合得我越来越觉得不是梦。”

  我拍了拍怀真太过兴奋的脸,严肃说道:“怀真,你知道强迫症吧。”

  不明白我话中意思,怀真愣愣的点了点头。

  “你如今就有些强迫症了。”

  “什么意思?”

  “你喜欢唐朝的历史,这并不是什么坏事。但喜欢到了将自己的梦境变为现实的地步便有些可怕了。怀真,也许你梦中那如风般的龙袍男并没有说‘观音婢,等我’这话,而是在你一力研究那梦中服饰的情形下因了对唐朝的喜爱,更因了对李世民的狂热崇拜而产生了幻觉、幻听,于是强迫自己将那如风般的龙袍男当成了唐时的皇帝李世民,更将那李世民怀中的襁褓当做了他的皇后观音婢。”

  “错错错。”怀真一力摆手,一边又道:“如果一切都是我强迫自己认同的话,观音婢作为李世民的皇后,他们二人年岁相当,又怎么可能是李世民怀抱的一个襁褓?所以,我并没有强迫认定我梦中那如风般的龙袍男是李世民,更没有强迫认定那襁褓是观音婢。我只能肯定的告诉你,那如风般的龙袍男确实是唐朝的一个皇帝,而他怀抱的襁褓真的名唤观音婢。”

  “按你所言,那个襁褓就是我,难道我就是观音婢?”

  看着我嘲讽的神情,怀真瞪了我半晌,道:“好吧,如果你觉得我想起的‘观音婢’是幻觉、幻听,那我今天又想起的如风般的龙袍男说的你的心是石头做的,谁都捂不热,除非是他亲自来这一幕又怎么解释呢?难道也是我的幻觉、幻听?”

  看着怀真苦恼的神情,我都有些不忍心。怀真的优秀有目共睹,然而又有谁知道这么些年来他的心中一直住着一个魔,而这个魔似乎要随时撕开他的躯体跑出来……这个魔便是那个梦,那个捡到我的梦。

  若这个梦从头至尾清晰也便罢了。偏偏他遗忘了不少。正因了遗忘他去追寻。正因了追寻而他又有了不断的新发现,然后陷入了一个又一个重复的怪圈中,似沉入一个黑洞,没办法理清头绪,也没办法醒来。

  心中叹息着,我缓缓的偎进怀真怀中,抱着他的腰身,道:“怀真,明天我们一起去做心理咨询,便是做不了,也报个名再说。”

  怀真的话似有若无的飘进我耳中。“也好,便是不做心理咨询,只要看见李济安,也许我就会想起新的片断也说不定。”

  唉,真是入了魔了。

  一时间,我们二人就这般静静的相互拥着,再也无话。

  半晌,怀真突地闷闷的笑了起来。我诧异之极,抬头看着他的笑颜。只听他道:“我是不是又让你担心了?”

  “还好,习惯了。”

  “其实,我倒非常欣赏那个如风般的龙袍男说你的心是石头做的这句话。”见我瞪着他,怀真嘻嘻说道:“你想啊,如果你的心不是石头做的,那为什么要让我捂了26年才捂热了那么一丁点呢。”

  看着怀真脸上促狭的神情,突地,我才知道自己上当了,他这是假他人之口将我又绕到‘冷血动物’的话题上去了。

  难道方才的话题都是他有意为之?

  亏我方才还为他担心至厮。

  我怒目而视,无语的伸出拳头击向怀真,“怀真,你又编派我?”

  怀真一边拿着枕头抵挡我的拳头,一边蹦蹦跳跳的跑着且挑衅的叫道:“来呀,来呀,冷血动物,打中有奖。”

  果然,这个该死的。

  于是,他一边躲,我一边追。室内许多瓶瓶罐罐便差点都毁于我们二人的疯闹中。好在怀真机灵,一边躲避我的猛攻一边急忙抢救财产。直到门铃急促的响起,怀真一边跑着去开门一边仍旧挑衅说道:“石头啊石头,这些年你真是白活了啊。我这般一心二用之下你都不是我的对手。”

  “是吗,那就走着瞧。让你尝尝无影腿。”

  我的话方落,横踢还没有踢到怀真身上便似被点了穴般的看着门外站着的两个人。

  一高一矮。

  高的高大帅气,一身得体的手工西装将他本似雕刻般的俊容衬托得赛过西腊神庙中供奉的诸神像。只是他如今的神情很是骇人,那双若黑曜石的眼若鹰隼般犀利的盯着抱着枕头正躲避着我的怀真身上。接着,他眼光慢慢的转移到我的身上,如果我没有看错,他的眉宇间似乎藏着团邪火似的注视着我,令人不敢逼视。

  我有些不自在的收回踢出去的腿,看向那个矮些的身影,看着她张得极大的眼睛和红唇,还不待我出声,她便直扑我身上一把抱着我,然后一双小手使劲的推着怀真。很是关切的问道:“母后,这个哥哥欺负你了吗?不怕,如今有父皇,有兕子,我们会保护你的。”

  母后?哥哥?

  我看上去难道比怀真年长许多,多得差了一个辈份?

  我心底愕然痛惜的看向怀真。

  怀真素来秉着一贯的待敌原则:敌不动,我自岿然不动。

  然,今天,怀真不得不放弃这‘九字方针’,很快的伸出手,阻挡着欲进门的李济安。礼貌的问:“请问,你推着行李箱做什么?”

  “追回失忆妻!”

  五个字,简短有力的答复,恍了我的耳也恍了怀真的耳。

  也就在我和怀真同时恍耳恍神的功夫,李济安轻巧的将两个超极行李箱推了进来。然后毫不客气的像巡视自己的领地般的在四个房间察看一番,最后说道:“房间虽然小了些,但足够用。老院长果然没骗我。”

  四居室,我和怀真一人一间卧室,一人一间工作室,正好分配干净,若真再加上这父女二人,如何足够用?

  ‘老院长果然没骗我’是什么意思?是说他李济安到此一游……一住,是经老院长同意的!

  在这个法学院,没有人敢忤逆‘老院长’三个字。

  若如此,这事就有些麻烦了。

  怀真虽然在外有别墅,但作为法学院的一员却得遵守院规。院规有交待:除非放长假,否则所有的人只许在学院住宿,方便联络和分派任务。

  其实,对于法学院的学子而言,放长假无异于天方夜谭,得在学习和刑侦实践上同时获得长假的日子才有那名副其实的放长假。

  所以,要想休长假就得努力攒学分、拼命破刑侦。

  目前,我和怀真虽然攒了许多假期,可以来个旅游和李济安错过,但旅游过后呢,只要在这法学院,就总逃避不了‘同在一个屋檐下’的事实。

  我和怀真几乎是同时理顺了思路,知道李济安住进来和我们‘同居’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兕子和阿石住在一处,以增进母女间的感情。至于那两间工作室,整理出一间我用便是。另外的一间工作室改成格子间,我们四人用绰绰有余。”

  这个分派还真是‘足够’用了。我和怀真好歹也是先入为主吧,好歹也称得上‘主人’一词吧,怎么能让一个初来乍到的人如此安排?我还没开口呢,怀真冷冷说道:“诶,李济安大人,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我的地盘该我作主才是!”

  突地,李济安眼露倨傲、狂放之神,很是灼灼的看着怀真,最后笑问道:“好啊。如果你觉得我方才分配不合理,你打算如何作主分派?我洗耳恭听。”

  如何分呢?

  我的卧室肯定不能动,好歹我是女人,男人们不能欺负妇女儿童。

  难道动怀真的卧室?将怀真的卧室让给如今站在我们眼前犹如一堵墙似的李济安?然后怀真在工作间重新整理一间卧室出来?

  若真如此安排,还不如方才李济安的提议呢。

  这应该算得上怀真和李济安龙虎斗的第一个回合吧:怀真吃了闷亏!

  就在我们四人均大眼瞪小眼的功夫,很快,就进来一批相当专业的施工人员,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我们这间四居室便被这些人整理得焕然一新。

  动作快速、井然有序,来得突然,走得就像没来过般。

  看着那些施工人员消失的背影,我和怀真不得不感叹:果然是老院长安排的啊。

  既来之、则安之罢!

  首先参观我和这位小兕子的主卧,宽大的房间加了一张儿童床,床单、被套、蚊帐等等一应粉红色,让人眼前一亮,也让人心中一柔:标准的小公主啊。

  念及此,我不仅撇了眼身边的李济安:难怪被称为‘父皇’!

  “母后,其实依兕子的意思,兕子是想和你睡一张床的。但兕子又觉得我和母后分别了十年之久,要想让母后这般快的认下我这桩事急不来,我们的感情还是得慢慢培养。所以还是分床睡的好。你说对吗,母后?”

  我素不喜欢与人同床,是以很快的点头,“对。”

  “但这两张床并不能隔开母后和兕子的母女情分,兕子相信总有母后认下兕子的那一天,母后信吗?”

  我该如何回答呢?

  说‘相信’,不就等于是间接认定我和她是母女二人?

  说‘不信’,咳咳,打击人的事我素来干不来,特别是眼前这位紧贴着我的腿,瞪着一双极清澈的眼,眼中饱含着殷切期待之神的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女孩。

  暂时不回答‘信’抑或‘不信’,至少得将‘母后’这个可以亮瞎所有人的眼的称呼给灭了。是以我道:“这个……小丫头,呃,小兕子,若想我们相安无事的同居一个屋檐下,烦请以后换个称呼。”

  小兕子不明白的看着我,倒是她父皇很有气魄的站在我面前,环臂抱胸的看着我,眼若鹰隼般的犀利,问:“娘亲,好吗?”

  我只觉得浑身打了个哆嗦,急忙摇头。

  “娘,成吗?”

  我再度打了个哆嗦,再度摇头。

  “老妈,行不?”

  这称呼让我看见了白发苍苍的自己,只觉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急速摇头。

  “妈妈,总行了吧?”

  出于条件反射似的,我仍旧摇着头。

  然后,李济安不言不语的看着我。看得我不得不低下头去看那双充满着泪水的明亮的大眼睛,那大眼睛底下似樱桃般的小红唇很是怯怯的开口问道:“妈咪,可以不?”

  若有人能抵挡住这位小兕子这般软软糯糯的乞求的人肯定是人神共愤的人。未加任何思索,我点了点头。

  “妈咪,太好了。妈咪万岁!”

  突地,我脑中出现一片空白,只剩下扼腕。

  其实,母后=娘亲=老妈=妈妈=妈咪……

  只不过,前几番由她父皇说出来我都拒绝得有些累得慌了,最后由她一口道出‘另外的’一个称呼时我当然会欣然接受。

  我和李济安父女龙凤斗的第一回合:我上当了!

  接着,在小公主欢快的‘妈咪看这里、妈咪看那里’的一片欢呼雀跃声中,我浏览了怀真的房间,李济安的房间还有我们共同的工作室。

  总而言之三个字:还凑合!

  “妈咪,我肚子饿了。”小兕子一手捧着苹果在口中啃,另外一只手却是一直没放弃抓着我的手。

  房间布置和参观花去了大半天时间,到了晚餐时间了,我的晚餐素来由怀真负责。看着小兕子无辜的、可怜兮兮的眼神,我一个不忍心拒绝下看向怀真。

  小兕子很能察言观色,她怯怯的看向怀真,道:“哥哥,兕子和妈咪都饿了。”

  怀真的脸皮抽了抽,无语的看着天真无邪的兕子。

  “哥哥,兕子和妈咪都饿了。”小兕子眨着她明亮的大眼睛再度重申。

  “叫外卖。”怀真的语气也不善,又道:“还有,不要叫我哥哥。”

  怀真的不友善显然将小兕子吓了一跳,躲在了我的身后,就像一只见到了老鹰而躲在母鸡翅膀下的小鸡雏。

  无缘无故的我便对她起了怜惜,然后瞪了怀真一眼。

  四份外卖,四个人吃得如同嚼蜡,晚餐相当的安静。特别是小公主兕子,有一勺没一勺的吃着,吃着吃着,最后头差点就埋进餐盒中。

  一天了,又是哭、又是叫、又是搬家布置房间,兴奋有些过头的小公主兕子看来是真累了,居然在吃饭的时间就那么睡着了。

  小兕子她父皇的眼神虽然时不时的在我和怀真脸上略过,但却时时关注着他的小公主,眼见他家小公主的头要埋进餐盒,他及时伸手托住,然后伸出另外的手一把就托起了小兕子那柔柔的身子,大步往我的……呃,往我和兕子的房间走去。

  怀真本打算伸手阻止,估计也意识到那房再不独属于我了,只得很快的收回手,然后看着我。

  我无所谓了,开始也许不习惯,但在孤儿院这个大家庭生活了那么多年,再多的不习惯也会习惯的。

  第二日。

  还没睁开眼,我便习惯性的在枕头底下摸索,一如以往的感觉,摸不到东西的手令我的心一沉,一股害怕、慌乱涌上心头。

  紧接着,一双手抓住了我的手,令我心安不少。睁开眼,便见到李济安的俊脸出现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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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5698708、清空梦灵、宇星、青藤依陌、mm18851882、云不在天涯等等亲爱的朋友们的票、钻、赏!群抱抱。2014年的最后一天了,让我们紧紧抱在一起,一起渡过这2014这最后的时刻!亲爱的读者们,2015,我们共同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