兕子在我和怀真精心照顾三天后才脱离时而高烧、时而低烧的状况,只至第四天才勉勉强强的清醒过来。
清醒过来的小人儿瘦了一圈,看得我和怀真心疼不已。怀真更是想尽办法烹调各类美食,务必从食、色、味上引起小兕子的食欲,但成效见微。
直至第五日晚间,兕子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总算给了怀真一个面子,吃了几口饭菜,然后我又替她洗了个香喷喷的热水澡,便拥着她睡下了。
可能是这几天太累的原因,我睡得极沉。但心底却又总惦记着兕子,于是在睡梦中又提醒着自己不要睡太沉了,于是,迷迷糊糊中,我感觉自己走在一个没有尽头的阴暗的通道中。
长长的隧道,除了我外没有任何人,除了我的呼吸声、脚步声外,没有任何其它的声音。
看着地上恍惚的人影,看着长长的未知的尽头,无形中我心生一股警惕。
这是什么地方?
我正疑惑间,前面飞来一只白羽红爪红嘴的鹞子。只当它要撞到我身上,我急忙蹲下避过它。
可它飞至我头顶后,便在我的头顶盘旋。
感觉它似乎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真奇怪。我缓缓的站起来看着它,它再度飞到我面前,扑楞着翅膀尖叫一声后又往前飞去。
也许是只迷路的鸟。
那只鹞子往前飞了一段路后回头,见我站在原地,于是它又扑楞着翅膀飞了回来,再度在我面前扑楞着翅膀并不停的发着尖叫声。
它似乎想让我随它走。念及此,我轻声问道:“你是要我和你一起去吗?”
似听懂了我的话般,那鹞子再次展着翅膀往前飞去。
心中起了好奇,我紧随着鹞子而去。
走过长长的长廊,眼前突地一亮,一座好大的城池出现在我眼前,而那只鹞子却是猛地失去了踪影。就像消散在了空气中般。
我的视力极佳,远远便看到那大大的城池上书写着“优明地府鬼门关”几个字。
读着城门上的字,我吃了一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地府?
接着,我心起一丝慌乱:兕子,是不是兕子又不好了。难道兕子到这里来了,我因为担心着她,于是也追来了?
想到有这种可能,我心起阵阵痛感,急忙迈开步子往那城池跑去。只希望自己不要跑得太慢,只希望自己追得上兕子。
扑进城中,这才发觉原来这地府是座非常繁华、热闹的城。并非人世间所传言的那般可怕。
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好多,还有许多守城门的人,就是没有看到我的兕子。
我急急的想拉个路人来询问,但我的手却总是从他们的身体中穿了过去。更有许多人,直接穿过我的身体。我对这些人而言,简直就是一个透明体。
不管了,先找到兕子再说。
我迈开脚步,再度拼命往前跑去。越跑越远下已是远离城镇了,接着便到了另一处黑云滚滚的所在。
这处所在的景色和城镇的景色绝然不一。这里要阴森、幽暗许多。我仔细定睛瞧去,隐约可见‘十八层刑狱司’字样。
我心中不由吃了一惊:莫非……
因担心着兕子,于是我毫不犹豫的闯进了地狱。
有火刑、有水刑、有冰刑、有油刑……一如世间所传,这地府果然有十八层。这里有许多正在受刑的人,亦有许多正在施行的人,可是无论是受刑的人还是施刑的人似乎都看不到我。
也好,方便我找兕子。
然,十八层我找遍了也没有找到我的兕子。
“对了,兕子乖巧聪明,怎么可能会进这十八般刑狱司?只怕是去奈何桥投生去了。”
如此想着,便更担心了。不,我和兕子才见面,她岂有这般快就离我而去的道理?我要将她拉回来,拉回来。
如此一想,脚下不停,又迈开步子往前急跑。
跑着跑着,便见前面有一座巍峨的高山,高山之上有许多巨大的猛兽在其上咆哮着、怪呜着。
“这是什么地方?”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放慢脚步,不自觉便往那座山走去。只行至山前,方看到山门上写着‘枉死城’三字。
“枉死城?”
心中不知有个什么牵引着我往那‘枉死城’走去。
这枉死城也没有世间传言的那般恐怖,而且似乎也没什么枉死的人,整座城中相当的安静,静得只剩下我的脚步声。
抬头,居然看见一轮明月高挂天空。推开一扇院门四下看看,好一派江南园林景色。漫天月色似水银般铺了一地,就着这园林的亭台楼阁,好一派清辉之景。
这地狱原来有这处好所在。
正在我感叹之时,传来‘截’、‘杀’之音。
终于有声音了,我寻着声音走去,远远的便见一座小小的八角亭,亭子中有两个身着古代衣物的男子在下棋,下的是围棋。
其中一个男子穿着黑袍,一个男子却是一袭黄袍。
那穿黑袍的男子一边落子一边笑道:“雪煞,人世变幻千年,而你我不过在此下了几局棋而已。如今功德即将圆满,唯愿以后你不要再来打扰我。该还的,我可都还了。”
那黄袍男子落下一子亦笑道:“阎君,大恩不言谢。”
“你筑就了她的魂、她的魄,又助她修为,又陪着她历劫。如今天劫已过,眼见着你们将比翼双飞,真是羡煞旁人。”
“阎君若真羡慕,何不也历一番天劫。”眼见那黑袍男子似有犹豫,那黄袍男子有些鼓励性的又道:“放心,到时候,我定帮你。一如你现在助我般,只要你我兄弟心意相通,‘枉死城’中恁你我演绎,六界众生谁也打扰不了我们。”
‘哈哈’一笑,黑袍男子道:“老天皆以为你和她在他们的操纵之中,却不知你已是跳出五行外,亲自操控着你和她的一切。雪煞啊雪煞,这六界众生中最狂、最痴、最黑的人非你莫属啊。”
“那也得有你这‘枉死城’助我封印……”
阎君?这黑袍男子莫不是阎王爷?
雪煞?难道就是这黄袍男子的名字。
在我思绪间,那穿着黄袍的男子起身,道:“时间到了,我得去助她一臂之力。阎君,等着,等我回来再下这最后的一局棋。”
说话间,那穿着黄袍的男子从容的进了一个房间,接着他手中抱着一个襁褓出来。
转眼间我眼前便出现一片花的海洋,方才的江南园景不再,出现在我眼前的是月色下成片成片的牡丹花丛。
十里牡丹花丛,姹紫嫣红一片,差点便恍了我的眼。
我兀自被这番美景震惊得说不出话的功夫,只见那黄袍男子抱着襁褓来到一个睡卧在牡丹花丛的小男孩身边。
小男孩身上的衣服很是破旧,估计是乞儿。
人道点石成金,我今天却见到了点石固心的一幕。
只见那黄袍男子摊开掌心,他的掌心中便隐隐有了一株闪着莹润光芒的牡丹树,满树的牡丹迎着微风徐徐开放,居然是一树的绿色。待一树绿牡丹开遍,那护着牡丹树的顽石犹如被一道闪电击成粉齑般瞬时便幻化成了一朵绿牡丹的形神,接着,那朵绿牡丹在那男子的牵引下涌进了小襁褓中。
太神奇了,真的太神奇了。
我揪了揪自己的胳膊,一点也不疼,看来我在做梦。
只听那男子说道:“你的心只能为我开启,这土石是护你元神的根本,也是护你心脉的根本,更是造就你不动心的根本。小东西,你的心是石头做的,谁都捂不热,除非是我亲自来……”
那黄袍男子怀中的襁褓似听懂了他的话般,咿呀说着话,更是从襁褓中伸出手,摸着那黄袍男子的下巴。直逗得那黄袍男子眉目含情,嘴角轻笑,似乎十分不舍的盯着怀中的襁褓,半晌在襁褓的额头处轻轻一吻,柔声道:“观音婢……等我。”
在男子将襁褓放进小乞儿怀中的一瞬间,场景似乎又变了,变成我再也熟悉不过的孤儿院。
院外,黄袍男子在将走之际又似乎非常不舍的停下脚步,在斜靠在假山上仍旧在熟睡的那小乞儿面前蹲下,道:“你一定要切记,你和她永远不过是兄妹之情!”
这,这场景,这场景……
不就是怀真说的捡到我的梦么?
为什么,为什么如今却出现在我梦中?
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就在我震惊连连、诧异连连之际,我眼前的场景又突地变回了江南园林的月夜之景,仍旧是那个枉死城,仍旧是那个小小的八角亭,仍旧是那两个下着围棋的男人。
那黑袍男子打躬作揖的欢迎着黄袍男子的归来,笑道:“三年前你本已转世,却偏偏舍不得她,偏要亲自送她才放心。”
“与其说我是舍不得她,倒不如说我是舍不得阎君,这一别后不知又得多少年才会再见你阎君一面,便让我这破落的元神留在你这里和你再多下一局棋又如何?”
闻言,黑袍男子‘哈哈’一笑,道:“你这元神再不归位,你家族中的人都得急死。不要忘了,千年来的一切一切都是你布置的。”
“放心。族规摆在那里,谁敢不遵?我暂时还不想归位。人间的日子太难熬。我担心我一个忍不住便跑去找她。到时候,她肯定要将我认做精神异常。与其让她认定我精神异常,倒不如仍旧在你这里陪你下几局棋,时间过得也快些。”
‘你呀、你呀’几句,那黑袍男子无可奈何的摇着头,又邀着黄袍男子坐下,道:“千年前,玄奘西天取经,替你带回两颗药丸。一颗便是被世人趋之若鹜的‘长生不老药’,一颗是可以唤醒哪怕是昏睡百年也好、千年也罢之人的‘醒神丹’。那长生不老药你在大行前已吞下……”
不待黑袍男子语毕,黄袍男子‘哧’笑一声,道:“什么长生不老药?不过是‘意念不亡丹’罢了。我服下它不仍旧驾崩了么?不过是因为吞服了此丹,然后无论是在奈何桥喝孟婆汤还是在忘情川喝忘情水,都不会忘了前世罢了。”
原来,这才是长生!
长生的永远是意念,不是什么人的躯体!
只是玄奘取经我虽知道零星点事儿,但驾崩、醒神丹、昏睡百年、千年……又都是些什么东西?
在我脑子一团乱的时候,那黑袍男子又道:“你将兕子藏得真紧?千年以来,便是我都感应不到她的存在。如今能否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兕子?我心一惊,急忙回神细听。只见那黄袍男子一笑,道:“有元霸的元神护着她,六界众生任何人都不会感知她的存在。别说是你,天上的那位也感应不到。”
‘啧啧’两声,黑袍男笑道:“说起来,这六界中修为最到位的应该是元霸了。倒也不失他和兕子的这份父女之情。只可惜……他此番作为的后果终将是灰飞烟灭啊。”
“爱着自己的所爱,行着自己的所行,修着自己的所修,便是灰飞烟灭,也无憾!”
“我想应该是这样的。如果那日是我托生成为元霸,我想,为了你,我也会如此。而元霸,便会一如我般留在这枉死城中,和你的元神一起为你们这天劫运筹帷幄。”
很是感动黑袍男子的话,黄袍男子的神情很动容。轻声道:“如今大功已将告成,我也不妨告诉你。兕子被我藏在桃花源中。”
“原来在你们的族地。如此说来,你元神归位之日便会将那‘醒神丹’予她吃下。这样一来,她便真成了‘睡美人’中的主角了。不过那国外的睡美人睡了百年,而你的小兕子却是睡了千年。”
“我会提前几年元神归位,这样才会适应千年后的节奏。至于什么时候让我的小兕子吃下那醒神丹……我打算在我去和观音婢相认的那一年才予兕子吃下,便让兕子再多睡几年罢。”
观音婢,观音婢,又是观音婢?
那襁褓是观音婢!
可那襁褓是不是我?
在我心神俱乱的时候,突见八角亭中的两名男子站了起来,同时望向我的方向,喝道:“谁?”
我想上前,上前看个究竟和问个究竟,但在我挪步的时候却撞上了一堵透明的墙,那堵墙撞得我头晕眼花,只觉得自己的形神被撞得飞了起来,一迳往枉死城外飞去。耳中却听得那黄袍男子焦急的声音,“不好。也许存在异数。看来我现在便得去人间归位元神了,我得去守着兕子。阎君,这六界中若有异常,务必替我摆平。”
“放心,雪煞,你快去……”
阎君的回答还在我脑中飘飞,而我只觉得自己的身子突地从高空中坠落下来,接着摔了个嘴啃泥,我痛哼一声睁开了眼。便看见一双焦急的眼睛正紧紧的盯着我。
“济安君!”
“观……阿石,你怎么了?做恶梦了?”
在他的搀扶下,我晃晃悠悠的坐起来,揉着发痛的脑袋,接过他递过来的水喝过后,四下看了看,确实是我的房间。
我再度揉了揉痛得厉害的头,隐约只记得我似乎做了个梦且梦中确实有可怕之事,但可怕的事是什么,我似乎又忘了个精干,只记得什么人说要‘守着兕子’之语,一时间,我惊声道:“兕子,兕子呢?兕子怎么样了?”
“别急,别急,兕子好了,再也不发烧了。她只是睡着了。你看。”
顺着李济安手指的方向,我这才看到躺在我身边的兕子,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她不烧了。便是低烧也不存在了。我兴奋间回头,正待说话,这才发觉李济安整个人偎在床铺上,而他正拥着我。
一惊之下,我踹了他一脚,“下去。”
“真是过河便拆桥啊。”李济安有些遗憾的下了床,然后好整以暇的坐到对面我的床铺上。
“你什么时候回的?神出鬼没的?不是说了,不经允许,不能进我和兕子的房间。”
“我远道归来,思女心切。偶尔犯规一次,应该不为过吧。”
这个道理似乎说得通。我得体谅一颗做父亲的心。
“如今你从恶梦中惊醒,想必再无睡意。漫漫长夜,颇是难熬,讲个故事你听,如何?”
我‘呃?’了一声,还没明白这个老兄的意思,他却是抬起他的双腿往我的床铺上一搁,然后非常悠闲的靠在床头,环臂抱胸,道:“这个故事,和历史也有点关系,说起来就话长了。”
原来,这位济安君讲的是唐朝开国的故事。
因了这段时间对这对神似聊斋般的父女所谈的内容很感兴趣,再加上怀真的添柴加火,所以我对隋末唐初的那段历史再熟悉不过了。
只是非常有意思的是,李济安在故事上添加了许多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的故事,有的见诸史书,而有的我觉得是李济安的添油加醋。
不过,不管怎么说,长孙皇后能够为李世民生下七个子女,且不要命的生下李世民的最后一个孩子后便与世长辞倒令我不胜唏嘘。前几日我还在敬佩武则天为了所爱不惜高龄生下四子二女,如今和长孙皇后比起来,武则天确显得有些略逊一筹,终究武则天为了权位曾经亲手杀了自己的一个女儿。
只是李济安,每每在讲长孙皇后的时候,神情很是动容,眼中居然似有一潭黑水沉得让人见不到底,语气也显得极是轻柔。
我想着,李济安将这件隋末唐初的历史外加风月史讲予我听,十有八九是想趁着这月黑风高之夜,让我点评点评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的风月史,然后打开我和他之间一直不让他碰触的男女风月话题。
但万不想,我似乎小人了些,因为李济安在讲到李世民最后守着对长孙皇后的诺言,只比长孙皇后多活了13年后果然驾崩而去后却是将话题一转,问道:“后世很多人评论李世民在玄武门事变中弑兄杀弟太过歹毒。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呃,这个问题真是令我始料不及,让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要知道,我满腹想好的是如何回答那风月问题好让眼前人死了一颗心的好。
见我满脸憋得通红,李济安好奇问道:“怎么,不好说?”
干咳两声,我搜索枯肠的禀明自己的观点。“正所谓成则为王,败则为寇,千古皆然。别说弑兄杀弟,就说在南北朝时期,为了权利地位,那父杀子、子杀父的事还少么?玄武门,不是李建成、李元吉杀了李世民便是李世民杀了李建成、李元吉,不是你死便是我活。若那日李建成、李元吉成功,那后世之人评说的又会是他二人弑兄杀弟了。无论怎么做都抵不住悠悠众人之口。所以,无论谁赢了,赢的那一方与其为发生过的事而追悔,倒不如发奋图强、励精图治,用对得起天下来洗涮自己曾经犯下的杀戮。”
见李济安听得入神,想着他方才说了那许多的历史。如今我也不能就这么一句话给糊弄了过去。是以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又道:“其实,万事有利有憋。玄武门对‘小家’而言相当的残忍,但对‘天下’而言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闻言,李济安眼睛一亮,很感兴趣的将脚拿了下来,双眼灼灼的看着我。
我又道:“你看啊。自从玄武门后,李世民治下便有了‘贞观之治’,他为人类历史缔造了一个空前绝后的朗朗乾坤,便是在千年后的今天,世界各地仍旧有‘唐人街’的存在,这是中华历史上下五千年中其他任何一个帝王都做不到的。与其说玄武门的残忍,不如说玄武门是李世民的碑训,正是有了这个碑训才激励着他不断的走在一条为国、为民的道路上不敢懈怡。自他继位短短几年的功夫,突厥、吐谷浑、吐蕃等等数十小国家相继归附,国人不再因了战乱而颠沛流离,举国上下、大江南北甚至达到了夜不闭户的地步,试问这五千年的历史中又有哪一个帝王能够做到如此境界?我想他爹李渊应该也看到了他这个‘逆子’的所做所为,更清楚的知道了这个‘逆子’的所做所为只怕是他其他所有的儿子的功绩累加到一处都无法超越的,是以才在后期心甘情愿让出唐时的政治中枢太极宫。因为,做为曾经的皇帝,李渊是直到他的‘逆子’统一天下并使得天下那般国富民强后才幡然醒悟,清楚的知道了家、国、天下的疏轻疏重,知道了小家和大国、天下比起来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闻言,李济安轻声喃道:“你倒像很了解李渊。”
“有很多帝王,在其位便以为自己是帝王了,其实他们从来不知道帝王真正的意义。可李渊呢,在痛过、悔过、怒过后,也许只到他心甘情愿让出太极宫的那一刻,他才清楚的知道了帝王的意义。所以,在中华历史上下五千年中,李渊应该是极少数知晓帝王真正含义的帝王,而他的大彻大悟正是因了他有个名唤李世民的‘逆子’。只是,可笑如今的某些世人,枉自称评论家,却是一天到晚的只抓着小家子气的玄武门不依不饶?倒将那国家、天下的大道理置若罔闻,仍旧对李世民这位坐古了千年的帝王指手画脚。李世民他老子都不责怪了,这后世之人又责怪的哪番?这是不是就是标准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似乎很受震动,李济安悄然的下床,然后蹲在我面前,伸手握着我的手道:“虽然你失去了记忆,但所言、所论、所评仍旧和原来一样犀利,一样能够为我指点迷津。阿石,如果我说我就是李世民,而你就是我的皇后观音婢,我们不过转世到此,你信么?”
观音婢?观音婢?
我的头不禁又有些疼了,梦中似乎有这三个字?
但在什么场景下出现的这三个字我又着实想不起来。
看着眼前人执着的眼神,我却一时间猛地恍然大悟了,似乎对这几天想不通的事都想通了━━原来一切不过是李济安的自导自演。
如此一想,便开始觉得我和怀真都是可笑之人,枉活一世,差点便被李济安的小伎俩给拿捏在了手中。
这个李济安的所做所为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想通个中一切,我一把摆脱他的手,道:“济安君,你要你女儿称你为父皇,并给她取了个千年前公主的小字,误导你女儿她是公主。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不是爱她而是害她。如今,更好笑了,你又决定来祸害我了,什么我是你的皇后?怎么,我又不是你口中曾经的‘阿石’了?你以为我是兕子,一哄便信么?我看,你不是心理咨询师,而应该是心理失常师才是。”
“观音婢,你听我说。”
眼前之人真是好笑,居然直呼我为‘观音婢’了,好在我26年的生涯还算稳重,也好在我曾经出生入死的经历过许多的无间道,眼前的人在我看来越来越算得上是小丑级别的人了。他要演绎他的人生便也罢了,居然还想来演绎、操控我的人生?
我的人生我做主!
念及此,对于焦急的抱着我正待进一步解释的人,我毫不迟疑的挥了一拳,重重的击在他的肚子上。
他一个不妨,被我击中,痛得弯腰单膝跪了下去。
“父皇,妈咪,你们在干什么?”兕子醒了。
“没……没什么。父皇只是想替我的小兕子掖掖被子。”李济安一迳说,一迳假模假样的替小兕子掖了掖被子。
真没想到天已然大亮了,而我和李济安居然也聊了一晚上的历史!
看着红苹果般的小脸蛋,我半晌没有作声。毕竟是我将她的父皇打得差点满地找牙。而且,在认定兕子的人生是这个李济安太过痴迷唐史并一手自导自演出来的后,我对兕子更起了保护之心。我要夺得兕子的抚养权,亲自抚养兕子长大,再不能让她在一个心理失常的人身边长大了。
兕子当然不知我心所想,只是见到了她心心念念的父皇后,她突地从被窝中跳了出来,一把搂住李济安的脖子,道:“父皇,三爹呢?三爹的事处理好了没有?”
李济安好不容易暗暗咬牙止了疼痛,而且是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然后坐到床缘边,从怀中掏出手机递到兕子面前,道:“看。”
我也不自觉的看向手机。
是一段视频。
居然就是前段时日电视中播出的古时长安那方方被发掘的古寺,还有地宫。不过如今地宫中什么也不剩,只剩下一堆灰尘。
接着,便传来一个讲解员的说词,说是不知什么原因,方方开发的地宫居然起了天火,所有的古玩被天火焚烧殆尽,那些还没撤出地宫的棺椁、衣冠、高僧肉身都在天火中化为了飞灰。便是佛骨舍利也不见了踪影。
佛骨舍利是经得住火的焚烧的,我不禁瞅眼看向李济安。
只见李济安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精致的玉瓶。他将玉瓶打开,瞬时间,瓶内便散发出阵阵圆润的光辉。
我惊叹一声:“佛骨舍利!”
最奇怪的是,如今佛骨舍利不只原来地宫中发现的一指,在这小玉瓶中,大大小小的佛骨舍利有七、八个,而且还有许多红色、黄色、黑色等等颜色的小球粒,它们一样散发着圆润的光辉。
小兕子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掉了下来,哽咽说道:“这是……”
“这是你三爹的舍利子。父皇将它们都取了出来,决定将它们和佛祖的佛骨舍利一起葬在我们的桃花源。这样,有了佛祖的庇护,兕子的三爹一定会在某世重生,而且活得比哪一世都好。你说,好不?”
“好。”紧紧的抱着小玉瓶,兕子又看向手机视频中的解说,看着地宫中的那堆飞灰,她又道:“也好,也好,这样一来,虽然是兕子的衣冠,但也代表着兕子。从此,兕子和三爹再也分不开了,再也分不开了。”
手机视频来自正规网站,不可能是李济安做的假。
如此说来,这几天李济安果然是去完成兕子交待的任务去了。
紧接着,李济安又播放了另外一段视频,而那段视频讲述的正是前段时日考古节目中那把在唐时皇宫‘太极宫’发掘出的火枪的事,说那把火枪不翼而飞……
小兕子看得泪中带笑,亲吻着李济安的脸颊道:“父皇,你是英雄,最大最大的英雄。兕子爱父皇。”
然后,是李济安疼宠小兕子的种种……
呵呵,好一个父女情深。
而我最震惊的是怀真居然猜中了李济安的心思!
如果先前我认定李济安是个心志失常的疯子,但现在对于他在举手投足间能够摧毁考古界的新发现而且没留下一丝痕迹,我不得不开始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疯子?
无论他是不是疯子,兕子我是一定要得到的。而要得到兕子,那那个神秘的少数民族我必须亲自去一趟。
二十四,小年夜。
我、怀真、李济安、兕子一行四人步入机场,决定前往大师兄、李济安他们那个神秘的少数民族地。
只是在机场,碰到了一个熟人━━黎昕。
看来,她是没有死心的。肯定是从怀真那里探听到了我们要坐哪班航班的事,然后她来个出其不意的同行,最后同行可演变成近水楼台先得月……
我如此想着,果然便见她很是自信的冲我们笑了一笑,扬了扬手中的机票,然后潇洒的先我们一步入关。
兕子一左一右的牵着我和李济安的手,幸福的神情在她脸上显得极是明显。很快,我们一行四人也相继入关。
只是,入关后,又有另外一行人出现在我们面前。很快,我们的行李也被这行人接过。
远远的,我们要乘坐的航班上,黎昕并没有进机舱,而是站在机舱口,看着我们一行人缓缓行来。
只是令我和怀真诧异的是,我们并没有上我们预订好的那趟班机,而是走向了另外的一架飞机。
显然,黎昕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脸上露出与我、怀真一样的疑惑之神。
“妈咪,这是我们家的专用飞机。只接我们家人哦。”
小兕子的话令我和怀真同时吃了一惊,但想想大师兄可以眼皮眨都不眨一下的竞下玉龙子,那以这个神秘少数民族的财力买下一架私人飞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怀真抱歉的向着黎昕的方向耸了耸肩,然后在一群工作人员的护送下,和我先后上了私人飞机。
从窗子往外看去,可以看见黎昕正往这边跑来,然后就有许多工作人员阻拦着黎昕……
唉,可怜的黎昕,不是怀真的情报不准确,而是李济安不按常理出牌诱导了所有的人。
很快,飞机便起飞了,挣扎着欲闯关的黎昕只得呆呆的站着,然后我可以看见黎昕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直至什么也看不风。
小兕子很兴奋,根本坐不住,一时在我怀中说会子话,一时在怀真怀中说会子话,又一时腻在李济安身上,叽叽喳喳极是热闹。
李济安说他是李世民的事我并没有告诉怀真,因为想着怀真对玉龙子狂热的喜爱,我不希望他极期待的这次长假被我搞砸。
经过漫长的四个小时的飞行,小兕子已然熟睡。我们一众人下飞机的时候,她仍旧由李济安抱着。
这是什么地方?
群山环抱,白雪覆盖,原驰蜡像,红装素裹。好一派玉树琼枝的冰天雪地。
只是远远看去,四周好像都是山,群山环抱的我们似乎处于一个盆谷之中。
机场很小,小得似乎仅只容得下这一架飞机。没有跑道的机场,可以随意起飞、降落的大型飞机,我震惊了。
在我震惊间,不远处有一行人正向我们走来,为首的便是大师兄。就像没有看见我和怀真似的,他只带着所有的人迎向李济安,然后还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兕子的脸颊,问了几个问题后,便叮嘱着随着他的人簇拥着李济安去了。
最后,大师兄静静的看着我和怀真,半晌,他笑了,然后展开双臂。
“大师兄。”怀真热烈的抱着大师兄,然后直拍着大师兄的背,“好想你哦。”
“是想我的玉龙子罢。”
怀真‘呵呵’一笑,“怀真的心事哪瞒得过大师兄。”
一如原来在学院般的亲切,大师兄和怀真见过后这才看向我的方向,道:“欢迎你,石头。”
看着大师兄一如原来般的伸出手,我笑着伸手相握,“大师兄好。”
“走,大师兄带你们参观参观这里。”说话间,大师兄将我和怀真一左一右的拉着往前走去。
本怀着兴奋且期待的心往前走的人,突地听到身后传来‘吱吱’的响声。好奇间,我和怀真同时回头,瞬时,我们二人的脸色变得毫无血色。
原来,方才还在我们身后的飞机如今正缓缓的往地下沉去。
“这里的一切可以躲避世界上最先进的电子干扰。所有的建筑都处于极深地下室以避过宇宙射线。”
极深地下室?
宇宙射线?
在我和怀真震愣的功夫,大师兄道:“你们在这里的时日还长,以后自是会知晓,现在,还是让大师兄我带你们先熟悉熟悉这里的好。”语毕,也不待我和怀真回话,他仍旧一左一右的拉着我和怀真,迈步往前走去。
走着走着,我觉得这里似乎有些眼熟的感觉。在我诧异的功夫,大师兄却是问道:“是不是觉得有些熟悉?”
我略点了点头。大师兄又笑道:“其实,你和怀真都来过这里?”
“来过?”
“你们两个仔细想一想,有一年我们法学院到一处地方实习,然后我失踪了十天的事……”
在大师兄的刻意提醒下,我和怀真恍然大悟。
是有那么一年,我们法学院的人到一片原始地采集生物样本。在我们感叹于这片原始地未经受任何战火的洗礼且美不胜收下便想来个探险,但引领我们的向导说这片原始地看似美不胜收,但处处存在着危险,更有一片相当大的空间是禁地并劝我们千万不要触及。当我们问‘为什么称禁地’的时候,那向导师说禁地盛传有野人,有许多好奇的人因寻访野人有去无回。
那一年,大师兄就走丢过。10天,整整10天。当我们以为大师兄再也找不回的时候,他居然又出现在了我们面前。当我们争先恐后的问大师兄是不是被野人掳走的时候,他却温婉含笑说道:“你们真皮,又说哄我的话了,我和你们一天都未分开过,怎么可能和你们分开了10天?”
我们用一切可以证明的东西证明他确实和我们分开了10天。
可大师兄紧蹩的眉头告诉我们:他确实忘记了这10天的所有。
虽然后来我们替大师兄做了全套检查,甚至连催眠都用上了,但没有任何斩获。
目瞪口呆的我们最后定义:大师兄走进了时空隧道!
“其实,那个时候我离家多年很是想念,然后便趁着那番机会回了趟家而已……”
听着大师兄的解释,我和怀真都有些郁闷,更有怀真捶了大师兄一拳头道:“大师兄,你也太不仗义了,都到家门口了怎么也不请我们进来坐一坐还害得我们替你担心了大半年的时间。”
确实,我们确实为大师兄担心了大半年,可大师兄的口风也真紧,居然硬生生的没让我们撬开他的口,便是高级精密仪器也未有撬开。
“大师兄,你此番将这秘密告诉我和石头就不怕哪天我和石头突然拜访?再或者我多带些人来吵嚷你?”
笑着摇了摇头,大师兄肯定道:“你在这里待一段时日后便会喜欢上这里,自是不会让别的人来打扰我们这里的清静。就算哪天你生了恶做剧之心,想带个人来看看热闹,但我可以告诉你,这里的一切都避开了宇宙射线,同时避开了所有电子干扰。没有我们的人引领,你根本就进不来,就算你手上有再精密的仪器指路,你也进不来。再说……”
“再说什么?”
大师兄只是一笑,道:“随着我,便知道了。”
沿溪行,几个转折,经一处山洞,然后眼前訇然开朗……
怎么有种到了陶渊明所述的桃花源的感觉。
“不要小看这片空旷之地,这是迷宫的入口,遍布着自然瘴气,有毒。来,吞食下这药丸避瘴。安全的过迷宫后便可到桃花源了。”
果然是桃花源。而且是带着毒气的桃花源。难怪大师兄那般肯定怀真不可能私自拜访这里。想来这避瘴的药丸也是特制的了。
“怎么,怕了?”大师兄戏谑的看着我们,又道:“怕的话便算了,不吃也成。原路返回,我让那飞行员送你们回去。”
我和怀真相视一视:即来之、则安之!
眼见我和怀真毫不犹豫的吞下药丸,大师兄脸上溢起柔和的微笑。一一拍了拍我和怀真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