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养了一群废物!”皇帝恨声骂道。
高培身上裹着白布,白布上还有血迹隐隐渗出,他受了重伤,此时却不得不仍然守在皇帝这里。
他对皇帝说道:“皇上,这怨不得各位大人,是卫流那个小儿太阴狠。”
在他们派人去杀卫流的时候,卫流的人也在杀人。
他们杀的不是什么高官大官,却尽捡着那些官位不高,可是却在做实事的人杀。
历朝历代,上官只管发命令,做事的都是底下中下层官员,这些人没什么权势,自然也没人保护,十分好杀,可他们偏偏是做事的人。
卫流杀了他们之后,无论上面传了什么命令下来,都没有人能够执行,就好像把天曜的命令体系生生砍断,上面的命令下不去,下面的人又不知道做什么,整个成了一团乱麻。
皇帝的眼神更是阴狠,他没有看错,卫流不是池中物,如果被他逃出京都,必然会成为将来的一个大患。
“去找凌王!”皇帝说道:“跟他说京里的事不要他管,就给朕死死的盯着卫流,绝不能放他活着出京!”
“是!”一个官员领命,飞快的跑走了。
皇帝看向高培盛,问道:“你的伤重吗?”
高培盛知道皇帝这是还有事要他做了,躬身说道:“奴才还能撑住。”
皇帝眼睛狠狠眯了眯,说道:“老三一定能找到卫流,你跟上老三,如果真的阻不住卫流出城,就杀了阮烟罗!”
卫流就算逃出城,南楚也还有一个新君等着他,短时间里,卫流闹不出什么大乱子。
可是阮烟罗……
那个预言毒瘤一样生长在皇帝的脑子里,一个女人,真的能成为天曜的命运?
老神仙的预言从来都没有错过,如果那个预言是真的,那阮烟罗跟在卫流身边,天曜恐怕真的要从此完了。
不杀了阮烟罗,此心难安。
皇帝说的十分阴狠,高培盛却连眼角都没动一下,领命就下去了。
跟上南宫凌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难事,绿柳营是京城的部队,只要是京城里的地方,就有影卫的人。
今夜的京都,注定不眠。
火光在城中的每个角落里肆虐着,街巷中被行军声,马嘶声,哭喊声淹没。
家家户户闭门不出,享惯了太平的京城百姓缩在门背后,胆战心惊祈地祷着这漫长的一夜快些结束。
在火光照不到的暗夜里,一队军马快速前行,在统一暗色夜行衣的人马里,除了领头的白衣男子,便只有一骑人马特别注目。
那人伴在白衣男子身边,穿一袭湖水蓝的长裙,头上的发髻算不上复杂,但也婉约整齐,远远的看过去,她不像是在行军,倒像是出去游玩的大家小姐。
风把阮烟罗的头发向后吹起,露出并不算绝美却精致宁静的面容。
她的眼神从容宁定,从着了火的房屋前一闪而过,火光掩映下显得分外妖娆。
血,火,嘈杂而凄厉的叫声,在她惊马长奔的一瞬里,不过是一幅略显多彩的背景。
秦川带了衣服给阮烟罗,但是她没换。
不是穿了方便行动的衣服就一定能逃出去,她和卫流想的一样,他们就算离开这里,也一定是走的风风光光,体体面面。
如果连离开天曜都要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回了南楚,卫流拿什么去收服南楚臣民的心?
所以他们卫流虽然不是一身华服,但也是干净处如,他们要让天曜所有人都看到,他们是如何并肩驰出这圈高大的城墙。
这城再高,再厚,只要他们想走,又有什么人拦得住。
奔驰了约有一柱香的时间,秦川指着前面说道:“二皇子,到了!”
前面是一处被高大木栅拦着地方,里面不知道有多大。
平日里,这里重重岗哨,想要进去都很难,然而此时里面火光通明,外面却几乎没什么守卫,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看守的人都跑去里面了。
“这里是我当年南楚俘虏被关押的地方。”卫流说道。
当年盛安帝惨胜南楚,虽然杀了南楚五十余万青壮军丁,可因为国内出事,终究没办法把南楚彻底掌控在手中。
为了最大限度的降低南楚对天曜的威胁,盛安帝想出了极狠的一个办法,他命人在南楚境内大肆搜索,将南楚所有能找到的下至三岁,上至二十五岁的男子尽数带回天曜。
他是要抽空南楚的壮丁,让南楚想作乱都做不起来。
那些日子,南楚户户皆哭声,凡是繁华些的城镇,不论大小,一门上下,都只有女人。
被带回来地南楚男子被分批带到闹市上,当时天曜各家都可以来此买奴,一个奴隶,不足一两银子。
人命比土贱。
那些没有人买的和过于年幼的,就被关在下奴营中做苦力,这京都城中各处宫室的修建,城墙的维护,还有那些苦活脏活会送命的活,处处都离不开这些下奴的影子。
天曜根本不把这些人当人,对他们的命自然也不放在眼里,缺吃少穿,随意打骂,但凡有所反抗,直接拔刀就杀。
当年盛安帝从南楚带回了近三十万人,如今还剩下的,不足三万人。
后来天曜其他犯了罪被罚为奴的人也会送到这里来,但都是与南楚人分开关着,南楚人最初占据了大半个下奴营,但现在只占着东北角上那一小块地方了。
阮烟罗虽然有郡主的记忆,但郡主的那个脑子里除了南宫瑾什么都没有,这里的事情还是她从紫烟那里听过了卫流的计划之后,才知道的。
她伸手握住卫流的手,说道:“过了今夜,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卫流的神情动了一下,眼睛里闪过幽深的光,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说道:“我们进去!”
守在下奴营外面的卫兵看到一队人马快速往自己跑来,大声喝道:“什么人!下奴营重地,不得乱……”
一句没有说完,一支羽箭飞出,直接钉在了他的喉咙上,让他再也没有机会说完剩下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