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烟罗倏然抬头。
就只是这样,他就让开了?
他知不知道,这样是私放敌国皇子,是欺君!
就算他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在国法君权面前,也要面临着极为严重的惩罚。
我要的是阮烟罗绝对安全。一丁点的危险也不能有,哪怕只是可能。
南宫凌说过的话忽然在阮烟罗耳边响起,他说的时候,阮烟罗不曾在意,此时又一次在心头回荡,阮烟罗才忽然发现,这句话其实是那么蛮横又贴心。
一些被忽略的,被遗忘的,看见了也当作没看见的,通通聚集在一起,从心底很深的地方往外翻涌。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南楚男丁们是被阮烟罗带着到西城门去的,看到秦川的行为本来有些不耻,可是当南宫凌退开的时候,他们却不约而同的瞪大了眼睛。
这个女子,居然有这么大的影响力,竟能让天曜最出名的杀神王爷一字不言,挥手便退。
望向阮烟罗的目光复杂而充满探究。
这个女子究竟是谁,她和天曜的杀神王爷又是什么关系?
南宫凌二话不说退开的时候,卫流的身体轻轻的震了一下。
聪明如他,何尝不知道南宫凌对阮烟罗抱着什么心思。
只是阮烟罗看着他的眼神让他知道,她的心里只有他,她的眼里只有他,别的人,根本无法靠近她一步。
他被阮烟罗全心全意的对待着,从来没有感觉到任何威胁,哪怕那个人是南宫凌。
可是此时此刻,一股空洞而危险的感觉由他心底升起,让他垂在身侧的手掌紧紧握起。
好像有什么东西静悄悄的流走了,他用力去抓,却抓不紧。
“二皇子,不能回头!”身边的亲随小声说道:“如果南宫凌看到你对烟罗郡主这么在乎,就一定不会退兵了。”
卫流看了亲随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坐在马上的身体挺的笔直,没有丝毫回头的迹象。
阮烟罗的目光在南宫凌身上一扫而过后,仍然回到了卫流的身上。
她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也许是想看到他的关切,也许是想听听他的解释,更或许,她只是想让卫流回过头来看她一眼。
她对卫流说“我们”,“我们”就是一体的,无论做什么,只要商量了,沟通了,没有什么不可以。
如果卫流希望她这样帮他,为什么不和她说?是不是觉得她一定不会同意?
阮烟罗心底涌起一丝淡淡的疲惫。
回头看看,这场关系里,一直都是她主动的去付出,去争取。
她不后悔这样的付出和争取,却因为卫流此时的举动,而觉得有些累。
秦川的刀退开了一点,但还是架在阮烟罗的脖子上,对着南宫凌大声叫道:“带着你的人退到三里之外去,我们所有人过桥之前,敢上前一步,我就杀了阮烟罗!”
阮烟罗纷乱的思绪被秦川的叫声拉回现实,她精神微微一震。
她是谋略专家,不是感情专家。
前世今生都没有谈过一场恋爱的人,对感情这种事情其实并不擅长。
可是她懂得责任。
这里还有两万多拼死狂奔,一身鲜血的人。
这些人是她带出来的,如果被抓回去,一定是死路一条。
她不能让他们跟了她,却把他们带到死路上去。
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任秦川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跟南宫凌要求筹码。
南宫凌没有太多的犹豫,手一挥,军队集体后退,将索道的方向彻底空了出来。
卫流的人马立刻守住索道前方,指挥南楚男丁先行通过。
两万多人不是个小数字,索道又狭窄,足足走了半个多时辰。
还剩下约摸一两百人的时候,远处传来震天的马蹄声响,天曜追兵通过其他城门,追上来了。
“南宫凌,挡住他们!不然我要阮烟罗的命!”秦川高声叫道。
南宫凌眼眸一眯,他从来不受任何人的要挟,只有今天例外。
谁让他最想要的那个人,在别人的手里。
天曜追兵追上来,带兵的将领看到南宫凌,不由一喜,大声叫道:“凌王!”
有南宫凌在这里,那些人休想逃掉,这可是天曜的万能王爷。
就像他们所有人都没想到卫流会从这里逃走,而凌王却想到了,还比他们先一步到这里。
将领打马走近,在马上行了个半礼,说道:“凌王,那些贼人在过桥,我们现在正好杀上去。”
南宫凌冰冷说道:“不行。”
“为什么?”将领诧异说道:“这不是最好的机会?我们只要弄断索道,保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南宫凌眼睛危险一眯。
死无葬身之地?
他费尽心思护着的小鱼,谁敢让她死?
随手拔出身边一个侍卫腰间的剑,南宫凌单手一抖,直直插入将领马前的地下,入地足有半个剑身。
“告诉你的人,谁敢越过这把剑一步,别怪本王不客气。”
将领的马被南宫凌掷剑的动作吓的连退几步,将领用尽力气才勒住马。
他看了看地上的剑,又抬眼看南宫凌,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凌王,你这是要……叛国?”
私放敌人,罪属叛国,何况放的还是皇帝下死令要杀的敌国皇子。
南宫凌的面上没有任何一点表情,淡淡说道:“把命令传清楚一点,擅过者死。”
将领的脸唰的苍白,但却一丝反抗都不敢有。
整个天曜,有谁敢反抗这个杀神王爷?
其他的追兵也陆陆续续的到来,却都被南宫凌阻在外围一动也不敢动。
数只队伍,足有几万人,却就僵在离索道三里远的地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要追的犯人跑过索道,进到对面大山茂密的树林里去。
不知有多少将领试图来和南宫凌讲理,但得到的只有不变的四个字:“擅过者死。”
这是一场诡异至极的对峙,一个人,拦下了几万大军,为了他的敌人。
阮烟罗看着被阻在远处的天曜军队,眼中神色复杂,说不出自己心里是种什么样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