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目光死死的盯着阮希贤,胸口接连起伏,但终究还是硬压下心中的怒气,说道:“你起来吧。”
如果可以,他早就想杀了阮希贤了,可是阮希贤手里握着的那张底牌,却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动手。
阮希贤从地上站起来,表情仍是淡淡的,像是根本不把皇帝的怒火放在眼里。
皇帝冷着声音问道:“昨天晚上你不在府中,去了哪里?”
“老臣参加完镇邯王与柔公主的婚宴,回府途中遇上京中大乱,就找了个地方避了避。”阮希贤说道。
“避乱?”皇帝冷笑:“恐怕是想趁着这个乱子和你的宝贝女儿逃出京都吧。”
“皇上言重了,臣并无此意。”阮希贤神色不动的说道。
“阮希贤,你少跟朕在这里打太极,你是自己不想走也好,是想走没走成也罢,朕只问你一句话:你女儿在哪里?”
“皇上明鉴,臣也在找女儿。臣的女儿被南楚贼人掳劫,臣正想请皇上下旨搭救。”
无论皇帝说什么,阮老爷只是咬死了不知道,不想走,让皇帝一点办法都没有。
皇帝气极,反笑了出来,他几步走近阮希贤,说道:“阮希贤,你以为朕真的没办法找到你的女儿?还是说你觉得只要你把女儿送出京都,朕就拿你们没办法?”
阮希贤沉默着,什么也不说。
皇帝退回御案前,伸手敲着桌子,冷笑说道:“你以为朕对你的手段,就只是派些人盯着你?实话告诉你,朕早就在阮烟罗身上下了慢性毒药,每月必须服食一次解药,她运气好,上次的解药前两天才刚刚服过,不过若是下次服药之前她回不来,那你就等着为阮烟罗收尸吧。”
阮希贤猛的抬头,一向平静没什么表情的眼睛里满是愤怒。
皇帝怎么对他他不介意,可是怎么能这么对他和红颜的女儿。
“怎么,你不信?”皇帝冷笑。他拍拍手,从外面进来一个人,皇帝说道:“见到她你总该信了吧?这个厨娘在你阮府呆了也有十几年了,想必你不至于认错。”
阮希贤抬起头,往进来的人望过去,目光如针一样,狠狠刺在那人身上。
厨娘缩了缩身子,不自觉的畏缩。她在阮府呆了不少年了,却从没见过阮老爷这么可怕的样子。
“是不是很想杀了她?朕帮你这个忙。”皇帝向外面叫道:“来人,把这个女人带下去,斩了!”
厨娘万没想到她帮皇帝做了这么长时间的事,换来的竟是这个结果,猛地尖叫起来,拼命地叫皇帝饶命,阮老爷饶命。
可是皇帝和阮老爷谁都没有看她一眼,两个人只是彼此对视着,好像旁边发生的事情都和他们无关一样。
片刻后,一个小太监在门前说道:“启禀皇上,那个犯妇已经斩了。”
“拉出去喂狗。”皇帝毫不在意说道。
阮希贤闭了闭眼睛。
皇帝的薄情他不是现在才知道,不管什么人,什么东西,在他的江山面前,都是一文不值。
给阮烟罗下毒,也的确是皇帝能做出来的事情。
帝王心术,本就无所不用其极。
“阮爱卿,你现在总能告诉朕你的女儿在哪里了吧?”皇帝说道,语气势在必得。
阮希贤的确是捏着他的把柄,可是沈红颜死了,阮希贤捏着这个把柄不过是为了保阮烟罗一命,如果阮烟罗死掉,那他再有天大的底牌也没有用。
皇帝赌阮希贤一定会告诉他。
阮希贤抬起眼睛,说道:“我确实不知道她在哪里。”
皇帝眼神猛然变厉,阮希贤这是想和他三败俱伤吗?他舍得阮烟罗?
念头还没有转完,就听阮希贤接着说道:“但是我有办法让她回来。”
……
“烟罗郡主,再有一天我们就要到边境了,接下来你看怎么办?”休息的时候,秦川走到阮烟罗旁边,恭敬地问道。
他们离开天曜京城已有十多日,这一路天曜追兵围追堵截,走的极是辛苦,第五日的时候,一队兵马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急行军入大山里来追他们。
他们已经奔波了五日,而这些天曜军队却是养精蓄锐,当时的情况十分紧急,眼看着非得硬拼一场才行。
这个时候,是阮烟罗当机立断,利用地势掩护,拐了一个U字形的大弯,神不知鬼不觉带着众人绕到了那队兵马的后方。
那队兵马追了半天没看见人,还以为他们是太害怕了拼命逃,所以才跑的远了点,他们认定卫流带着人马是一定会去南边以便进入南楚的,因此一路往南加紧追过去,可却没想到阮烟罗就带着他们要找的人,好整以暇的跟在他们后面。
有这队兵马开路,一路畅行无阻,连其他兵马的堵截都免了。不过七八日的工夫,就从天曜西边到了南边。
最多再有一日的工夫,就可以看到南楚和天曜的边境线,到时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这些事情说来简单,但真正做的时候,却是千头万绪,纷繁复杂,其中艰难程度,如果不是亲自经历一次,是绝不会体会到的。至少秦川就知道,就算他也能想出阮烟罗的这个法子,可是实际操作起来,绝不可能那么简单就避开斥候绕到那队兵马的后面去。
无数环节,无论哪一个环节出了错,都是致命的。
也正因如此,秦川和卫流其他亲随的态度对阮烟罗急转而上,从开始的不以为然,觉得阮烟罗就是他们带着的一个累赘,到现在对阮烟罗言听计从,无论什么事都要先来征询一下阮烟罗的意见。
虽然对阮烟罗是沈红颜之女这个身份,有些人心里仍是有点芥蒂,可是这种时候,又忍不住庆幸她是沈红颜之女。
如果她不是沈红颜之女,又怎么可能遗传了这么高的战争天赋。
其实这些倒真是他们误会了,这些知识全是阮烟罗从前世带来的,和沈红颜就算有关系,也关系不大,不过这种事情也没办法解释,他们爱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