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烟罗制作烟球的时候预估过它的燃烧时间和大小,并不燃烧很久。因为如果烟球过大或者燃烧时间过长,空气中的二氧化硫不能随风散过,万一风向一变,谷内的人也要遭殃。
约摸盏茶时分,烟气渐渐散完,烟球也只剩下一团黑乎乎看不出形状的东西。
外面一片嘶哑而干涩的呼喊声,因为呼吸道水肿,那些人连叫都叫不出来,使足了力气,也只能发出荷荷的声音。
戎国太子被一众亲兵护着远远地跑开,避开了烟气的范围,他看着谷门前的空地上,简直欲哭无泪。
他三万大军带出来,可是除了跟着他跑掉的这些人,还有一些动作快反应机灵的,几乎所有人都被笼罩在烟气里。
那些人现在就躺在地上,有些人已经一动不动,而剩下的人则在打滚嘶嚎,就算还活着,也离死不远了。
那些表情狰狞的死人或者快要死的人,构成了一副惨烈到极点的人间地狱。
戎国太子把人集结起来清点了一下,发现能站着的,不足一万人。
他将近两万的人马,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摞倒在一个小小的谷门前。
此时阮烟罗看着烟气散尽,没有什么危险了,也让颜明把人招了回来。
虽然硫磺烟解决了大部分的戎国士兵,但对方毕竟还有一万人,两倍于他们,而城墙也已经摇摇欲坠,如果戎国太子孤注一掷死拼一场,也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城上的关内人听着!”太子马鞭遥指着城楼,撕扯着嗓子吼道:“本太子今日不把这里夷为平地,不把你们都剁成肉泥,就枉为我戎国的大太子殿下!”
吼完一挥手,再次吼道:“攻城!”
此时过了黎明的那一段时间,风向已经变了,阮烟罗已经不可能再用刚才那种可怕的东西对付他们,太子的攻城二字吼的有恃无恐又声嘶力竭。
而戎国士兵方才眼见着那么多同袍倒在自己身前,也早都被激起了心中的悲愤。
战斗归战斗,可是没有用这么卑鄙的手段的。
因此太子的命令一下,所有人就杀红了眼睛不要命地往城墙上奔去。
“守城!”颜清见状也立刻高喊一声。
这一次的守城绝不会轻松,而且会比之前的更艰难。
因为现在戎国士兵是哀兵,哀兵自有一股不畏死的气势,而他们则用完了所有守城的物资,现在他们所拥有的,只有手中的刀,只有肉搏!
没有滚石擂木,没有火油,甚至连弓箭的储备都不剩多少,戎国人几乎没费什么劲,就顺着云梯攻上来。
但一来长安谷城墙面积小,二来戎国的云梯经过几次冲锋之后被毁去了不少,也没剩下几架,长风军可以近一两百人守一个缺口,一时间倒也不怕他们会攻上城来。
可是同样的,戎国人这种悍不畏死的打法,还有他们的人数优势,也把长风军牢牢地拖在了城墙之上,半个人都别想闲下来。
就在此时,天空忽然亮起刺目的响箭光芒,阮烟罗连忙顺着响箭的地方向看过去,看到正是太子所发,那种发射的方法,显然是他们传递信号的某种方式。
“他在给谁传递信号?难道外面的迷阵没有封死,还有人能进来?还是有别的什么?”
阮烟罗皱着眉头,也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说给旁边的南宫凌听。
南宫凌也微微眯起眼睛,那个戎国太子虽然看起来莽撞了一点,可是打仗的时候手法很精准,不是个没脑子的。
如果没有接应的人,他不可能抽风了胡乱往天上发响箭。
“颜月!”阮烟罗大声叫道。
“在!”颜月就在不远处,听到阮烟罗的叫喊大声答应,外面的场景他都看到了,如果说之前他对阮烟罗还有什么不服,那么经过这一幕,他也彻底的服了。
今天如果不是有阮烟罗在,长风军恐怕就要从世上除名。
“你确定把迷阵的结构改动了?”
“确定!保证没有任何人能从外面进来!”
“颜清!”阮烟罗又叫。
“在!”
“你确定长安谷只有这一个出口,再也没有别的出口?”
秘道不算,秘道与阮烟罗来时走的山隙一样,都是由山体内部地质运动自然形成,里面岔路遍布,沈红颜当年也是无意中走到了凤州城下,然后凭借逆天的记忆力强行画了一幅图出来。
她当年发现这里的时候已到天下征战的后期,也隐约感觉到了皇帝的猜忌。她留着这条路,本来是想万一皇帝真的要拿她和阮老爷下手,她和阮老爷可以从这条路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长安谷。
毕竟凤州城和长安谷有相当长一段距离,中间还隔着云崖关,没有人能想到会有这样一条路的。
这条路在天曜境内,戎国太子此行的目的就是知道它的走法,所以就算他真有什么接应的人,也不可能是这条路。
“属下确定长安谷只有这一条路!”阮烟罗思索的同时,颜清也在那边大声喊道:“这里三面环山,后面更是在雪线以上,全是冰崖,不可能有人从别的地方进来的。”
颜清说的阮烟罗都知道,她还亲自去看过,不可能有人从别的地方……
等等,颜清刚才说了什么?
冰崖?
一系列零碎的画面忽然从阮烟罗脑中闪过。
刚才她和南宫凌去谷后方的时候,看到一只鹰,那只鹰很害羞,见到他们就躲了起来。
谷后离地面只有几十丈的断崖,功夫好的人,可以直接从上面跳下来。
还有拼接着朝向各方的尖刺,看起来奇奇怪怪的小铁片。
阮烟罗额头上猛然冒出一阵冷汗,心惊胆战。
长安谷不是没有办法进来,只是那个办法没有人敢用而已。
戎国人疯了,为了攻打天曜,连这种方法都想得出来,他们不要命了吗?
“来两个百人队,跟着我走!”阮烟罗大声叫道。
“我陪你去。”南宫凌毫不犹豫落在阮烟罗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