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既然是来救人的,自然对南楚天牢都做了一番研究,南楚自古是鬼神之说流传之地,于牢狱阴私一事上,亦同样发扬了南楚人近乎瑰丽的想象力,不仅设计巧妙,而且环环相扣,让人几无破绽可寻。
李侠虽然今日进了宫,但也没想着能一次就将柯敬之救出来,只觉得能先看看情况就算不错。
不过现在遇到了南宫瑜,自然又是另做打算,南宫瑜不仅武功与南宫凌相近,思虑事情也是十分周到,有他在,救出柯敬之的胜算至少大了一半以上。
二人当下将自己知道的情况都对对方说了,以便寻出一个合适的法子进到天牢里去,正在想着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去,忽然间前方宫室大乱,接着整个皇宫里都乱了起来,天牢处的人虽不至于也去凑这个热闹,可是原本有序的巡查也晃动了一丝,不像之前那么严丝合缝了。
李侠和南宫瑜对视一眼,皆知道机不可失,抓着这个机会同时跃起,两人轻功都是不弱,又互相打着掩护,就好像鬼魅一般,从狱卒眼皮子底下溜进了天牢中。
进了天牢之后,李侠才发现自己对南楚天牢的了解还是少了,这里哪里是个牢狱,简直就是个迷宫,虽然守卫不多,但是建筑回环曲折,机关遍布,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折在这里。
看到这种情况,饶是李侠向来艺高人胆大,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幸好南宫瑜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天牢里详细地地图,一路带着他走过去,若是他自己冒冒失失地进来,只怕就真的交代了。
南宫瑜掌管天下最大的商行,而商行也往往是最大的消息集散地,他这么多年能将天水阁做的如此之大,各国权贵不知有多少人想要知道它的幕后老板,可竟无一人能够如愿,由此也可知道南宫瑜的能量之大。
此时亦是同样,他不仅弄到了天牢的地图,甚至还清清楚楚地打探到柯敬之被关押在那个位置。
南楚人许是对他们的天牢设计十分有信心,外围虽然守的严,到了里面之后,却几乎没有什么守卫,南宫瑜早将地图背熟在脑子里,带着李侠七拐八绕,上上下下的不知道绕了几圈,终于到了一个小小的隔间前,透过隔间上一条条的木栅栏,可以看到柯敬之手脚分开,被绑在一个十字型的木架子上。
“柯将军!”李侠一步跃到栅栏前,可是却并没有伸手去碰任何地方,更没有伸手去扭断栅栏上的锁。
这一路上跟着南宫瑜过来,他已经见到无数机关陷阱,个个都在让人想不到的地方,谁知道这栅栏上会不会有。
柯敬之一代名将,如果落到卫流手里,要么直接被杀,若是没有被杀,是一定会被好好对待的,可是落在呼勇手里就没那么好运了,从邯国到南楚,柯敬之吃了不少苦头,吃不好睡不好,现在又被吊了一天,眼睛都是模糊的了。
极力睁着眼睛想要看清眼前之人的时候,南宫瑜已经小心翼翼地在外面锁头上拨动了几下,吱呀一声推开了牢门。
“柯将军,不过一天多不见,居然就不认识于某了吗?”南宫瑜笑着说道。
柯敬之被押进城的时候,南宫瑜就在旁边围观的人群里,还与柯敬之打了个照面,那个时候,柯敬之就知道他一定会来救自己。
此时见到南宫瑜果然来了,柯敬之来不及叫他帮自己先松绑,张口便说道:“二皇子,烟罗郡主还活着!”
哐啷……
李侠经南宫瑜确认了柯敬之身上的刑具没有古怪,正在帮他解手上的镣铐,闻言一惊,直接掉了手中的东西,抬头死死忘着他。
“柯将军,你再说一遍。”他强抑着心头的激动,咬着牙又问了一遍。
他知道的,他就知道郡主一定会没事,虽然找了这么久,虽然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打击,可不是终归找到了吗?
南宫瑜面色也一下子凝重起来。
听到阮烟罗死的消息之后,他立刻就回了天曜去看南宫凌,自小和南宫凌一起长大,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南宫凌的性子了,他向来没有什么放在心上的,只有这么一个人,他上了心,而且揣到了心尖子上,可是就这么没了,他简直不敢想南宫凌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以为南宫凌会发疯,会不管不顾的要做些什么来发泄他心头的悲伤和怒意,就像当年梅纤纤说了那些诛心的话之后,南宫凌请兵平乱,用一身的鲜血和一个杀神之名浇灭了愤怒一样。
可是当他看到南宫凌的时候,他却心惊了,南宫凌没有发疯,甚至很冷静,冷静地让人心底发寒。
当南宫凌平平常常叫了他一声二哥,问他怎么有空回来的时候,南宫瑜宁可自己看到的是一个疯狂报复宣泄怒意的南宫凌。
可是没有,南宫凌偏偏没有,他冷静地不能再冷静,正常的不能再正常,可是骨子里那一股冰冷的血腥气息,却浓郁地让人想忽略都没有办法。
他眼看着南宫凌起兵,南征北战,四处侵伐,马蹄所过之地,鲜血渗入地下三尺,春风一过,朵朵娇花争艳,生生用骨肉喂出一片春色满园。
南宫瑜在南宫凌身边跟了一段日子,用各种法子劝他少杀些人,南宫凌淡漠听着,不反驳也不答应,等到下一场战争开始,该杀照杀,毫不手软。
有次南宫瑜气的极了,抓着南宫凌的衣领就要和他打一架,这是他和南宫凌之间惯用的手法,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先打一架,等到两个人都打的精疲力竭,没有力气再对着吼了,再气喘吁吁的商量出一个解决的办法来。
可是这一次,南宫凌根本不跟他打,他只是盯着南宫瑜,非常平静非常客观的说:“你打不过我。”
听到这几个字的那一瞬间,南宫瑜气得差点当场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