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雅?”南宫瑾一转头,就看到哈雅的骑在马上飞一般的地往她赶过来。
那样的场景其实是有几分熟悉的,当年他没能攻开天曜都城的那扇大门,不得不带着西凉军退却的时候,在天曜和西凉交界的地方,哈雅也是这样骑着马,远远地向他迎过来,那个时候太阳就在她的身后,看起来,她好像是从光里走出来的一样。
可是那个时候,他并不懂得欣赏,他满心都是自己的挫败和失去一切的空落,却不知道,原来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得到了他本该很重视的东西了。
“谁让你来的?”此时的哈雅一样的美丽,可是等她到了近前,南宫瑾却厉声喝斥:“阮烟罗呢?”
他明明把哈雅托付给阮烟罗了,那个女人,怎么能让哈雅到这里来?
“不怨她,她把我拉上船了,是我自己跳下来的。”哈雅说道。
“你……”南宫瑾怒到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胡闹,你走了,我们的女儿怎么办?”
“难道你就不胡闹?”哈雅听到他说我们的女儿,心里不由得甜了一下,但还是白了他一眼,说道:“我才是西凉的皇,就是走,也该是你走。”
南宫瑾瞪着她,一时间无语。
这样跋扈肆意的哈雅,是许久没有见到过了,这样的哈雅无疑是让人头痛的,但不知为何,他却舍不得用重话去说她。
“孩子更需要母亲。”南宫瑾说道,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道理。
“我知道。”哈雅点头:“阮烟罗会是一个好母亲。”
南宫瑾眉尖瞬间一缩:“哈雅,你这样,阮烟罗要怎么办?”
阮烟罗没有及时出来,让他无法点火,才造成了他如今被卫流拖住的局面,虽然他已经告诉阮烟罗有卫流早已安排了人在他们的前路上等着,他们就从这里离开也逃不出去,可是以阮烟罗的性格,必然会十分自责,现在连哈雅都来了,阮烟罗心里会怎么想?
他们夫妇两个人的死,必然会成为阮烟罗一辈子的包袱。
“那个女人心硬着呢,才不会怎么样。”哈雅笑了:“所以,我不是把瑾雅留给她了么?”
南宫瑾皱着眉不松开,哈雅便又笑着说道:“我的心在你这里,就是她把我带走,我也不会高兴,你不在,我一辈子也不会开心,到时候瑾雅也会认识到她和别的小孩子是不一样的,要是她一直问我,她为什么没有爹爹,我该怎么回答?万一哪一天我想不开,跟着你去了,瑾雅只会更伤心,与其这样,还不如我现在就跟着你,生一起生,死一起死,而瑾雅就当是阮烟罗和南宫凌的女儿算了,能成为凌王的女儿,这丫头这辈子吃不了苦,岂不是两全其美?而且……”
顿了顿,哈雅说道:“而且阮烟罗那个人,最让我欣赏她的一点,就是她从来都不会向后看,就算有再悲伤再痛苦的事情,她都一一定会向前走,所以我把瑾雅留给她,这样虽然我们没了,可是至少还有瑾雅在,只要瑾雅在一天,她都会继续往前看的,顶多想起我们两个的时候,有些唏嘘罢了。”
南宫瑾想着哈雅的话,哈雅和阮烟罗也算是有缘分的了,才第一次见面的两个人,就能合谋起来算计了他,还配合的那么默契。
有的时候,哈雅对阮烟罗的理解,完全来自于另一个角度,可是这种角度,却往往正是他们所忽略的。
斟酌着哈雅的话,南宫瑾眉尖稍稍松开了,哈雅说的没有错,这一路走过来,阮烟罗经过了多少坎坷磨难,他看得清清楚楚,可是无论她遇到什么事情,就算所有人都觉得这一次她一定会被打倒了,可是不过下一刻,阮烟罗就又挺直了腰身站在那里,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她不是一株大树,而是一枝戏劲株,她不会看起来强壮,实则外强中干,只要一阵狂风吹过,就轰然折断,而是在风来的时候,也许会向一侧倾倒,可是终有一天,她一定还会站直,永不让任何事,任何人把她打倒。
那么他们,也不过是这些事情中的一件吧。
而哈雅……
看向身侧的妻子,她其实是美丽的,只是她这种美丽中夹杂了太多强硬与英烈,让人往往不自觉就忽略过去了,但此时看来,那眉眼中的英烈之气,才是真真最吸引人的。
他一开始就想错了,这样一个女子,就算他如何威逼利诱,都不肯放下为皇的骄傲的女子,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在后面接受他的保护?
不站在这里,不和他并肩保护着西凉,那便不是哈雅了。
伸手握住她的手,南宫瑾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唯女皇马首是瞻了。”
西凉的皇,争了那么久,这一刻,却用一种近乎玩笑的态度,站在了她的身后。
谁说在身后,就一定是跟随,那也有另一种可能,就是守护。
哈雅觉得无比安心,这个男人如此强大,站在她的身后,让她觉得一切后顾之忧都没有了,就算是赴死,也能一往无前。
哈雅露出大大的笑容,高举起手中象征着皇权的宝剑,高声喝道:“为了西凉!”
为了西凉!
轰然的应喝声响起,本已有些疲象的西凉军有如被打了强心剂一样,猛地激起无限潜力,向着蛮军凶狠地扑回去。
卫流本打算能在天亮前结束这场战斗,可是场点战斗一直打,一直打,一直到了天亮,又天黑,才终于堪堪接近尾声。
南宫瑾和哈雅都筋疲力尽,两人身上俱是淋漓鲜血,相互依靠着,坐在一处地上。
在他们周围,几乎所有的西凉军都已死尽,没有一个人还站着。
蛮军把他们团团包围,这一场仗,他们同样损失惨重,二十万蛮军,只剩了一半都不到,西凉军,是真的一个换一个,用命拼了一场。
而他们之所以能做到这种程度,都是因为空地中央的这两个人,似乎只要他们不倒,西凉军就永远能够战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