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破晓,五彩缤纷的云彩在亮白的天边翻涌滚动,像是天仙在天边聚会,所到之处皆是仙霞紫气氤氲徘徊。万众瞩目中,圆盘大的火球突然从斑斓的云彩中跳出,拖着炙热的光芒缓缓上升。
缕缕淡色金光穿透层层云彩,射落在大地,为错落有致的房屋渡上层层金光。
金光的照耀下,堂檐上方挂着的红漆镶金牌匾熠熠生辉,‘忠厚仁孝’四个字如此醒目!
玉锏负手立在下方,仰着头,怔怔的望着一直当着祖训警戒玉家世代子孙的牌匾。刚毅的脸庞带着沧桑,低低一叹,转身走到书案前,拿起案桌上的密信毅然出了书房。
门外的弘五早就侯着了,“老爷,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弘五,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他理了理朝服,踏进马车。
“回老爷,此时已是卯时一刻,再过三刻钟便是早朝。”
马车内,玉锏缓缓闭目,深吸口气,轻轻点头,“恩,走吧。”
弘五赶了十几年的马车,技术已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他赶的马车又稳又快,不过两盏茶的时间,就到了东皇门。
东皇门前,各位大臣早已等着了。玉锏一下马车便有人怒脸冷哼,更有人阴阳怪气的挤兑道,“看玉大人的脸色,怕是昨晚没睡好吧。也对,女儿被判了秋后问斩,是该睡不安稳。哎,那玉三儿也是本官看着长大的,没想到是这种人,就连亲如姐妹的闺中好友都下得了手,渍~真令人心寒……”
说话的是一个二品官员,他的女儿也在选妃之列,且长得貌若天仙。他原本希望女儿能选上太子妃,以后可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他也能鸡犬升天的当上皇上的老丈人。哪知玉青一剂毒药,让他所有期盼化为虚无,直气得他恨不得将玉青塞回她娘肚子里重造一回,这死娘们咋这么心狠呢!
玉青这回是犯了众怒,堂堂太子妃位,其中牵扯多少利益交汇,牵扯多少权势交替,却因她一人让众多家族的希望都化为空谈。
玉锏也是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才毅然决定反叛任颧禾投奔雷霆王府。雷霆王行事放荡不羁,且毫无顾忌,只有他才敢伸手助他。
玉锏默然不语,双手拢在袖中,垂立在宫门前,那宠辱不惊的摸样看得许多官员都恨得牙痒痒。
有人愤懑不过,低声咒骂,“装模作样!上梁不正下梁歪……”声音不高却也不低,清楚的落在众人耳里。
低骂出声的是正四品詹事府少詹事许冒。许冒授任颧禾的意,必须得与玉锏划清关系,且还要极力表现得愤恨不耻的摸样,以达到拉拢其他官员的意思。
不过他刚骂出声,就见一块墨染的漆黑灵牌从他脑门上砸下来,疼得他哇哇直叫。
呈袭如幽灵般出现在他身后,手里举着灵牌使劲儿的砸他脑门,“叫你多嘴!叫你多嘴!叫你多嘴……”
许冒知道这块灵牌,上面刻着‘先皇灵位’四个大字,所以不敢还手,只得抱着脑袋四处躲藏,只求他呈大爷能心情好些,下手轻些,别再像前两次一样打得他半个月都下不得床。
呈袭满意的看许冒狼狈的抱着脑袋如老鼠似的乱跳,一边打一边畅然大笑,“哈哈哈,本王打你是你小子的福气。这可是先皇的灵位,上打太子,下打丞相。你一个小小四品被先皇灵牌打了,你说是不是你的福气?”
许冒泪流满面,“王爷,那需要下官感恩戴德的跪谢吗?”带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
呈袭挥手,灵牌瞬间抄回袖中,恩赐般笑道,“如果你坚持的话,本王也不好阻拦不是。”
“……”许冒恨得牙痒痒。
正待他考虑要不要‘谢恩’之时,也不知是谁喊了句,“啊,任相爷来了。”
只见左相府的马车缓缓朝宫门驶来,最后停在众人的马车前,奢华张扬的马车一如它的主人般嚣张霸道。
布帘被赶车的下人撩开,躬身敬道,“相爷,到了。”
任颧禾身着一品大员的深紫朝服,威仪高坐在马车内。众人极目望去,还是往日的颜色,黑白相间的发丝被紫玉冠束起,一丝不苟,威严谨慎。只是脸颊瘦了些,两鬓的白发多了些,衣带也宽了些,经历过的风霜隐隐如影随形。
众人轻叹,这般年纪经历了那种遭遇,能恢复到如此程度,实在难能可贵啊!
这是他们在任颧禾出事后第一次见他,都好奇的盯着看。听说锯了一只腿。都缺了一条腿还怎么走路啊?
任颧禾倒是镇定,垂眸轻哼一声,赶车的下人会意,忙上车将他背下马车,然后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假腿,给他按上。
众人见之,恍然大悟!
难怪前几日任府大肆征召技术高超的木匠,原来是给相爷做假肢啊!
“呀呀,这是假腿吗?快让本王看看,让本王看看。”呈袭兴奋之极,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许冒,蹦跳到任颧禾身边,不顾任颧禾瞬间铁青的脸色,蹲下身就直盯着他的假腿看,嘴里还不停念叨,“这腿是假的?哇,谁做的啊,好逼真哦。看这腿型,看这高度,看这大小,简直完全是为任相爷您量身定做的嘛……哎哎,做得真是太好了。相爷,能否告诉本王是哪个大师做的,本王出钱请他在帮您做一个,做左脚的,万一以后您又不小心把左脚给伤了,正好就用上……嘿嘿嘿,以防万一嘛。”
此话一出,气得任颧禾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可碍于这是在宫门口,只得强压下那股怒火,阴测测的回道,“多谢雷霆王好意。”任府下人也是个有眼色的,忙借着给任颧禾递拐杖之便顺势将呈袭给挤开了,“老爷,您的拐杖。”
“恩。”任颧禾杵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向宫门口。
此时,三刻已到,厚重的宫门缓缓开启,两旁的侍卫持枪凛然而立,气势恢宏的龙腾大道前是九重石阶,手持拂尘的公公站在九重石阶口,高声唱道,“时辰已到,请各位大人入殿上朝——”
任左相一马当先,其他官员紧随其后,众人上了九重石阶,迈入金碧辉煌的金銮宝殿。
乾闽帝着龙袍,戴冠冕,高坐龙椅之上。
百官叩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当乾闽帝看着为首的任颧禾时,惊奇万分,“左相,你的伤痊愈了?”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直盯着人家的腿瞧。那神情跟呈袭贼溜溜的盯着人家少妇的屁股看时的表情至少有八分像。
“回皇上,臣的伤势已无大碍。”
“好,好。来人。”乾闽帝体恤下属,“左相伤愈不久,身子虚弱,不得就站,给左相看座。”
“遵旨。”苏牧领命,忙吩咐宫人搬来椅子,送到任相爷身边。
任颧禾感激涕零,“谢皇上。”
乾闽帝点点头,大气挥手,“好了,众位卿家可有事要禀奏。”
“禀皇上,臣有事要奏。”任颧禾刚坐下,又站起身,“工部尚书玉锏之女玉青毒害选妃的秀女,罪大恶极。养不教,父之过。玉锏治家不慎,教女不严,理应受到严惩,还请皇上定夺。”
“玉大人不惩不得民心,还请皇上定夺。”任颧禾一开口,立马有官员附和。
“请皇上定夺。”顿时,大殿的文武百官跪了大半,比那次奏请惩治呈袭的官员还要多。
呈袭斜眼睥睨着满殿官员,哼哼两声开口,“哟!‘养不教,父之过’是这么用的吗?你!”随手指了个最近的官员,呛声道,“你儿子去年春日强抢民女,那女子还是个有妇之夫,抵死不从你儿子,转身跳了河。那女子的丈夫得知后,愤怒之下去京兆尹处状告你儿子,你儿子仗着有权有势,随便找了个家丁抵罪。照此说,你是不是也得伏法认罪啊。还有你。”转身,抬手又是一指,“你那个庶子在东街闹事失手杀了人,那是不是也是你不教养的错啊。还有你,你的小舅子强行征用农民良田,逼得人家走投无路,饿死在乱葬岗。”
呈袭连指了三人,被指的三位官员的脸色立马变了,既惊惧又惶恐。惊惧的是他为何对此事知道的如此清楚?惶恐的是他竟然毫无忌惮的在金銮大殿说这事,如果惹得皇上不快,他们丢了乌纱帽是小,惹来杀身之祸事大啊!
满殿跪的官员,也齐齐变了脸色。盯着呈袭的目光不再是轻浮蔑视,就连乾闽帝看向呈袭的眼光都带了深意。看似随意的话,却透着无以伦比的强势。只不过是两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却彰显了他雷霆王府的通天势力。
就连燕文书都禁不住蹙眉,去年春日?那时雷霆王府未搬迁入京,却能将京中官员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得一清二楚!雷霆王府到底要干什么?!
呈袭看着文武百官们五彩缤纷的脸色,得意的笑着,心里是越来越佩服他家宝贝女儿了。古往今来,有哪个女子能不在朝堂,却能将满朝文武百官给握在股掌间玩弄!
百官心中的震惊还未褪去,玉锏又抛出个重磅炸弹。
“皇上,臣有本要奏!”
只见玉锏出列,呈上一封密函,正气凛然的禀奏道,“启禀皇上,左相任颧禾,蒙蔽圣听,欺上瞒下;谎报灾情,收受贿赂,中饱私囊;欺压百姓,鱼肉乡民,实乃罪大恶极!”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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