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难得出现了个好天气,晴朗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明媚的阳光如音符般灿烂流动,空中没有一丝杂色,瑰丽得熠熠发光。
“天空澄碧,纤尘不染,远山含黛,和风送暖。”低喃声中隐含娇媚,盈波的目光流转,灿烂若华,“这是不是预示着今日是个好兆头……”
冯雅又望了会儿天空,目光隐含期待,再过两个时辰就是去坤仪殿朝拜皇后娘娘的时间了。今日是太子妃终选,踏入坤仪殿的那一刻起,便决定了这一生的命运。是飞上枝头做凤凰,还是落入水中成野鸡,成败只在那一瞬。
奢华贵气的淑兰殿此时守卫森严,身穿银色铠甲手握婴红长枪的御林军守卫将后殿围得水泄不通,但凡入殿的宫女太监都得经过严格的搜查。
一位相貌秀丽的粉衣宫女高举着雕龙金盘,盘里放着只龙纹玉碗,玉碗晶莹剔透,触感温润,一只九爪金龙在碗口盘旋飞舞,张牙舞爪的既霸气又威严。玉碗中是乳制汤药,汤药散着清香与药香,让人闻之都感觉精神振奋。
宫女是专门伺候万岁爷起身的贴身宫婢,无人敢拦她。女婢垂着头,高举着汤药,一路越过楼阁,踏上游廊,进入宫殿。
华贵的外殿中,大内第一总管苏牧公公垂首而立,见女婢进来,将手指竖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率先出去了。女婢见此,看了眼轻纱遮掩的内殿,也跟着垂头出去了。
殿外,苏牧低声道,“万岁爷还未起身,把汤药拿去温着吧。”
女婢是御前三品内侍女官,身份不比苏公公低多少,听到苏牧说万岁爷还没起来,有些诧异,“陛下从未到这个时辰都还未起身,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苏牧低叹,“或许是累了吧。昨日招了蔡右相大人入宫觐见,两人在御书房内谈了足足两个时辰,昨夜很晚才来淑兰殿就寝……”
“来人!”
此时,殿内传出乾闽帝的呼唤声。苏牧和女官对视一眼,随后面色一肃,谨慎的入了殿。
苏牧站在纱帘外躬身敬道,“万岁爷。”
“进来伺候。”
“是。”
苏牧撩开帘子,与女官齐齐入内。殿外等候的更衣侍女也井然有序的紧跟随后。
乾闽帝掀开被子,坐起身。正坐在铜镜前描眉化妆的任淑妃立即放下胭脂水粉,摇曳着婀娜的身姿走到乾闽帝身旁坐下,攀住他的肩头,妩媚唤道,“皇上,今日就让臣妾伺候您更衣吧~”
乾闽帝一愣,随后畅然大笑,“爱妃,还是让这些奴才来吧。朕可不想又被你包成粽子。”
任淑妃俏脸一红,娇嗔着,“皇上~你就让臣妾试试嘛~试试嘛~”
不得不说,岁月还是很厚待任淑妃。三十好几的年纪,却依旧美艳无双,岁月沉淀下的风情妩媚不是年轻姑娘能媲美的,眼神盼顾间似能见着豆蔻之年的天真与单纯。难怪乾闽帝对她的恩宠盛久不衰,这样娇俏可心的人儿,哪个男人放得下?!
乾闽帝倒是真宠她,最后挥退满殿伺候的宫婢,展开双臂,一副任她蹂躏的摸样。
任淑妃也懂得如何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巧笑嫣然的勾起明黄的龙袍,再他身上比划比划,明知故问道,“皇上~是先穿龙袍,还是先束腰带啊?”
“爱妃你看着办吧。”乾闽帝懒懒的站起身,也不急着去处理政事。疲惫之余来个闺房之乐,是排忧舒心的最佳选择。
“那就先穿袍子。”葱白素手划过金龙,那明黄与莹白相衬,更外耀眼。任淑妃一边给他穿着龙袍,一边装作漫不经心的开口,“今儿可真是好天气,臣妾今早起床的时候,见两只喜鹊在窗外的树上叫唤,咱们宫里怕是有喜事临门了。”
乾闽帝自个儿动手整理着袖口,笑道,“倒还真有喜事临门。今天不是太子妃终选吗,再过两个时辰,太子妃就定下了。太子定亲,那是天大的喜事。”
“看我,竟然把这门重要的事都给忘了!”任淑妃苦笑着摇头,“真是老了,记忆力都不如从前了。”
正值年轻貌美的她说出这句话,只觉可笑。
乾闽帝出言安慰,“爱妃怎么会老。朕看到爱妃,还时常想起爱妃进宫时的样子,那时的你也是这样貌美如花,一点都没变。”
“皇上错了,臣妾比起刚进宫的时候变多了。”任淑妃娇媚的依偎在乾闽帝怀里,低声喃道,“臣妾变得越来越爱皇上了。臣妾还为皇上生了儿子,从一个少不更事的姑娘变成了为夫君儿子掏心掏肺的妇人。皇上怎么能说臣妾一点都没变呢~”
乾闽帝也颇为感慨,拍了拍她的肩头,意味深长的回应,“是变了。”
任淑妃却没看见他的脸色,继续道,“对了,今日太子妃落定,也不知道皇后娘娘会选谁。虽说是选太子妃,可同时也是选儿媳妇。在民间啊,这婆婆选儿媳妇可是挑剔得很……蔡家姑娘端庄贤惠,冯家小姐温婉静淑,秦老将军家的小姑娘爽直英勇,霓裳公主芳华静好,就连那个平安公主也是人中龙凤。这次皇后姐姐可得挑花眼咯~”
乾闽帝望向窗外,神情深不可测,“那爱妃觉得谁才能更胜任太子妃这个位置?”
任淑妃今日说了这么久,可不就是等着他这句话。
“依臣妾看,最能胜任太子妃的只有蔡家姑娘和冯家小姐。蔡雪慧和冯雅合称清琴双姝,不仅是因为她们才华横溢,更多的是性子温婉和善,且有爱民之心。想必皇上还未听过,蔡小姐和冯小姐经常在城外的难民区施粥赈灾,两人在民间百姓眼里,那就是观音菩萨在世……”昨晚皇上连夜召见蔡庆,她自然也得了消息。蔡雪慧十有八九会落选,所以她才会毫无顾忌的提出蔡雪慧和冯雅两人,而她重点自然是在提冯雅,“……冯大人刚正不阿铁面无私,他的女儿自然也是极好。”
乾闽帝眯起眼低喃,“是啊,冯城易教出的女儿自然也是不差。”
……
坤仪殿乃后宫众宫殿之首,威仪雄壮的宫殿,完全没有山清水软的轻浮华丽,红金相间的颜色彰显着母仪天下之人的威严与端庄,雍容大气之下是贤惠与亲和。
燕惋惜,这个独霸后宫二十年荣宠盛久不衰的女人,她不仅有容人的气度,还有运筹帷幄的睿智,更有斩将杀敌的魄力,就连乾闽帝也敬她三分。
坤仪殿中,燕皇后盛装肃容的高坐凤座之中,身后立着殿中的管事霁姑姑等人。殿下两边分别坐着两位宫妃,九位贵嫔以及二十七世妇。
众位嫔妃皆是宫装朝服出席。皇后头戴九尾凤冠,身披凤霞。正一品贵妃淑妃佩戴七尾侧凤簪钗,身穿正紫朝服。三品九嫔戴金步摇,穿海棠红。满殿女子或娇艳或妩媚或清秀,可无一例外的都带生出些贵气,她们都是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身边得宠的女人。
凤座之上的燕皇后朝霁姑姑颔首,霁姑姑会意,躬身退出殿门,扬声道:“宣各位秀女入殿觐见——”
“宣各位秀女入殿觐见——”
“宣各位秀女入殿觐见——”
宣声一道道的传了下去。
五位预选秀女分别从五道门进殿,“臣女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以墨依样画葫芦,跟着其他四人屈膝行礼,虽说没有做到完美无缺的地步,可也挑不出错。
燕惋惜的视线扫过殿下前面四位女子,皆是满意的含笑点头,当目光落在以墨身上时,顿时不着痕迹的蹙起弯弯柳眉。届时也明白了染云所说的‘与寻常女子不同’的含义。她虽然也是低眉顺眼,可当她抬眸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凛然锐利彰显着她该是个强势不羁的人。难怪年初入宫时,她一直颔首垂眸,本以为是个怯弱羞涩的人,没想到,竟看走了眼!
燕皇后收敛心思,开口道,“免礼,平身!”
“谢娘娘。”
“一个个的上前来,让本宫好生瞧瞧。”温柔的笑言声像是家中慈祥的母亲招呼久不得见的女儿。
秦家小姑娘听了,立即吐出口气,也不再紧张,心里迫切的想要在皇后面前表现一番,便率先上前,拿出哄她家老太君的手段,俏皮可爱的笑着,“皇后娘娘,我叫秦洛,您可能没见过我,我是大将军秦战的曾孙女儿,从小住在边疆。以前就从奶奶口中听说您是个贤惠又善良的好皇后,今儿见到您,才知道您还是个高雅漂亮的美皇后,乍然一见,还以为是天女下凡呢。”
燕惋惜被她逗得笑颜逐开,朝她招招手,“来来,快过来,快过来让本宫好生看看,看看这张小嘴是怎么生的,怎么这么甜啊。”
“哎,好嘞。”秦洛率真憨直,不懂得看其他人古怪的脸色,小跑上前,站在燕皇后身边,一张秀丽的小脸笑得更甜,“呀,近看皇后娘娘更漂亮了。”
任淑妃掩嘴讽笑,这个傻丫头只怕一生都与太子妃无缘咯~
蔡雪慧和冯雅等人皆是垂首乖顺而立,既不好奇四下张望,也不娇憨耍小性子,都沉得住气,颇有大将之风。
燕皇后拉着秦洛的手,轻轻拍着,满面暖笑的打量着她的脸,可笑却不及眼底,随后低喃着,“真是个长得不错的姑娘,只是可惜了……”
秦洛不解,毫无顾忌的开口问道,“娘娘,可惜什么?”
燕皇后却笑而不答,转念看着殿下的一众妃嫔,说道,“这孩子合本宫的眼缘,封县主之尊,赐封号‘甜巧’。”
不止满殿的妃嫔怔愣就是秦洛本人也是呆愣在场,直到霁姑姑开口提醒,“甜巧县主,还不快跪身谢恩。”
秦洛稀里糊涂的跪在地上,“谢皇后娘娘大恩。”
“恩,起来吧。”燕皇后亲自扶起她,并吩咐人在她身边添了座,直接让秦洛坐在她身边,以示喜爱。
秦洛缓过神来,高兴极了。在座的妃嫔见了,无一不叹息摇头,心里直呼,这孩子真单纯,可又不得不叹息皇后的好手段。秦老将军这曾孙女性子太过直率,不是太子妃的好人选,且秦老将军对其又溺爱得很,曾还在家族中扬言说谁要是敢把他这乖巧的曾孙女嫁出去做妾,他就跟他拼老命,就是皇帝太子的妾都不行。除了太子妃,其他的女人不都是妾嘛~
皇后亲封她为甜巧县主,那她这辈子都只能是甜巧县主,成不了太子妃。皇后这一手也是在变相的拉拢秦家。谁不知道秦老将军手里握着卫芸军的兵权,而老将军即将卸甲归田,且皇上曾放言说让他给卫芸军选个好主帅。谁都眼巴巴的望着老将军手里的那块军令牌呢……
秦洛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出局了,如今太子妃人选也就殿中的四人。霓裳是歌姬出生,燕皇后自然是看不上她。温和却隐含锐利的视线落在以墨、冯雅以及蔡雪慧身上。
冯雅盈盈上前拜道,“小女冯雅见过娘娘,娘娘福寿安康。”
燕皇后打量她两眼,见她样貌非凡,且气质温和,笑着点头,算是应下。
冯雅心头一喜,笑得更加明媚。
这次选妃不看才艺不看女红,只凭皇后的眼缘。说白了,就看皇后的喜好。
其他宫妃看过之后,都退下了。前面是后宫选太子妃,那最后的环节就是婆婆选儿媳妇。偌大的坤仪殿只剩下皇后殿的人以及预选太子妃的四人。
皇后吩咐人给四人看座,从她安排的座次就能看出她的心意。以墨在左手第一位,蔡雪慧在右手第一位,冯雅在蔡雪慧之下,霓裳在以墨之下。如果不是顾忌着以墨和霓裳两人的公主之身,怕是都得排到冯雅的后面去。
承天朝以左为尊,蔡雪慧虽然在右手位,可她离燕皇后最近。
霁姑姑带人上茶,燕皇后别有深意的对蔡雪慧笑道,“雪慧,尝尝,这是你最爱喝的‘霜华’。”还未定太子妃,她就开始为蔡雪慧立威了。
蔡雪慧岂会不明她的意,忙起身谢恩,“谢娘娘。”
燕皇后双手托扶起她,“不用见外,很快就是一家人了。”拍拍她手背,语重心长的道,“煜儿性子急躁,以后你多担待些。本宫就把他交付给你了,你可得好好照顾他。”
听到这话,以墨蓦然紧握住手。只要一想着今后会有别的女人在她睡过的床上与阿煜翻云覆雨,甚至怀上他的孩子,她就觉得心口一阵绞疼。如果有别的女人怀上他的孩子,他是不是也会每天半夜起床给她揉脚;是不是也会整日管着她的吃食;是不是也会在闲暇时枕在她肚子上听孩子的动静,是不是也会费尽心思的给孩子取名字……
不止以墨听到燕皇后的话变了脸色,冯雅也缓缓沉下心,原本坚定的信念渐渐动摇,不由变得慌乱。粱耀祖不是说蔡雪慧肯定成不了太子妃吗,可为什么……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正待冯雅打算开口为自己争取的时候,霁姑姑突然急冲冲的进来,她躬身在燕皇后身边耳语着,“娘娘,苏公公带着皇上的圣旨来了。”
端茶的手一顿,燕皇后凝眉,“让他进来。”
“是。”霁姑姑出去不久,苏牧公公就领着传旨的太监一同进殿。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燕皇后颔首点头,“可是带着皇上的圣旨来的?”
“回娘娘的话,正是。”
回完话,苏牧就拿出圣旨,气势一变,威声道,“众位秀女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蔡氏雪慧貌婉心贤娴静端庄,赐婚于皇三子宸雪。平安公主呈氏以墨有巾帼风姿且淑逸闲华,赐婚于储君宸煜太子。冯氏雅女,秀外慧中蕙质兰心,赐予储君太子为妾,封雅贤良娣。钦此!”
此诏一出,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蔡雪慧怔愣在场,惊愕之下有不甘之色划过。可那浅薄的不甘在时间流逝中渐渐褪去,最后化为平静。
燕皇后也没想到皇上竟然会下这样的旨意,脸色蓦然一沉,沉声喝问,“可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亲自’二字咬得很重。她以为是太子假传圣旨,毕竟她自己生的儿子她自个人清楚,那小子胆大包天,什么事都敢做!
苏牧也不多话,双手将圣旨奉上,“请娘娘过目。”
燕皇后一把夺过圣旨,看到圣旨上盖的玉玺,顿时满脸怒容。五指紧紧握住明黄的宣布,侧目,怒视着在场之人中最为淡定从容的以墨。
以墨无辜的朝她耸耸肩,意思很明显,‘不关我的事’。
气得燕皇后直跺脚,恨不得将手里的圣旨给摔个稀巴烂。正要开口反对这门亲事,却有人抢先开了口。
“不行!”冯雅脸色惨白的大吼道。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扯住裙摆,她目露疯狂之色,面目狰狞扭曲,这模样看得燕皇后频频蹙眉。
“冯雅,你这是做什么?”眉宇间的不悦之色显而易见。
冯雅被她冷锐的目光一扫,顿时冷静下来,心里不停盘算着,到底要不要将呈以墨怀孕之事宣布出来?女子在未出阁前就失去贞节,甚至珠胎暗结,在承天朝是大忌。即便那个夺女子贞节的男人是当朝储君也不行!在民间,但凡失了贞节的女子,一生都不能再为人正妻,只能做妾。可……她一旦说出来,太子有可能会因此记恨上她。
冯雅如今也没了其他办法,只要呈以墨成了太子妃,那她这辈子都没希望了。更何况,依照圣旨所言,呈以墨为妻,她做妾。妻尊妾卑,那她一辈子都屈居呈以墨之下。不!太子妃位是她的,谁也不能抢走。
冯雅上前,屈膝跪在燕皇后身前,弯身行了磕头大礼,“请皇后娘娘恕小女知情不报之罪!”美艳的脸上是除魔卫道的正义。那身铁骨铮铮、那身傲骨凛然,像极了大气凛然的冯城易。
燕皇后见她如此摸样,也沉下了心思,在霁姑姑的搀扶下,坐上凤座,神色莫测的冷然道,“好,本宫恕你知情不报之罪。有何事,你说吧。”
冯雅看也不看在场的众人,神色严谨肃穆的垂首禀道,“平安公主未婚失贞!如今已珠胎暗结!还请皇后娘娘定夺!”
“什么?!”
燕皇后惊得猛然从凤座上站起身,难以置信的看向以墨。
以墨则是蓦然冷冽了双眸,阴鸷的眸子突然泛起殷红,阴厉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冯雅。双眸微眯,如魔鬼出世,身上的杀伐暴戾之气如狂风怒卷,让大殿的气势徒然冷了下去,一股无形的威压开始蔓延。
冯雅脸色猛变,惊恐的盯着发丝徒然张扬飞舞起来的呈以墨,那身恐怖的铁血煞气震得她心生恐惧。她惊慌失措的跌坐在地,下意识生出逃亡的想法,可还没来得及起身,就听耳边响起雷霆怒喝,“找死!”
扬手间,被浑厚的真元气充斥得刚硬如铁的宽大绣袍狠狠散在冯雅脸上!
冯雅趴在地上,半边水嫩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充血、最后变得紫红。嘴角处,一滴血红延伸而下。
以墨这回是真的生气了,深邃的眼眸藏着惊涛骇浪的盛怒,杀机蓦然乍现,抬脚,毫不怜香惜玉的狠踢上冯雅的肚子!
以以墨的劲道,弱女子哪能经得住她这一踢,身子顿时向后滑了好远,直到滑到燕皇后的脚下才停下。
冯雅只觉肚子一阵绞痛,然后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
殿中的人都被她突然的暴戾给吓得不轻。蔡雪慧虽然镇定,可脸色苍白如纸,霓裳也是娇怯的缩着身子躲在一旁,宫里的侍婢皆是低垂着头,无一敢抬眸与之对望。
“够了!”燕皇后一声厉喝,看向以墨的目光极为复杂。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上,不用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煜儿的,也就是她的亲孙子。燕皇后这么急着给太子选妃,其目的就是想要让东宫出个嫡皇孙,好以稳固太子的地位。她无力的扶额,如今这嫡亲孙子来得太突然,惊大过喜啊。
说到底,燕皇后还是对以墨有成见,如果是蔡雪慧怀了太子的血脉,她肯定是有喜无惊。燕皇后缓缓闭目,用手掌盖住双眼,既不去看盛怒之中的呈以墨,也不去看脚底昏迷的冯雅。
半响之后,她蓦然睁眼,扬起手,吩咐着满殿宫人,“你们退下!”
她话音刚落,一道懒散低沉的噪音突然响彻整个坤仪殿,“没有本太子的命令,谁敢踏出这殿门半步!”
威喝声含煞带戾!
众人惊得抬眸,只见太子爷盛装而来。墨染的青丝被镶嵌玉石的紫金冠高高束起,齐眉处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将俊美深邃的轮廓完全展现在众人眼球中。精致绝美的五官配上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凤眸,显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凉薄的唇荡漾着邪赁的冷笑,“母后,你如此做可不厚道。”
随着他大步进来,旋风卷起衣袍飞扬,凛厉!张扬!霸气!
同样带着狠戾。
看着这样的他,燕皇后觉得心惊肉跳,“那怎样做才叫厚道?”
李宸煜站在以墨身边,身材挺秀高颀,身上一件鹅黄色镶金边袍子,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玉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之感。
一双凤眸清澈却又深不见,眉眼微弯,勾起浅笑,浅淡的笑容邪魅凛然得有些诡异。他不说话,只站在以墨身边怔怔的看着燕皇后,扬手做了个手势。
手势落下,厚重的宫门缓缓关上。在隔绝外界一切之后,数十道暗卫倾巢而出!
手起刀落——
上一刻还鲜活的生命此刻正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血泊里。
直到最后,已是血流成河,尸骨成堆!
殿内洁净光亮的地板被染上厚厚一层黏稠猩红的血液,红艳艳的血色凝成股缓缓流动,眼见着就要沾湿绣鞋,可蔡雪慧却不敢移脚,任其将素白的千层底被染成恶心的殷红。霓裳也好不到哪儿去,俏脸惨白,跌坐在椅子上像是失了魂魄的木偶人。
杀人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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