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逼无路,他才提出这意见。
“爷,您慢点。”
看着这一路上蜿蜒而来的血迹,夏木槿眸底一寒,冷冷扫向周家人,一边吃力的将夏老爹扶起来,一边轻声叮嘱着。
“瞪什么瞪,他这伤还不知是不是去了不干净的地方浪结果没让人家满意给打的,况且,他一个月的束脩那么多,这两个月一个子都没拿回来,凭什么让我们来负担他。”
家里两个女儿如今变成了这样,一个被关在柴房,一个整日里只有一个表情,跟个木头似得,这都是因为夏木槿这践人而起,周有声可是窝了一肚子火没处发,见夏木槿还有脸瞪他们,便是讽刺的说道。
“我都替你们一家子感到羞,一个个好手好脚的,却靠着一个白发老人来养着,自己浪的像个明镜似得,还好意思说别人,迟早有一天会得到你们相应的下场。”
夏木槿嘴角一扯,她怎么不知道这周家不止是女的嘴脸丑陋,这男的却也是一样,人在做,天在看,她始终相信善恶报应一说,这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嘿,你这赔钱货的践人,还到我家门上来撒野了,老子我忍你几个月了,骂这老不死的怎么了,还折手断脚,你瞧瞧,你家有一个健全的么?别以为大家不说你是个千人枕万人睡的婊、子就得意,我呸,在老子我眼中你就是个低贱的婊、子。”
自己赚不到钱被媳妇嫌弃的周长远今天也是和夏木槿杠上了,只见他撩起衣袖,一副要打人的模样,面目狰狞的指着夏木槿,说出的话简直不能入耳。
他可不像大哥那样生不出儿子而被人抓住了话柄,可以拿来羞辱。
这个时候,松子扶着夏大娘走了过来,见夏老爹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便急忙走上前,扶着他,哽咽道:
“爹,你......”
最后却泣不成声,夏老爹一直待她不错,没有因为她是个孤儿而嫌弃他,嫁到周家一直待她如自己的女儿那般,与桔花相处的也好,只是,好景不长,这周家一来,他们的天就黑了。
正因为自己没有父母所以看到夏老爹就如自己的亲爹,那一分父亲的关爱她也只能从他身上体会,所以,即便是嫁进来的媳妇,在她眼里,他就是自己的亲爹。
他们的亲人并不多,愿望也很小,只想一家人平平、安安,好好活着。
就如桔花,哪怕相隔再远,只要知道她还活着,他们的心便才能安。
就如槿儿说的那般,活着,才有希望。
“滚滚滚,扫把星,没人要的野种,别将晦气撒我家门口。”
见了夏大娘,周长远便挥着手,一副嫌弃的模样只让夏木槿想要去扁他,而说了她没事,可是,说了她的家人,就没那么好运气能身成功退了,见自家娘和松子扶着爷爷走出了周长远家的院子,便是叉腰道:
“姓周的,嘴巴给本姑娘放干净点,信不信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还有你们,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惹怒了本姑娘让你们吃不完兜着走,你们的根不是在外村么?那么,本姑娘会好心帮你们一把,让你们落叶归根!”
最后一句落叶归根如一把利刃狠狠剜着周家人的心口,那个地方,是他们永远都不想再涉足的地方,况且,能走的都已经迁走了,地不能种,田不能播,就连水都不是清的,还要每日提心吊胆这野兽会攻进家里吃人,想想,就觉得一阵后怕。
对于那地方,夏木槿也是偶然在砖厂听二蛋哥他们说起的,很偏很远的一个小村庄,后来因为朝廷建工便将这村给与世隔绝了,本来山清水秀的村子一夜之间便化为乌有,草死树枯,水也不清,而且据喝了水的人都得了怪病,最后能迁的都迁走了,就是没法迁走的也去了别的山间开荒种地,听说来这大苗山的猎户便有大部分是那村子里的。
“好你个冷血无情的,老子今天就打死你,看看明年的今天是哪个的忌日。”
周长远长得牛高马大,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都横惯了,平日里虽不怎么做声,可脾气却最火爆,而且最容易冲动,夏木槿的话就如在揭他们的伤疤,捞了把扫帚便朝夏木槿冲来。
夏木槿站的位置正好是他家堆柴禾的地方,见了他这阵势,也不害怕,伸手扯了根壮实的枝条,在周长远扫帚拍过来之时便猫腰转了身,对着他的小腿便狠狠打了下去。
这树枝够结实,而且还很重,刚才那一下夏木槿可是用了全身的八分力气,这么一下,周长远当场就双腿一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同时,也忍不住扭曲着面孔啊了一声。
夏木槿毫不在意的再一下拍在了他的后背,顿时,只听见了脊梁骨咯吱作响的声音。
而周长远却是直接爬了下去。
打了两下,夏木槿有些气喘吁吁,却还不能解气,指着其他周家人道:
“有本事就来,本姑娘不怕你们,今天谁死是谁运气不好。”
她可是横了心,不对这家人一点颜色看看真以为她是那绣花枕头么?
“你...你...长远...啊......”
“当家的......”
大娟可是被夏木槿给吓到了,见周长远爬在地上一动不动,便直接扑了上去,一把摇着他,一边大哭的喊着。
吴氏更是扯着嗓门哭的震耳欲聋,就怕别人不知道她家那些破事。
一边又扯着周有声和周长生,狠狠骂道:
“没出息的,这小贱蹄子都欺负到咱头上来了,你们看看,我家这日子,过成了啥样,你们就这么窝囊被一个贱婊、子给欺负么?”
周有声和周长生早就怒红了眸子,此刻恨不得吃夏木槿的肉。
被吴氏这么一激一推,便均抡起拳头朝夏木槿奔来。
夏木槿丢了手里拿粗、大的木枝,挑了两根小的,一手一根。
在不对她可是学过击剑的,只是手法有些生疏,今天,正好教训教训这周家不长眼的。
看着她这摆的怪异架势,周有声和周长生均是一愣,由氏却冲上前往他们手里塞了把锄头和扁担,并厉声道:
“打,往死里打,她也说了,今日里谁死了那便是她运气不好。”
两人闻言,均是红着眸子拿着工具朝夏木槿砍来。
夏木槿左攻右闪,这一来一回之间已是大汗淋漓。
这一动静引来了不少村民,见周家两兄弟拿着东西死命的砍着夏木槿,均惊慌不少,一个个冲了过来拦架。
“有声兄弟啊,你们还要不要脸了,两个大男人就这么欺负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停下来,赶紧的。”
“是啊,这都是怎么了,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就知道眼红别人家,还这般欺负一个女孩子,你们还是不是人了。”
“赶紧放下东西,不然我们大家可就都不客气了。”
村民们便出声制止便想办法阻拦,突然,一捧泥沙朝他们撒来,几个不备的被撒了满头满脸。
“你们一个个吃了没事干么?还是这贱蹄子都被你们浪过不过瘾来着,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家想对她怎么样还用得着你们这些人说话么?”
吴氏和由氏一个眼神,便撒了几把泥沙出去,见村民们中招,并暂时接近不了夏木槿,两人便走上前,一副凶神恶煞的泼辣样对着村民们一顿好说。
“啊......”
而此刻,因为得意而分神的周有声被夏木槿戳到了鼻子,因为这木枝并不大,加上这枝头又尖,这一下,便戳槿鼻子好深,待着枝条拔出来,这鼻血便汩汩直流。
见自己流血了,周有声惨叫一声,瞪着一双冲血的眸子举着锄头便朝夏木槿奔来。
夏木槿眸底一寒,瞄准了吴氏两人,嘴角一勾,便以最快的速度朝她们跑去,在周有声锄头落下来之前蛮腰一勾,只听哐当一声,锄头落地。
“娘......”
“娘......”
周有声和由氏几人异口同声的撕声喊道。
由氏瞪着一双眼珠子,嘴角蠕了蠕,双眼一番,便朝地上倒去。
夏木槿丢了手里的枝条,冷眼瞅了他们一眼,便要离去。
周长生见状,抓着手里的扫把冲了上去,并用扫柄用尽力气朝夏木槿后背直刺而去。
夏木槿本走的好好的,可突然脚下已疼,便弯腰去看个究竟,这刚蹲下身来,便见一道黑影从自己头顶飞了过去,众村民一阵惊呼,周长远却一头栽进了门口的粪桶里。
可能因为他人懒,这粪桶里装了半粪桶尿,而去老远便可以闻到臭味,他这一进去,溅起无数尿滴,撒了周边一地,那味道刺鼻的令人不敢靠近。
夏木槿不知是哭还是笑,用手拔了脚底下的石尖,便大步流星的离去。
众村民见了这样的状况,也是哭笑不得,这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最后还是周长远因为挣扎和着粪桶一把滚在了地上,才让自己的头给获得自由。
而他第一时间便是大口喘气,这嘴一张,那尿液便从鼻子眼睛里喷了出来,村民们捏着鼻子不能直视,都姗姗离去。
周长远坐在地上双拳狠狠捶着地面,啊了一声,便朝河边跑去,随即,一头扎进了河里。
夏木槿会到家,见自家娘真正给夏老爹做吃的。
早上烙了些饼并未吃完,松子正帮他顺着气,一边端着茶喂给他。
而夏老爹却不顾形象的大口吃着饼。
“爷!您慢点吃。”
夏木槿走了过去轻声说了句,便走到夏大娘身边,道:
“娘,我来吧,你去陪陪爷。”
夏大娘还抹着泪,被夏木槿扶了起来,诶了声便离开了灶旁。
夏木槿洗了米,切了些肉丝,又切了些菜叶子,熬了一锅稀饭。
看得出,爷他好久没吃过东西了,而且这裤子一个洞接着一个洞,衣服也是破旧不堪,身上都是厚厚的泥土,这泥土颜色不一,有的地方厚,有的地方薄,可见,这一路非常的辛苦,还有手心被磨破了皮,肉眼甚至能看到白森森的骨头,她甚至猜他是从镇里爬着回来的。
此刻却不宜大补,先让他喝点粥暖暖胃,再一步一步调理。
粥煮的并不多,加上这柴火又烧的旺,很快这粥便好了。
夏木槿拿了一个大碗,舀了满满一碗端了过去。
“爷,慢慢吃,不要急,锅里还有。”
将粥放到他跟前,便拿了勺子放进去,并叮嘱道。
“娘,你们陪陪爷,我去烧洗澡水。”
做完这一切便又朝自家娘说了句便提着木桶去了后屋。
夏大娘湿着眼眶点了点头,随即进了自己屋,前些日子木槿买了不少布匹回来,她闲着没事便为夏老爹做了两身衣服,孩子他爹看着可高兴的,还说等他回来便接回家住上几日,顺便将这衣服给他。
也有几年没见他制过新衣服了。
夏木槿刚烧好水,爹他们便回来了,进屋,见了夏老爹这模样,当场就跪在他跟前哭了起来。
“森林啊,是爹无能,对不起你们一家子,你哭啥啊,只要你们一家好好的,爹受这点算什么。”
夏老爹喝了粥,胃里舒服了好多,可身子还是很弱,见夏森林这般,便是摇头哽咽的说道。
“爹,哥,你们回来的正好,我烧好了水,快给爷去擦擦身子,切记,伤口处莫要用水泡,以后呀,我们一家就不会再分开了。”
夏森林闻言,连忙点头,夏大娘将衣服给了夏铁树,看着他们三人进了后屋。
夏木槿这几天试着制了几瓶酒精,毕竟这砖厂是体力活,大家受点小伤也是常事,她被沈慕寒管着不能出门,便寻思着弄了几瓶,没想到还真的很成功,然后又让明一给她弄了几团干净的棉花,做了不少棉签,这棉签棒子是哥给削的。
她手工活向来做的精湛,这么随意一做,还真不逊于现代的工艺。
待爹和哥他们扶着爷爷出来,夏木槿便迎了过去,随即便开始为他伤口消毒。
这时代,没有破伤风,好在都是些石子啥磨的,要是是铁锈物那就麻烦了,而现在只需每天按时给伤口消毒包扎便好。
沈慕寒留了外伤药在她这里,一看就是上等货,不是一般人用的到的,她为夏老爹洗净伤口后便将这些药粉撒了上去,然后又用纱布给包扎了。
沈慕寒懂医,明一也懂,他们的马车里最不缺的就是药和纱布之类的。
夏木槿心思细,便拿了些放在家里,留着备用。
“还疼么?”
夏老爹最重的伤还是在大腿处,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划伤的,里面有些黑色的沫沫没弄出来,而导致了周边化脓,加上换药不勤,这伤口便一直没有愈合。
夏木槿可是烧红了针弄了好久,期间,夏老爹却一声不吭,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家子,眸底染上了暖暖的笑。
“好了,爷,看你很累,要不要先去睡一觉。”
夏木槿收拾好所有工具,见夏老爹眸底有着欣慰的笑意,缓缓吐出一口气,他眼圈很深,像是许久不曾睡过,便是提议道。
“对啊,爹,您先去休息休息,咱木槿可有出息了,以后啊,您哪也不要去,就和我们在一起,我们一家子,永远都不分开,还有,周家人已经不敢欺负我们了,您就放心。”
夏森林见状也连忙附和道,其他人便随着他点头。
夏老爹也却是累了,便是点头,然后由夏森林和夏铁树扶着她进了后屋,躺在了铁树与松子的床上。
傍晚时分,沈慕寒他们回来了,还带了一头大野猪,足足有两百多斤。
夏木槿可乐呵了,她让明一他们讲野猪给清理了,哥现在脚好了,也能帮上忙,他刀工活很不错,做起这个来丝毫不亚于明一几人。
随即,夏木槿给六婶,二蛋哥,砖厂的几个人,包括村长家里都送去了两斤左右野猪头,自己家留了几十斤,剩下的一百二十斤连夜给送去了福寿酒楼,装了一百二十两。
“听说你今天打架了。”
回来的路上,沈慕寒并未亲自驾车,而是与夏木槿坐进了车厢,见她高兴的数着手里的银票,眸光微暖的问道。
他声音冷冽却暖人心脾,夏木槿将银票收好,便对上他深邃的眸子,点头道:
“恩,打了,而且还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她今日是走了狗屎运来着,这周家人也是咎由自取,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向着她这边。
“没受伤就好,下次大家拉上明一,你只要在旁边指挥就好。”
沈慕寒眉头微蹙,打量了她一番,便是柔声说道。
咦......
夏木槿微微诧异的看着他,发现他真的没有生气,而却还是真的要帮她打架,瞬间,有种助纣为虐的感觉。
而她却是那个纣......
“那我以后想打谁就打谁?”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的问道。
沈慕寒舒了舒眉心,凝视着她,很是肯定的点头。
“那...要是对象是你,明一不敢打怎么办?”
好像至今为止欺负她最多的人是他呢,她若想打他了,也能这样么?
“就知道你这丫头没安好心。”
沈慕寒像是早就猜到了她会说什么,大手一捞,便是将她捞进了怀里,双手圈着她的腰,下巴磕在她消瘦的肩上,无奈却又宠溺的说道。
夏木槿只觉得耳朵处痒痒的,他的呼吸尽数喷洒在自己耳畔,只觉得连着自己的呼吸都是他身上的薄荷味。
这种感觉,很陌生,很像传说中的恋爱,可心里却很安定,或许,从相识以来,只要有他在的地方,都是安定的。
而被他这么抱着,夏木槿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睇了眼他如画的眉眼,脸红的微微挣扎了一下,却反倒被他箍的更紧。
早该知道他的霸道的,认定了的东西便很难再改变,便是打消了这念头。
“你这丫头真磨人,还有几年呢。”
见她不再挣扎,沈慕寒便松了些力道,嘴角亦是勾起清浅的弧度,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草味,有些陶醉的吸了几口气,却是缓缓吐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
夏木槿蹙了蹙眉,知道这厮又不正经了,转头看向他,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耳畔是他均匀的呼吸,眸底是他安静的睡颜,久久,便是嘟囔了一句:
“原来你也有可爱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