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只见数十个火把朝茅屋处扔去。

  好在这天寒地冻,而这扔火把的人技术也一般般,这十几个火把却只有两个扔进了茅屋,其他则都被扔在了外面,可是那柴堆下也有两个,夏木槿粗喘着气,看着那火把慢慢燃烧,最后波及到柴堆。

  突然,她瞳孔一睁,茫然的看着柴堆的熊熊大火,猛地咬牙吃力爬了起来,一步一步朝茅屋走去。

  屋外积雪深深,可是这屋内却没有,有的只是狂风在茅屋顶呼啸的诡异之声。

  况且,这都是茅草盖着的屋子,也就东南西北四根木料做顶梁支柱,那被扔进来的火把不到片刻便带燃了茅屋的一角,这茅草燃着,便窜出好长一条火舌,加上隐隐扫来的刺骨寒风,这火舌被风吹得摇曳不停。

  瞬间,整个茅屋都开始噼里啪啦的烧了起来。

  夏木槿翻箱倒柜的翻出了几瓶药,又跑到自己屋里抱了一个小包裹,因为体力透支,加上一只手被两护卫甩出时脱臼而走的特别的慢。

  甚至每走一步都要大喘一口气,当她走出自己的屋子,却发现整个茅屋都燃烧了起来,火舌如一条若隐若现的长龙,随着寒风摇摆不停,夏木槿前也不是,后也不是,这茅屋的顶上被积了厚厚的雪,那烟根本出不去,全聚集在这狭小的空间里。

  此刻,浓烟滚滚,呛得她无法呼吸,烟熏的泪水也直流,更分辨不清方向,整个都一片模糊。

  夏木槿用那只脱臼的手紧紧抱着胸口的包裹,紧闭着眸子,在满是浓烟的屋内摸索往出口走。

  可是,尽管她再想努力,速度依旧很慢,喉咙被浓烟呛得根本不能呼吸,倏然,手臂一伸,像是捞到了根棍子般的东西,她便借助这棍子的力量缓缓朝前走去。

  院子外,赵秋水等人见茅屋浓烟滚滚,火舌直窜,心中一阵得意,便是示意抬着她的几名护卫离去,何从与王家人见状,亦是如哈巴狗那般摇着尾巴随着。

  “木槿...”

  “槿儿啊...”

  “姐姐......”

  茅屋外早就围满了村民,但是王家人都将村民拦着不让进去,双方还扭打了起来,可四个护卫毕竟不是吃素的,将二蛋黑牛他们打倒了几个,等他们一走,几十个人便撒腿朝茅屋跑去,均是撕心裂肺的喊着。

  倏然,只听轰隆一声,茅屋顶梁被火吞噬,整个失去支柱的茅屋在厚厚积雪的压迫下崩塌了。

  夏小松只差那么几步就能进去,随着茅屋崩塌,他整个脸色苍白,直接跪在了厚厚的积雪里,眸底蓄满了惊恐的泪水,撕心裂肺的喊着姐姐。

  村民们也被这一状况给吓傻了,动作如定格了那般,看着积雪压下再融化......

  倏然,一阵狂风带着无限的威慑力朝茅屋这方吹来,几十个村民几乎都手牵手抱作一团,才没被这突然掀起的狂风给刮走,入眼之处,只见各自跟前的雪连着泥土翻起,形成一根长长的柱子朝空中飞去。

  而那茅屋亦是被吹散的零零落落,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飘过,大家被这狂风扫的睁不开眼,却依稀看到了那犹如天神般男子脸上的滔天怒火。

  待这股狂风过去,众人又只来得及看到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

  新房的二楼,夏木槿一脸苍白,呼吸微弱的躺在牀上,屋子内跪了整整包括明一在内的六个人,他们此刻大气的都不敢出,等着沈慕寒施针完后的惩罚。

  明一低垂着头,愧疚不已,他不知道自己就出去那么小半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此刻,只是祈祷,夏木槿能平安无事的醒来,不然,没有人能够承受主子的怒火的。

  “咳...咳...娘......”

  倏然,夏木槿蹙眉轻咳了两声,便是细弱蚊蝇的喊了一声娘,沈慕寒为她施针的手一顿,眸光一紧,便道:

  “去查夏大娘的下落。”

  而他的话是对着明一等人说的,可眸光却一直锁在夏木槿那微微皱起的小脸之上。

  明一等人不敢耽搁,领命便起身离去。

  沈慕寒收了银针包,边往一旁的桌上倒了杯水,用勺子慢慢的喂着夏木槿。

  毕竟在火屋中待了那么久,又被浓烟呛倒,夏木槿此刻喉咙干的直冒火,突然有水沿着紧抿的唇瓣流了进来,顿时,犹如在干旱的沙漠中见到了绿洲,微微动着唇瓣,想要喝的更多。

  沈慕寒并不是擅长喂水,加上勺子又有些大,喂进去有大半给流了出来,他一边手忙脚乱的找了块干净的布为她擦拭着嘴角的水渍,一边解开着她的衣领,因为之前有很多水流进了脖子里,估计会很冷,可是他这手忙脚乱的同时却越忙越乱,结果手劲一大,直接把夏木槿的棉衣给撕成了两半。

  那细碎的棉花如絮那般飞满了整个屋子。

  沈慕寒有些懊恼,干脆将那棉袄脱了,然后用布巾擦掉夏木槿脖子上的水,并拿过被子将她盖了个严严实实。

  可是夏木槿似乎还渴,皱着一张小脸,小嘴微微张开,沈慕寒蹙眉又心疼的看着她,结果,端起一旁的碗仰头含了一大口水,便俯身堵在了夏木槿的小嘴上。

  这样喂水好多了,而且他还喂的很有技巧,一点一点的喂,待夏木槿吞了下去便又喂一点,就这么,一喂就是一炷香的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夏大娘被明一他们带了回来,沈慕寒并为她施了针,不但止住了血,也保住了胎儿,主要还是之前吃了一颗药丸,不然,耽搁这么久,即便是大罗神仙,也没把握保他们母子平安。

  估计就在近段时间孩子就会出世。

  只不过她胎位本就不正,这次之后,往后的每日都要扎针,好在他回来的及时。

  忙完夏大娘那边,沈慕寒便刻不容缓的来到了夏木槿的牀前,并不让人打扰。

  他一直都好奇,夏木槿在那临危的状况下还抱着一个小布包,此刻,那布包正在牀头,在抱起她的第一时间本想丢掉的,可是后面还是顺带了过来。

  此刻,大手一把拿过那个布包,带着疑惑打开。

  入眼,是一件月色长袍,衣摆之下用金线勾边,并绣了贵竹点缀,整件袍子已快完工,就是衣袖处只绣了一半的图案,那浅色的丝线和针还未取下来。

  普通的布料,在这些贵竹与图案的点缀下却显得清雅淡然,穿在身上更能显出一分别样的贵气。

  沈慕寒细细看着这件袍子,一个边角都不曾落下,长度,宽度,与他的身形几乎一模一样,倏然,眸光一抬,大手抚上夏木槿有些凉意的脸,唇角微微颤动,傻丫头,为了这件袍子,差点丢了性命。

  此刻,他也想起来了,这布匹还是与她一起去买的,当时他还有点醋意,因为她并未给他买布料,因为她只买了五匹布料,现在想来,或许只是没给自己买而已......

  这样一个善良的女孩,让他如何不爱。

  倏然,夏木槿眉梢一蹙,那如蝶翼般的睫毛也抖动了几下。

  “槿儿。”

  沈慕寒第一时间捕捉到她这一小小的动作,便是俯下身去,轻轻的唤了一声。

  夏木槿喝了水,喉咙不再如火般干灼的难受,耳畔似乎有人在唤她,这声音好熟悉,好温柔,好温情......

  她有些费力的将双眸睁开一条缝隙,印入眼底的是那张朝暮想念的俊脸,顿时,有些恍惚,良久,却是哽咽道:

  “大..叔..是..你..么?”

  她的声音很沙哑,有些缥缈的不可置信。

  沈慕寒见她彻底醒了,便又拿了个大枕头过来,将她的头拖高,将枕头垫了上去,最后才小心翼翼的将她的头放下来。

  毕竟吸进了那么多浓烟,这么平躺着她一定很难受,这样便让她呼吸顺畅些,明一他们也下去熬药了,待喝下两三付药便会没事了。

  做完这一切,他便沿着牀弦蹲了下来,双眸含情无比温柔的看她:

  “槿儿,是我,没事了,大家都没事。”

  她此刻不宜说太多话,也知道她心系这夏大娘,他便简单的带过,让她放心,大家都没事。

  闻言,夏木槿扯起一抹虚弱的笑,确定这真的不是梦。

  其实她也算命大,那个时候,她眼看着就要冲出茅屋了,可是千钧一发之际,这茅屋却突然坍塌了,而她却朝着地面滚了一圈,结果被上方的积雪压了下来,直接将她给埋没了,也才导致她没被火烧伤。

  所幸沈慕寒也来的及时,若是等村民们挖开那些积雪救人,那么她生死便很难预料了。

  “大叔,下雪...了,你...果真...没...失信。”

  夏木槿松出一口气,知道家人都无事,眸光透光沈慕寒眺望着窗外,看着还在飘飞的鹅毛大雪,有些恍惚的说道。

  沈慕寒伸出大手将她有些乱的发丝理了理,无比的柔情,像是在立誓言那般说道:

  “槿儿,这辈子我失信与谁都不会是你。”

  闻言,夏木槿嘴角终是扯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

  “槿儿,冷不冷?”

  她脸色还是很白,手脚也冰凉,沈慕寒干脆脱了靴子和外衫进了被窝,大手紧紧握住她冰凉的小手,轻轻问道。

  夏木槿本想说不冷的,可是话还未出口,手心便一股暖流窜过,直通四肢百骸。

  “大叔,你的伤......”

  身体渐渐暖了起来,脸色也恢复了一丝血色,夏木槿精神也好了些,可突然想起他的伤,便担忧的问道。

  见她身子暖和了,沈慕寒便收了内力,只是紧紧握着她的小手,深情的睇着她,良久,才道:

  “无碍,早就好了。”

  夏木槿半信半疑,眼皮有些沉,沈慕寒见状便动了下身躯,却听得夏木槿嘶的一声倒抽一口气。

  沈慕寒何等的敏感,第一时间变了脸色,便是拿起了她的一直手臂,一路捏了捏,最终,眸底闪过一丝嗜血的杀意,双眸也对上夏木槿的,缓声道:

  “槿儿,忍着点。”

  说着,却已巧用力,只听咔的一声,夏木槿那脱臼的手臂已经接好了。

  可是,那一刻,夏木槿还是疼的冷汗淋漓。

  片刻之后,明一的声音传了进来。

  “主子,药熬好了。”

  他声音明显带着一股紧张和愧疚,低沉的有些听不真切。

  沈慕寒把夏木槿身后的两个枕头竖着垫高,随即又帮她挪了个舒适的位置,才下了牀,穿戴好之后才道:

  “进来吧。”

  们嘎吱一声开了,夏木槿看着一直垂头的明一,便是明白了这其中的原由,只可惜此刻自己使不上力,连话也不想多说。

  只见沈慕寒接过他手心的药碗,并让他出去,才转身为她喝药。

  药刚熬出来,有些烫,沈慕寒喂得极为的小心而认真,每一勺都吹几下,并用唇角试温之后才味向夏木槿。

  “槿儿,赶快好起来,听说雪后的阳光很美,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夕阳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