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听闻,才停止了颤抖,慢慢的喝起了水。

  喂完水,夏桔花又喂了两碗瘦肉粥给她,吃饱后便哄着她睡去了。

  可她睡得极不安稳,眉头拧紧,嘴里低低梦呓着,甚至是面目痛苦的手脚并用,无奈之下还是沈慕寒给她施了针,见她安稳之后大家才走出屋子。

  不久,夏铁树和明鹏回来了,不止带了不少花生和黄豆,还带来了好消息,便是找到了店铺,就在镇子中心,挨着福寿酒楼,又离梅楼不远。

  这下,夏木槿的干劲彻底给激发了。

  当即就找上村长杨大东去看地了,最后便是将地定在了砖厂的对面,也就是莲藕池的上方,那地也不小,足足有七亩多,本来那处是一般的田,可是这水太难灌,一到夏天便得闹旱灾,村民们都嫌弃,久了也就荒在那里,夏木槿捡了个大便宜,五十五两就给买了回来。

  “咦,叔,今天怎么这么顺利,这王家都不出来搅和了?”

  因为这地买的太过顺利,夏木槿倒有些质疑了,走回去的路上,不免问向杨大东。

  “木槿丫头,你还不知道呀,这王守财被抓了,据说是得罪了哪方的权贵,被抓去京里了,都半个多月了,连个信都没有,生死都不知道呢,现在这王家可是收敛许多,崩说是出来搅和,就是欺负村民也不敢了,据说还有几个村子里的地主也被彻查,现在呐,那些各个村里的霸头都是人人自危,惊恐万分呐。”

  原来如此,看来她提的意见满管用的,这小皇帝还是不耐,至少这心放在了百姓身上。

  “哎呀,这真的是太好了,那叔...王家的田地归还给了众村民么?”

  夏木槿装作不知的拍手叫好,便又是问道。

  “还了,还了,今年村民们终于可以吃饱饭,穿暖衣了。”

  闻言,杨大东亦是兴奋的说道。

  此时,他的笑容慈和而干净,少去了往日的惆怅和无奈,整个人也显得年轻了不少。

  两日后,夏木槿便雇了牛开始犁地,这地久未种植,土特别的紧,必须先犁一遍再用锄头铺平,然后才能种植。

  而两天时间里,家里人都在剥花生,剥好之后又精心选一遍,将好的,颗粒饱满的,芽胚明显的首选,而黄豆的选法亦是一样。

  那些被筛选下来不合格的花生被夏木槿给炒了一大盘花生米,因为沈慕寒等人都来了,家里多了几个人吃饭,而且都是年轻的男人,这每餐的饭都要忙活半天,不过这些都是夏桔花和二苗在打点,夏大娘偶尔也会帮下忙,毕竟,这雪儿还小,除了睡觉,时刻都抱在怀里,而且这丫头这么点大就会认人,除了夏大娘和夏桔花之外即便是夏森林也不怎么要。

  至于黄豆,夏木槿便用油炸了,然后加上辣椒粉,干鱼仔,豆鼓,给拌匀了用坛子装了起来,然后又往里面加了烧红后冷却的油,盖上盖子,上面淋上一层水,算是密封了。

  *

  “哥,就在我画的这地方用篱笆围起来,我等会儿去趟镇里,回来这里就能用上场了,你们得加紧点。”

  这天,明一等人都走了,至于去了哪里,沈慕寒并未细说,夏木槿也不会过问,毕竟他还是一国的摄政王,不是吃闲饭的,一早,夏木槿便跑到院子外,离鱼塘十米处的地面用木枝给标了一个四方形五六平米左右的地块,并让夏铁树在下午之前用篱笆给围好,而且这篱笆得围密,只能留下手指般粗的缝隙。

  叮嘱好这一切便早早用完早饭赶着马车去了镇里,松子很不耐,几天前便囔着让明一教他骑马,并驾马车,这不,现学现卖,此刻充当车夫,驾的有模有样。

  沈慕寒和夏木槿坐在车厢里,夏木槿是不是撩开车帘瞅外面看去,深怕松子驾功不熟,碰着或者是摔了,而沈慕寒却还在办公,还是那一堆又一堆的纸条,又或者是竹篾,夏木槿很是乖巧的没去打扰他。

  到了镇里,他们第一时间去的是夏铁树说的那个店铺。

  “请问...是杜老板么?”

  夏木槿等人走了进去,见里面都空的差不多,便是走到柜台,礼貌的问道。

  这里本来是个棋社,可因为这老板娘嗜赌成性,将整个家当输光不说还借了不少外债,后面债主找上门,各种打砸逼迫之下这老板才忍痛将棋社给卖掉。

  当然,这些都是夏铁树听来的,然后转告给了夏木槿。

  本以为这老板会很热情,岂料只是斜瞟了夏木槿等一眼,眸光微微闪烁,便继续低头拨弄算盘。

  “杜老板,这是那日我哥先前所付的定金条,我是他妹妹,今日来是来看店铺的,顺便将剩余的钱给付了。”

  见这人古怪,夏木槿刚才的同情心瞬间泯灭,便是掏出双方签订的协议书递了过去。

  “喏,你们的定金以及违约金。”

  而那人看也不看夏木槿手中的条子,径自从柜台丢出一包银子,砸在柜台发出咚的一声响,毫无感情的说道。

  夏木槿蹙了蹙眉,将条子收回来,便是道:

  “你是何人?”

  “走吧走吧,这店铺已经被我家当家的买下来了,并且还是你价钱的三倍,那姓杜的早就拿着银子跑路了。”

  见夏木槿还不死心,那人便是不耐烦的赶着。

  闻言,沈慕寒嘴角一勾:“请问你们是何时将这店铺给盘下来的?”

  “三天前......”

  “大叔,你干嘛拉着我出来,我还没见到那金主当家的呢,连我的铺子也敢抢,真当是钱有多。”

  须臾,夏木槿便被沈慕寒给拉了出来,那柜台的伙计一见,嘴角一扯,蔑视的看着他们走出去的背影,冷冷的笑了。

  而被沈慕寒拉出来的夏木槿此刻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便是不满的说道。

  “来来来,让一让,让一让,酒扎鱼,兰花豆,霉豆腐....都齐了。”

  而正在此时,十几个帮工正从一马车里搬着木箱进进出出,一边搬着东西一边吆喝出声,夏木槿身子一顿,便是给定格了。

  他们刚才说的什么??

  酒扎鱼,兰花豆,霉豆腐......

  呵......

  正是太可笑了,她这个创始人还未将这东西搬上台面,剽窃的就已经明目张胆的开店赚钱了。

  “大苗村有内鬼。”

  沈慕寒将有些发愣的夏木槿给拉到一旁,附在她耳畔轻声说道。

  他刚才在心底已是做了初步的排除,可是即便如此,也猜不到到底是谁?

  况且,这些东西都是木槿和家里人一起做的,并未让外人参加,若不是亲眼目睹那便是那人也是如木槿一样的天才。

  又或者这个人有一尝味道就能做出同样味道的天赋。

  “哈,大叔,有戏看了,看来这人是冲着我来的了。”

  半响之后,夏木槿便是一拍掌,兴奋的说道。

  这样有竞争性的对手,她还是第一次碰到,真该好好会会了。

  沈慕寒孤疑的瞅着她,须臾,嘴角亦是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旺铺转让了,旺铺转让了,有兴趣的过来瞧一瞧,瞅一瞅,地段好,生意好,客源好......”

  而就在两人相视而笑的瞬间,一道吆喝声从对面传了过来,夏木槿和沈慕寒同时转头望去,顿时,一个挑眉,一个蹙眉。

  李氏棺材铺......

  靠,老天,你这是来逗霸么?

  这边的店铺才被人抢了,接着便天上掉馅饼,不过这馅饼是没馅的。

  “姐,那里面都是棺材,怪恐怖的。”

  看着那刷了红漆的棺材,松子不免一个寒战,抖着嗓音说道。

  “哎,这李大朗又开始了,这一个月有三十一天这般吆喝,即便他这价钱出的再低,也不敢有人盘下那店铺的。”

  “是啊是啊,据说那店铺从一开张就从未赚过一个子,到了他这里应该是第十六个户主了吧,那个不是亏得血本无归,有个姓方呃听说卖了自己的女儿才还上这进货所欠下的债务,你女儿也是个倔强的,忍受不了这样的屈辱,便自尽了。”

  “是啊,听说这店铺还经常闹鬼,回来这李太郎才盘下,既然闹鬼,那么他就做棺材生意,可是这都三年了,卖出了三口棺材,翌日那买棺材的主都找上门,说自家的坟地给挖了......”

  此刻,夏木槿身旁几个大婶正在挑选新鲜的小菜,估计是听到对面的吆喝,便是连菜都忘了挑,兀自的热聊了起来,那是一口一叹息,一句一摇头。

  “槿儿......”

  “大叔,就那家了。”

  看着夏木槿眸底那兴奋的眸光,沈慕寒便是试探性的喊道,岂料,自己的话还未说完,夏木槿便一锤定鼎,笃定的道,随即,便是一手拉一个朝那棺材铺子走去。

  “老板,盘下你这店面需要多少银两?”

  那李大朗估计是生意不好,显得很憔悴,脸色也是刷白,像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夏木槿走到他跟前,便是开门见山的问道。

  而后便是观察了下地势,也属繁华阶段,而且与刚才的棋社打对门,没有生意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况且,这周边的店铺不断的有人进进出出,虽不说每人都买了东西,但至少客源还是不少的,就是邻店也是如此。

  李大朗听闻有人问及这店铺,顿时眸光一亮,连忙谄媚的笑道:

  “不贵,不贵,姑娘,就十两银子。”

  说着却是一手做了个十字形的动作,谄媚又无奈的说道。

  夏木槿睨了他一眼,随即便又与沈慕寒对视一眼,才缓缓走进店铺。

  面积不少于六十平米,两层,许是因为棺材铺的问题,根本没有通风的窗口,而且这地面的确比外面要阴凉许多,松子入内便是无端的打了个冷战,仰着头,不解的看着自家姐和大哥哥。

  “李老板,这店铺可是你家的?”

  夏木槿观察一番,便是开口询问。

  闻言,那李太郎蔫蔫的低下了头,颇为无奈道:

  “不是,三年前我也是从上一个业主那里盘下的,也问过此事,可是那业主也说不知道,只是每一个季度将这店铺的租金汇入钱庄,一个名为秃鹰的名下,我们因为签了三年合同,即便你想反悔也是不可能,姑娘,不瞒你说这店铺每到夜里就闹鬼,恐怖的很,我们一家都不敢住这里。”

  凭着良心,他还是说出了实话。

  “那你们为何不将这店铺重新装修一番,比如开个窗之类的。”

  “姑娘,你有所不知,我们的确这般做过啊,可是第一天一来,这窗又被合上了,而且还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痕迹,久而久之,我们便不敢再动这地方了,只要这三年的期限一到,即便不盘出去,也可以关门走人。”

  “哦?有着蹊跷之事,若是我盘下这店铺将它拆了重建,会怎么样?”

  夏木槿虽不知这背后有着什么阴谋,又或者是在隐瞒着什么,但是,这店铺,她志在必得,更是兴致满满,瞅了沈慕寒一眼,便是说道。

  李太郎听了,顿时懵了,这拆了重建,这得花多少钱啊,这还未开张就的投入这么多银两,不是吃饱了没事干么?

  还是说这姑娘钱多没处花,可看着她普通的穿着也不像很有钱的人呐。

  倒是她身后那个长相绝美的男子一身贵气,光是这么一站,就给人无限压迫感,他都不敢直视那双锐利的眸子。

  顿了顿,便是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犹豫道:

  “姑娘,这个...还真不知道,因为,没有人这么做过。”

  其实盘下这店铺还是因为它便宜,没想到便宜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样啊,那可否将你们的契约给我看一下。”

  见这李太郎是个实在人,夏木槿也没为难,便是问道。

  闻言,李太郎立马点头,随即便转身去了柜台,并将契约给拿了出来。

  夏木槿接过契约,然后又看了几眼,须臾,沈慕寒便伸手过来,从夏木槿手里拿过契约看了看,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两人一个对视,夏木槿便开始掏银子。

  “行,李老板,你立马将这些东西搬走,这五两是定金,三日后我便来检查结果,到时候再付你另外五两。”

  李太郎接过那五两银子,顿时感觉置身梦幻之中,真的有人愿意将这店铺给盘下来,他们一家终于解脱了,解脱了......

  店铺的事算是暂时搞定了,夏木槿便又绕着镇里开始转悠。

  不远处,一丝细微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夏木槿嘴角一勾,这才是她今天的真正目的。

  顿时,迈开步子朝声音之处走去。

  叽叽叽叽......

  嘎嘎嘎嘎......

  一老伯正站在连个笼子后面,笼子里分别装的是鸡苗和鸭苗,看上去刚孵出来不久,因为天气有些凉,此刻,便是瑟瑟发抖的挤在一团,发出些尖锐而刺耳的叫声。

  那老伯年纪至少是六旬以上,穿的很是普通,还有不少补丁,此刻也是环着手臂,惆怅的看着这另两个笼子,许是因为站的时间较长,加上天气又冷,那唇都成了青紫色。

  “大伯,你这鸡苗鸭苗咋买的?”

  夏木槿蹲在笼子前,手往里面拨了拨,吓得这些鸡苗鸭苗叫的更猛烈了,一个劲的往里钻,看的夏木槿咯咯咯的笑。

  “姑娘,今年这孵早了,估计不好养活,一文钱一只,你要么?”

  那老伯亦是垂下一双眸子,有些泄气的朝夏木槿说道。

  “要,全要了。”

  闻言,夏木槿一喜,当即便掏了银子,顺便说道:

  “那个,大伯,你这两笼子我一并买了,你看,这一共多少钱。”

  “诶,姑娘,这鸡苗鸭苗各一百只,一共是两百文,这笼子...自家做的,你就随便给点吧。”

  这老伯也是个实在人,他都站这里一个多时辰了,都没人上来问一句,没想到这姑娘一开口就全要了,这让他诧异不已,也是此处往外,便是爽快说道。

  夏木槿掂量了下两个笼子,便是从怀里掏出一锭碎银,换散了估计三百文左右吧,一把塞进那大伯的手心,笑着道:

  “大伯,那我提走了啊!”

  那大伯看着手心的一锭碎银,愣是没反应过来,直到夏木槿背影走出好远,想叫也已是来不及了......

  老远,沈慕寒见夏木槿吃力的提着两个笼子过来,蹙了蹙眉,便是上前接过,一看这笼子里的小东西,顿时,整张脸都抽了抽。

  随即,二话不说提着笼子便加快了步伐。

  夏木槿莫名其妙的跟着他身后小跑着,见他眉头一直蹙着,目不斜视,直奔马车,便是疑惑道:

  “大叔...你不会是怕这鸡苗鸭苗吧。”

  闻言,沈慕寒脚下一顿,便是转头瞅了夏木槿一眼,随即又朝前走去。

  这次却换做夏木槿发愣了,都囔了句,古里古怪,真难猜透。

  安置好这些鸡苗鸭苗,夏木槿便又买了些常用的东西,便让松子赶着马车往回走。

  “大叔?你可还好?”

  一路上,沈慕寒脸色有些白,进入车厢之后便闭目养神,不曾出过一声,夏木槿便是有些好奇的问道。

  “没事。”

  良久,沈慕寒却是吐出两个不冷不热的字,夏木槿眉毛一挑,便是隔着茶几爬了过去,手背探向他的额头,发现温度也正常,努了努嘴巴,便是没再说话。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成功停在了自家的院子外,夏木槿吆喝着夏铁树等来提笼子,因为这马车刚停下,沈慕寒便迫不及待跳下马车, 而后便不见人影。

  此刻,夏木槿才发现,他后背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有些担忧的看着那大步离去的背影,见自己哥哥过来,交代了几句便追了上去。

  到了正堂,却不见沈慕寒的身影,夏木槿有些犹豫,是要上楼还是去了别的地方。

  “你是在找那个高个子男人么?”

  倏然,一道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夏木槿掀眸望去,却见那名被他们所救的女子此刻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倚着门框站着,一脸瑟瑟的说道。

  夏木槿打量了她半响,五官精致耐看,一双眸子透着纯洁无害的怯怯之光,见夏木槿直视她,便是立马低下头去,双手搅着自己的衣摆,有些不知所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