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他转头回去的瞬间,夏木槿便正好从另外一头跑过来,倏然,几道高大的身影疾步走来,挡住了夏木槿娇小的身影,就这样,两人擦肩而过。

  夏木槿跑到一个满是种子的地摊前,对着这地上的各类种子一番研究,路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人在这摊子旁停留一刻。

  “孩子啊,你买么?”

  摆摊的人是个高高瘦瘦的老人家,满头银丝,穿着很是破旧,一双手如枯骨那般,而他旁边还躺着一个年纪相仿的老奶奶,此刻却有气进无气出。

  而老人家满目慈祥,在看到夏木槿的容貌之时显然有着一丝诧异,却只是一闪即逝。

  夏木槿并未注意老人家这一瞬间的神情变化,而是眸底瑟瑟,看着老人家,很是诚实道:

  “老爷爷,我没有钱。”

  说完,却是静静注视着这老人家,以为他会露出惋惜或者是挥她走,却并没有,表情依旧慈祥,看着她的眸光却带了几分深意。

  “不过...兴许我能治好老奶奶的病。”

  见此,夏木槿也是放开而来,虽然没有足够的把握,却还是低声说道。

  跟着沈慕寒有些时日,娘怀孕那会儿,有段时间他每天都给娘扎针,并还用些药,她那时有时间就会问很多,久了也会一些,而这症状沈慕寒曾经提及过,与这老奶奶的症状很相似,具体药草她也知道,只是不知这老爷爷会不会相信她。

  “呵呵,孩子啊,别逗我老头子了,这大夫看了无数,可终究没治好,老婆子不愿在家里,说死也要死在老头子我怀里,而我们第一次相遇便是这样的性情,我还是个摆地摊的穷小子,而她却是富甲一方的千金大小姐,可仅是一眼,我两就私定终身喽...呵呵...咳咳咳...”

  那老爷爷说着却是咳出一口血,而老奶奶嘴角也挂着浅淡的笑,可笑中却流出两行泪水。

  “孩子啊,我们也算是缘分,老头子可否请你半个忙?”

  看着他手心的血,夏木槿心中莫名一疼,那血带着一丝怪异的味道,而且颜色偏黑,这明眼人都知道是中了毒的,倏然,一直瘦弱的手慢慢的伸了过来,与这带血的手紧紧相握,夏木槿眼眶一红,当即便点头应了:

  “老爷爷,您说。”

  她亲眼目睹过小小的爷爷奶奶死,两人的尸体被捞上来时也是手拉着手,即便是到了最后也没分开,那时她便将他们葬在了一个墓里。

  “孩子啊,将这些都收起来,可别小看了它们,都是宝贝啊。”

  老爷爷身体摇摇晃晃的起来,这时夏木槿才发现,老奶奶身下垫了厚厚的粗草垫,夏木槿速度的将地上的东西收拾好,并将小包挎在自己身上,见老爷爷要拉着从那草垫下延伸而来的草绳拖老奶奶走,夏木槿连忙上去,手刚伸过去,却被老爷爷给拒绝了。

  “我们的第一次相处便是在我的老家,我就做了这么个草垫,她坐在上面,我将她从家里拉到山上,又从山上拉回家里。”

  老爷爷走的很吃力,一步一步尤为沉重,可是即便是额头青筋突起,他依旧没让夏木槿帮忙,就这样,慢慢的走了近一个时辰,来到一偏远的大山,夏木槿看着低矮的民房,心中感慨万千。

  “孩...子,这...便..是...我的...家乡了。”

  老爷爷喘着粗气,已是无力说话,如枯骨的手指着一片荒凉,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

  “等...下...便将..我们...葬在这里。”

  说着, 便是指着脚下不远的地方,夏木槿循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透过一处从草,看到一大片墓地,墓碑上依稀写着姜氏一族。

  她蓦然眸光放大,连忙说道:

  “老爷爷,您们不会死的,我们一定有办法救活您们。”

  此刻,老爷爷却是蹲身下去,就地坐了下来,并慢悠悠的扶起老奶奶,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并紧紧握住老奶奶的手:

  “老婆子的病其实并非无药可救,可是我身中剧毒,今日便是大限,她一直不愿救治,一直撑着一口气,等着和我一起死。”

  他说着,却是轻轻抚着老奶奶北风吹乱的发丝,并在她手背拍了拍,夏木槿已经忍不住捂嘴哭了。

  “孩子啊,来......”

  须臾,老爷爷又朝夏木槿挥了下手,夏木槿连忙擦拭干净泪水朝地上坐去。

  “记得,把姜氏发扬光大,为给祖先争光......”

  倏然,手心一片冰凉,一枚玉石吊坠落入自己掌心,可这玉石吊坠却只有一半,而那大爷却是直直垂下了头,再也没了声音,那老奶奶微微一笑,嘴角流出一丝血迹,不到片刻,也是断了呼吸。

  “不要,不要,老爷爷,老奶奶......”

  夏木槿来不及仔细研究那玉石坠子,却是忍不住放声痛哭了起来,她不知为何自己的心这么痛,痛的她都无法承受,而那老奶奶在死去之前的微笑,她总觉得在梦境中看到过。

  没有棺木,夏木槿便去找附近村子里的人借,可是借遍了都没有人愿意,而且大家听说死了人很麻木,像是最平常不过的事那般,最后,她没有办法,便是用手挖抗,挖到中途却又下起了大雨,可她一刻也没有放弃,知道第三天天亮,她才麻木的将墓碑刻好,并用尽力气将两人移进那大坑里,随后才用封土。

  而饿了快三天的她已是精疲力尽,在将墓碑插、进泥土里之时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啊...兰儿,不要,快走,快走....”

  睡梦中,一大群人将两个年轻的女子给围堵住,一女子手里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娃,地上,血流成河,到处都是被分散的肢体,一道悲切的女声突然传了过来,夏木槿想要看清那女子的容貌,却四周一片漆黑,缓缓的,又开始起雾,隐隐约约之中,两道蹒跚的身影娓娓走来,他们满目慈笑,看着夏木槿,慈声道:

  “孩子啊,我们找了大半辈子,终究还是找到了,记得,发扬我们姜家......”倏然,眼前再次一片漆黑,那两道身影却是相携而去,夏木槿想要然他们留下来,不要走,可是她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倏然,双眸一睁,浑身已被汗水湿透。

  入眼,是极为普通的房顶。

  “看看,好像那骚狐狸。”

  倏然,一盆冷水扣了下来,夏木槿给淋了个湿身透,头顶,是一道苍老而尖锐的声音,她蓦地朝她望去,却见一满头白发的老人家此刻正柱着拐杖冷冷瞪着她。

  她想撑着身子坐起来,可是实在是没有力气了,本就淋了雨,浑身都是软的不说,又加上饿了几天,都快成滩泥了。

  “这是哪里?你们又是谁?”

  她试着发声,可说了一句话却把自己吓了一大跳,这还是自己的声音么?

  简直沙哑的不像话。

  “好在当年那骚狐狸生的是个女儿,不然,就凭你这副样貌早就被千刀万剐了。”

  依旧是那老人家尖锐而充满敌意的声音,夏木槿心中一个激灵,伸手朝自己的衣襟摸去,好在,是女儿身的事没被发现,随即便是将那板块玉石吊坠给藏好,这些人明显很针对那老爷爷和老奶奶。

  “这位老人家,长相是天注定,父母给的,若是每个人都要生的一副讨喜的相貌那着世间还有美丑之分么?”

  她眨巴了几下眼睛,联想到令自己寒毛竖起的怪梦,便是低声说道。

  此时,一中年妇女端着些食物走了进来,妇女一声穿着非常的普通,可浑身却带着一股贵气,就连着老奶奶也不例外,依着那妇女的年龄,应该与自己娘不相上下。

  “哼,尖牙利嘴,好了就赶紧吃,吃完了就离开这里,我们村不欢迎外人进来。”

  那老人家冷冷瞥了夏木槿一眼,便是敲了敲拐杖,厉声说着。

  夏木槿那还管的了那么多,即便浑身酸疼,可这肚子此刻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就是给她两头牛也能吃的下。

  只见她掀被子就着袜子便着了地,随即直接扑到桌子上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起先,那老人家对她的性别还怀疑,可是此刻见了她的吃相,便也相信,这却是只是一个男娃,并且还是个孩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