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大叔,我有要事找你,再说了,在这里又不会呆一辈子,他们即便是脱光了比起你也差远了。”

  看着沈慕寒阴沉下去的脸,夏木槿闪烁着眸子打断他接下来的话,同时,也心虚的低下了头,双手紧紧搅在一起。

  沈慕寒抚着额头叹息一声,便是直接将她给拉走。

  “大叔,被那样的蜘蛛咬了会死么?”

  一路瞄着沈慕寒绝美的侧颜,夕阳在他高大的身躯镀上了一层霞光,他嘴唇紧紧抿着,却不曾回头看她一眼,这样的他令夏木槿的心紧了紧,可还是不怕死的问道。

  沈慕寒脚下一顿,终于转过头来看她,盯了她半响,突然道:

  “夏木槿,你信不信,我今晚就将你给办了。”

  他眸底崩裂出幽幽的狼光,口吻平淡却带着一丝无奈,夏木槿缩了缩脖子,抿着嘴巴,不敢出声。

  沈慕寒眸底划过一丝幽暗,刚要拉着她走,她却挣脱了他的手,边跑边道:

  “大叔,天色不早了,我得去做饭了。”

  说完,人便不见了,沈慕寒吐出一口浊气,抚着眉心,惆怅不已。

  这边,夏木槿来到厨房,便朝大家做了个示范,徒手剥鳝鱼,她首先在竹板上盯上钉子,随即便抓了条中等大小的鳝鱼,将鳝鱼的头扣在了钉子上,拿过柳叶刀,手起刀落,那活蹦乱跳的鳝鱼便从直接给剥开,而后取出里面的肠子等物,有用柳叶刀将其划成四到五截,将头部给丢掉,剩下的骨肉部分放进一个准备在一旁的小盆里。

  “好了,可看清楚了,就这样剥。”

  剥好一条便将柳叶刀递给了一旁观看的人,见他们点头,洗净了手便朝厨房去弄野菜了。

  野菜其实都挑洗好了,只待煮。

  夏木槿围着厨房转了一圈,脑海里满是沈慕寒刚才生气冷峻的表情,恍然,灵光一闪,难怪他会反应这么过激,原来被蜘蛛咬了的那个人只穿了一条亵裤......

  果然,这顿晚饭如夏木槿说的那般特别的丰盛,她并未做一万多个人的饭菜,而是让每个领队领了材料去自己队里做,大致的做法夏木槿讲解了一番,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四周便都是鳝鱼的清香味,士兵们一个个捧着自己的碗,口水流了一地。

  夏木槿做的只是他们这一桌人的饭菜,沈慕寒是最后一个到来的,他来的时候夏木槿已经吃完了,但是旁边的一个碗里却夹了满满一碗菜,清月还是第一次这般失去形象的吃饭,这菜做的实在是太好吃了。

  而沈慕青虽然不怎么喜欢夏木槿,可是不得不折服于她这做饭的手艺,最简单的材料做出最香美的味道,恐怕连宫廷的御厨都达不到这个程度吧。

  可是今天的两人却很怪异,沈慕寒一进来,夏木槿便起身离去,看的大家一愣一愣的,清月嘴角一裂,连忙为沈慕寒添菜,并甜甜的道:

  “师兄,我们都快吃完了,你怎么连吃饭都这么的不积极。”

  沈慕寒看着碗里堆得满满的菜,此刻却失去了食欲,转头,看了那道离去的背影,眸子暗了暗,良久,才拿起筷子食之无味的吃了起来。

  *

  “诶,你们知道没,大将军的未来媳妇就是个不知廉耻的,她都闯进伤兵营,还摸了伤兵的腿。”

  “真的吗?人果真是堕落的,大将军为了这样一个女子被免去一切职位,实在是不值得啊。”

  “你们不知道吧,太上皇这般做就是要让大将军意识到自己的选择有多滑稽,为了这样一个女子,弄得身败名裂,有福不能享,有家不能归。”

  “是啊,卫将军的下属不是说了,大将军若是放弃这女子太上皇那边便立马发兵救援,倘若不,那便让我们自生自灭了。”

  “......”

  “自古红颜祸水说的一点都没错。”

  “她算哪门子红颜,你们是没看到苏秀宁小姐,那才是真正的国色天香,她为了大将军可是吃尽了苦头,还被这个野蛮的女人欺负呢。”

  夏木槿吃完饭便便用自己做的甩钩爬上了一颗叔,树木枝叶繁茂,叉枝又多,加上她身材娇小,这么一坐,不但将眼前的风景一览无遗,若不仔细看,也发现不了她,本来吹着徐徐微风,觉得很惬意,可突然一干人的对话令她凝了脸色。

  她一直都知道他们的悬殊很大,大到不是一条勾就能够得着的,而是一个京都,基本是一个天一个地,她不断地拼搏,不断的向上,每日笑脸相迎,积极向上,就是希望能够有一天即便不踏入朝堂做官,可却也是天璃国赫赫有名的商人。

  可是,不管她如何努力,外人终究是看不到的,不止因为她是一个普通而平凡的女子,更因为她会拖累他,被罢免一切职位,她何曾不心疼,虽然知道这样一切都是阴谋,可是她依旧为他心疼,他是那样一个高高在上被人奉承的男子,可却为了她卷起裤脚下田,捋起衣袖挖泥巴,试问,这天底下有几个男人能为一个女子这般做。

  可是,爱了便是爱了,她不愿放手,若是他因为种种压力与流言而选择放弃,那么她也无话可说。

  突然间觉得自己好累,这一路的打拼,眼看着有了起色,却一路荆棘不断,她没有那些被束缚的思想,看了那个男人怎么了,摸了他脚又怎么了,难道她愿意么?

  还不是为了这些人的性命在着想。

  她不和任何一个人去攀比,不管是苏秀宁还是清月,又或者是赵秋水,她只想做自己,一个大大咧咧的夏木槿。

  此刻的夏木槿神情落寂,双眸垂着,那如蝶翼般的睫羽镶着晶莹的泪珠,却不曾掉落下来。

  她曲着双膝,将自己缩作一团,就这么抱着自己缓缓闭着眼睛......

  夜幕低垂,凉如水,树上的人儿依旧没有下去,而沈慕寒亦未回到营帐。

  “你真的为了她要放弃整个天璃么?”

  沈慕青的营帐,烛光摇曳,兄弟两相对而坐,桌上放着一个倒在一旁的酒壶,室内弥漫着浓浓的酒香味,沈慕青喝的有些高,可还未全醉,看着一旁静坐沉思的沈慕寒,有些叹息的问道。

  沈慕寒的假残被人揭发,现在整个京都都闹得沸沸扬扬,均是指责他的不是,为了一个女子弃黎民百姓而不顾,甚至都闹到了大苗村。

  这主要矛头还是夏木槿。

  国难当前,任何一个人都是自私的,况且,他们身份本就悬殊,在任何一个人的眼里都是不可能的事,因为他们的自私而使得整个朝廷失去了平衡,苏荣更是雪上加霜,与赵家合谋,煽动所有臣子让太上皇为沈慕寒和苏秀宁赐婚,而这婚帖已经传到了这里。

  沈慕寒生来就是被众人捧着的,就是百姓心中的战神,他还是大将军的时候根本无一一个国家敢冒犯,如今,却五国联手,皇室自然不会舍弃这么一个全能之手,之前的罢免也不过是太上皇与苏荣的最后对策罢了。

  沈慕寒心底明白,能揭发这一事的无非就是青染和欧阳轩。

  一个为了清月,一个为了夏木槿。

  “若身份转换,此刻不是我与木槿,而是你与舟舟,你会怎么做?”

  沈慕寒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倏而转头问向沈慕青,而此刻,一小士兵端着几坛酒走了进来,听到沈慕寒的话,呼吸一顿,手也是微微一抖,一双眸子盯着有些微醉的沈慕青,屏息以待。

  “呵呵...若是我”沈慕青打了个酒嗝,余光瞥向那送酒的小士兵,俊颜微微拧起,顿了顿,才道:“肯定会舍弃儿女情长,选择忠心报国。”

  沈慕寒苦涩一笑,看着他良久,却是摇摇晃晃的起身,淡淡道了两个字:“是么?”

  话落,人却扶着桌子跌跌撞撞的离去。

  沈慕青却一把拿过一个酒坛,跌跌撞撞的追上沈慕寒,将酒坛的盖子一拨,仰头便灌了一大口,继而递给沈慕寒:

  “哥,好不容易有次大醉的机会,何不一醉方休。”

  沈慕寒眸光望向那漆黑的营帐,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随即便是接过酒坛,仰头灌去......

  翌日一早,大家都早起了,各就各位,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夏木槿窝在树枝上睡了一个晚上,半夜被冻醒了几次,可却只是抱着自己不曾下树,此刻,头晕脑重,整个思绪都混沌一片,忆起昨日傍晚之事,心还是微微疼了一下。

  同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他居然没有找她......

  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那连绵起伏的山底下,映出霞光万丈,煞是好看。

  不远处,士兵们正步履整齐的操练,一些人已经着手做早餐了。

  她却一点食欲也没有,心中闷得很,便也没有下去,只是抱着膝盖坐在树枝上,傻傻的看着不远处,那里,正是大苗村的方向。

  以前总不能理解落叶归根的意思,也许只有频临死亡的人才能真正体会,此刻,她却觉得自己体会了......

  沈慕青的营帐内,酒坛丢了一地,地上还湿了一大片,那浓郁的酒香味即便是站在营帐外都能闻得到。

  而沈慕寒却趴在桌上,似乎没有要醒来的意思,沈慕青却直接躺在了地上,姿势四仰八叉,令人不敢直视。

  倏然,他眉头动了动,蓦地睁眼,却见一条寸长的爬行物正在营帐盯上攀爬着,他伸手朝眉头一抹,顿时诅咒了一声,这该死的小东西居然朝他撒尿。

  其实具体是尿还是唾沫他分不清楚,只是,沈二爷此刻很生气,非常的气,顿时,双掌一撑着,整个人跃起,直朝那小东西而去。

  而这一动静惊醒了沈慕寒,他睁开一双如还有些混沌的眸子,甩了甩昏沉沉的脑袋,良久,才响起昨晚喝醉了。

  同时,掌心朝桌子一拍,只见那空杯子直接往上,在沈慕寒还未勾着那小东西之时那杯子一个旋转,随即便直接往地上跌落,并稳稳的口子朝地面像是被什么黏住了一样。

  而那小东西也不见了。

  沈慕青嘴角一扯,便是飞身而下,同时,看着地上那杯子,冷冷哼了一声。

  “这东西的唾液有毒,待会儿自己去找药,不然就等着破相吧。”

  沈慕寒亦是睨了那杯子一眼,淡淡说了句便起身离去。

  沈慕青一张俊脸气的铁青,对着他的背影张牙舞爪,又不是每个人跟他一样,能够带兵打仗还是绝世大夫,除了毒,他对医药一窍不通。

  破相......

  此刻他想爆粗口,这东西他一定将它烤了再鞭尸。

  沈慕寒走出营帐,发现起风了,而且这天便大片乌云正往这边移,那黑压压的一片,似乎有着毁天灭地的趋势。

  昨天自己脾气有些过了,毕竟错不在槿儿,而是自己的家世和身份,在秘知太上皇有了此举动并且告示天下之时他甚至想要杀人。

  而当他看到夏木槿从那衣衫不整的男人堆里走出来,并面不改色,那火气就这么窜了上来,以至于忽略了她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