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果然是我的好师兄,这师弟做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火眼金星。”

  冥烈眸底寒气四射,一双阴佞的眸子青丝愈发的急剧出现,这眸子里像是有蜘蛛在吐丝那般,到最后甚至形成了蜘蛛网,而本该陪着夏木槿在梅楼听曲的沈慕寒此刻却是如鬼魅那般缓缓而至,甚至没人看到他是如何进来的,只是,不管何时何地,这个男子都是那么的临危不乱,美若谪仙。

  咕嘟......

  随着沈慕寒身后出现数十道鬼魅,赵家兄弟没来由的吞了口口水,因为鬼魅的身后是只有影子没有身形的翅膀,此刻,即便是冥烈也是变了脸,眸底有着一闪而逝的畏惧,却还是被沈慕寒给捕捉到。

  “若不想死无全尸就给我站着不要动。”

  而他的注意力却一直在那个女子身上,眸光幽寒,寒气四射,女子的本还移动的双腿就如灌了铅那般动弹不得。

  她到现在还想不通,她们走的可是地道,为何会被发现?

  “师兄,你这是动真格的了,这个玩笑不好笑。”

  冥烈却是上前一步,一手掐着女子的脖子,阴笑着说道。

  一双阴冷的眸子却是不停的瞥向那隐隐煽动的翅膀,这个东西也算是沈慕寒最后的杀手锏,变异的斑鸠。

  世人只知道这斑鸠吃死人肉,可是这却是沈慕寒用多达百种毒药炼制喂养的变异斑鸠,而它们吃的不止是死人肉,对活人更为敢兴趣,而且还是隐形的,当初他想方设计想要得到这其中奥妙之一二,可是沈慕寒对他特加防备,连半点风声都没透露给他,而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东西。

  女子一脸惊恐,不可置信的看着冥烈,为何这个男子会出尔反尔,两人明明说好的,不管什么时候他都要保护好她直到夏木槿死,沈慕寒死。

  可是,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而且呼吸越来越弱,脚尖也渐渐离地,一张脸更是苍白如纸,连着身体也开始瑟瑟发抖,泪珠流淌不止。

  沈慕寒却只是冷冷看着,像是置身事外,可是衣袖下的拳头却紧紧握着,心口也是跳动厉害,若不是怕冥烈真的动手他还真就一掌直接劈了他。

  “师兄,拉着她陪葬,师弟我稳赚不赔,听说你与你的小娘子每日恩恩爱爱,羡煞旁人,你说,师弟我要是心情不好了,来个鱼死网破,你是不是要感激我,又能让你继续娶妻了。”

  冥烈就是冥烈,这性子不管何时都没有半丝改变,而且从来都不把对手放在眼里,真以为是自己厉害么?

  “你已经走火入魔,魔体攻心,即便是我今日不杀你,你认为你能活的了多久?十天,半个月,又或者是一个月?”

  可是,冥烈也有一个弱点,那便是怕死,甚至比这世间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怕,而他眼中的青丝已经预示着他的生命正在枯竭,顶多活不过一个月,可是他自己却不相信。

  而冥烈是了解沈慕寒的,他是不会说谎的,不管在任何时候。

  而沈慕寒也是了解冥烈的,所以,一直都是直话直说,没有必要半点隐瞒。

  而且两人走到今天,也都是冥烈一手造成,倘若他不杀师傅师母以及同门兄弟,念及同门师兄弟的份上,他怎么也会留他一条命,可是做了这些还不够,最后却将主意打到他的宝贝身上,那么今日,势必要让他尸骨无存。

  听着沈慕寒的话,冥烈掐着女子脖子的手一抖,往后退的步伐有些虚浮,忆及人生种种,倏然却是仰头大笑起来。

  他现在人不人鬼不鬼,到哪里都会被人嫌弃,无视,可是凡事这样的人都会死的很惨,这几个月他杀了很多人,连自己也数不清,上至皇室至亲,下至普通百姓,甚至还有不过几岁的小孩子,同时,这几个月他没法出门露脸,即便是出来也是带上斗篷,只是没到练功需要新鲜血液之时才会去采集。

  可是,到头来,他练就了什么?

  练就了走火入魔,魔气攻心,而且还可以说是必死无疑。

  突然,戾眸子怒睁,青丝如条条血管那般在那双眸子里挣扎攀爬,而他的声音带着丝丝嘲弄:

  “这几个月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你眼皮子底下?”

  沈慕寒嘴角微微一扯,不可置否的摇头。

  “没有,只是昨晚才接到消息。”

  这段日子他也是活在提心吊胆当中,但是他知道冥烈会自食其果,便也只是部属下去,只等他们自投罗网......

  冥烈却兀自笑了,手上的力道愈加的重:

  “那好,你不仁我便不义。”

  而他手心的女子早已面如死灰,甚至连害怕都忘记了,一双眸子毫无生机的瞅向沈慕寒,隐约之中,还带着一丝讽刺的笑意。

  沈慕寒却是不急不缓,突然,银针刺向自己的指间,并且逼出几滴指间血,随着那滴滴血滴朝一旁飞去,而那些无形的翅膀渐渐变为有型,同时,均是朝血飞的那处而去。

  冥烈晃神,便是用内力去攻击那血滴,可最后却只得发出阵阵惨叫。

  而最先是一双眼珠被啄掉,脸上两个大窟窿血流不断,而他面露狰狞,以手发着内力朝四周攻打而去,边攻打便嘶吼:

  “沈慕寒,你真恨,你会不得好死的。”

  而他手中的女子早已在这种恐怖的场面中晕厥过去,冥烈失去了双眸,沈慕寒便是身形一动,只是眨眼的功夫,那女子便已经落入他手心。

  对于身后的冥烈却自始至终置若罔闻。

  或许,冥烈怎么样也想不到,这三个月他护着夏木槿拖延时间的同时也是在等它们彻底试完最后一批毒药,本还想着,若母蛊之主还不出现,便让它们先缓和一段时间,可是,恰恰,冥烈却出现了。

  欧阳家父子看着这场面早就吓得面如死灰,整个像是被抽空了那般瘫坐在原地。

  而赵家兄弟更是牙齿打颤,拖着重伤的身子,想走也走不了。

  “世子爷,我们知错了,再也不敢了,知错了,求你放过我们。”

  同时,一把鼻滴一把眼泪的磕头求饶。

  他们真的不想死,若是有命回去也会好好劝阻自己爹,再也不要和沈慕寒作对了,他就是一个魔鬼,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冥烈那么神通广大,可是面对他,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而他们,岂不是比蚂蚁还不如。

  “有多大的脚,就穿多大的鞋,倘若还要自寻死路那我二话不说定当成全你们。”

  沈慕寒并未看赵家兄弟,而是对着欧阳家父子说道。

  他们的底细他已经查的清清楚楚,夏木槿不是个会记仇的人,也不是个喜欢见血的人,所以,他会将一切后患都除掉,让她开开心心的做好自己的生意。

  冥烈手中的女子被夺,似乎更加的疯狂了,几乎是拼劲一切内力,招招致命,只听轰隆轰隆阵阵墙倒的声音传来,整个室内布满灰尘,使人睁不开眼睛。

  沈慕寒嘴角一勾,却是带着那女子直接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众鬼魅面面相觑之后便是感慨万千,主子有多久不曾这般冷血无情过了,终归是只有夏木槿才能激发他的爆发力,而且还是毁天灭地的。

  欧阳轩见着情势不对,便是速度的将自己爹给半拖半抱着朝外走,而因为这边动静过大,惊动了周边百姓是其次,县衙也已经派人过来一查究竟。

  “沈慕寒,你给我出来,你出来。”

  冥烈此次面色整个都已经疯狂,半黑半白的发丝不断的随着他疯狂的动作甩动着,脸上满是痕迹,那青色的血还不断的往下滴落,而他那狰狞的表情在厚重的尘土中看不真切,却是不断的发狂的出招,嘶吼。

  赵家兄弟都爬到了桌子底下,牙齿磕磕作响,面色苍白如纸,可却大气都不敢喘。

  衙门的人战战兢兢的到来,还未看清楚状况,手中的兵器便被一阵狂风给吸走,随即却又如长了眼睛半朝他们社交来,在他们还来不及惊呼之前却是睁着眼睛丢了性命。

  而赵耀威是不幸的一个,就在要爬出桌底的时候被一飞来的佩刀给插中屁股,当场哎呦一声给晕厥过去,赵杨武却是捂着自己的嘴巴,连呼吸都显得那么小心翼翼。

  而这一切在外头的百姓甚至其他衙役看的真切,胆小的直接给吓的晕厥过去,胆大的撒开步子就跑,就这样,其他衙役与冥烈僵持了两个多时辰,最终在他精疲力尽的时候用网给将他捉了回去,冯六郎吓得肝胆碎裂,当即便是用县衙最牢固的铁器将其四肢给锁了,并且关进了地牢。

  同时,看到赵家兄弟的惨样,吓得双腿直哆嗦,甚至连话语都说不出,但是心中知道,这辈子他是完了......

  当沈慕寒赶到梅楼的时候,夏木槿还在昏睡,而周边是明七等人守着,见了他到来,无不露出惊喜神色。

  沈慕寒却是将手中的女子扔了过去,冷声丢了句:

  “剥心取母蛊。”

  明七等倒抽一口气,老大这是......

  可是,看着昏睡中的主母,而她眉心一团青色的物体正在渐渐蠕动,均是垂下了眸子,拎起地上的女子便离去。

  夏木槿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可是身下的柔软触感使她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床,更不是自己的房间,当即便是弹坐了起来。

  “怎么了?是否做噩梦了?”

  沈慕寒听到动静,便是撑开疲惫的眼眸,柔声问道,大手也是将她给拉近怀里。

  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夏木槿的心渐渐安定下来,随即便是道:

  “相公,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一个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一直拉着我求饶,求我放她一条活路,她不想死。”

  沈慕寒微微叹息一声,便是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上一吻,如实道:

  “这不是梦,是真实的,这么久以来她一直都不敢出现在你的梦里,因为她怕,而母子蛊是通心的,她的恐惧与害怕你都能感受得到。”说到这里它却是停顿了片刻,一双如星的眸子紧紧锁着夏木槿愈发耐看的小脸,将她搂紧,试问道:“槿儿,我杀了她,你会怪我么?”

  夏木槿一愣,首先觉得这母子蛊还真是稀有之物,居然有这样的奇效感应,可沈慕寒最后一个疑问句却令她微微蹙眉,良久却是道:

  “她...是赵秋水么?”

  其实她不傻,这段时间自己愈加的依赖他,而且很多事都是当时做了转背就忘记了,记忆里也不断的下降,就连胆子也在缩小,而他对她更是加倍的呵护,甚至寸步不离,其实他是在害怕,可每到夜里他时常都会突然不见,可是总会有几道身影出现在家里的某处,她便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只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甚至,她以为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会慢慢忘记他,忘记这里的每一个人,甚至是变成痴傻人,所以,她这段时间倍加的珍惜能与他撒娇的机会,能与家人相处的时间,能与好友嬉闹的时刻。

  即便当真有那么一天,至少,她不会有任何遗憾,只是放心不下他。

  因为她知道,这世间没有他做不到的事,可是倘若连他都做不到了,那便也只能认命。

  今天听他这么一说,心中还是惊喜的,便是问出了声。

  她知道自己这般有点自私,可是她是真的想活着,活着陪他,陪他到天荒地老。

  “是的。”

  沈慕寒却不曾去揣测夏木槿此刻纠结的心理,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相公,我不在乎你是否杀了他们,甚至为自己能够继续活着而感到庆幸,这样的夏木槿,你还会喜欢么?”

  赵秋水再怎么样也不至死,而且一切应该交由天璃国的律法,沈慕寒却是在藐视律法,到了苏荣等那里又会被狠狠数落一顿。

  而夏木槿的话令沈慕寒嗤声一笑:

  “有这种想法就是对的,说明还未傻到头。”

  夏木槿却是往他怀里蹭了蹭,良久才道:

  “冥烈也死了么?是不是我们以后的日子就太、平了,不要再提心吊胆了?”

  其实她想问的是,他近来几个月到底做了些什么,又隐瞒了她些什么,还有,他眉间的疲惫一日超过一日,是不是与这事有关。

  “差不多了,被县令给押进了大牢,依着他现在的情势也活不过一个月,他杀了很多衙役,毁了欧阳家的店铺,连赵耀威也被他给废了,估计下半身这辈子都别想动弹。”

  “为何不将赵家连根拔起?”

  “那是太上皇的事,与我无关了。”

  “你是不是与太上皇那只老狐狸做了什么交易。”

  “这也能被你猜到。”

  “什么交易,说说看嘛......”

  “娶你。”

  “......”

  翌日,天还未亮,明七等人便带着母蛊来见沈慕寒,沈慕寒并未将夏木槿带回去,而是去了君渊山庄,夏木槿此刻却泡在偌大的药缸里,一头青丝被一布巾包裹在头顶,整个身子陷入墨黑色的药汁之中,徒留一颗小脑袋在外面。

  一双眼珠华碌碌的转动着,直到清月沉着一张苍白的脸过来,才收回四处张望的眸子。

  “夏木槿,到死,你也欠我清月一个人情。”

  清月站在药缸前,冷冷俯视着夏木槿,随即,便是手起刀落,在夏木槿的惊呼中划开了自己的手腕,任血流入这药缸之中。

  没来由的,夏木槿牙齿只打颤,看着那血流入药缸变成墨黑的药汁色,便是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身子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压根就动弹不得,而动了动嘴唇,却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急的眼泪水都要流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沈慕寒呢?

  不是说要她泡在这药缸半个时辰然后便用母蛊将子蛊给引出来么?

  怎么等来的却是清月割腕自杀。

  清月的脸愈加的苍白,眸底却是阴冷而得意的笑。

  直到她的身子倒在了鱼缸下夏木槿已经没能起身。

  又是小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夏木槿突然感觉自己的身子能动了,动了动唇,眸光一睁,便是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来人啦,来人,清月,你们救救清月。”

  其实,这么久以来,清月与她并不算熟悉,甚至相处这么久,也只能算是点头之交,清月不喜欢她,因为沈慕寒,那是众所皆知的,而夏木槿也不喜欢清月,无关其他,仅仅是不喜欢。

  可是,今日她这举动令她后怕,这个女人,她太过低估了,居然割腕放血的事也做得出来,而且还那么的决裂,药缸内突然满满的都是浓郁的血腥味,令她忍不住想要吐。

  同时,她的声音引来了沈慕寒等人,而当沈慕寒看到躺在地上脸上毫无声息的清月之时,步子踉跄,一张出尘的俊脸令夏木槿心口一阵紧缩,随即,他却是直接将清月给抱走了,期间连看一眼夏木槿都没有。

  直到滚烫的药水变得冰冷无比,夏木槿也是泡麻木了,整个身体从上到下都是白色的,像是起皮了那般。

  她却看着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兀自笑了。

  麻木的走出药缸,麻木的穿好衣服,麻木的走出澡室。

  月亮不知何时已经升起,繁星点点,不免让她想起与沈慕寒的多个这样的夜晚,温馨而甜蜜。

  她多想将流出来的眼泪给逼回去,多想告诉自己一声无所谓,更想嘲笑自己怎么会这么脆弱,不就是一个小三的苦肉计么?你犯的着跟这样的人过不去么?

  这君渊山庄似乎很不适合她,每一次来都是心痛,绝望。

  成亲前如此,成亲后亦是如此。

  可是,她并未回去,而是直接跳进这山庄唯一的池子将这一身血腥味给洗了个干净。

  直到浑身如冰棍那般往外冒着寒气,才吃力的爬出那池子,嘴角勾起凄凉的笑意,吃这叫,如女鬼那般在这片繁茂的竹林里游荡着。

  此刻,才真正发现,自己真的只是一抹幽魂,而且倘若失去了这些牵挂,她宁愿回到现代,继续做自己的教练,即使要找对象,也要找个不爱的,那样,即便是没有激、情,却也能相敬如宾过下去。

  而不是如现在那般心如刀割。

  整个庄里静谧一片,除了某一方灯火通明,寒风侵骨,冷的她直哆嗦。

  沈慕寒,你与清月,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

  又为何要对我这么好,好到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