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姐夫,你得防着点。”

  松子只是一句无心的话,可听在长辈耳朵里就意义非凡了,倒抽凉气的同时更是歉意的看向沈慕寒,夏森林更是一掌往松子的脑门瓜拍去,呵斥道:

  “小孩子家家,胡说八道什么,这书都读辟掩里去了。”

  这夏木槿夫妇可是村里的模范夫妇,况且,现在的夏家早已不同往日,身份地位可是都有了,盼的就是一家健健康康,无病无灾,可更希望夫妻之间和和美美,松子这话说的,不是让木槿夫妻两闹隔阂么?

  想着,几个长辈心里就不好受。

  沈慕寒眉梢一条,狭长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瞅着夏木槿,可手上的动作并未停下,夏木槿此刻也是看向他,彼此用眼神交流,并未闹出半点不合,反倒令几个长辈脸红了,尴尬的端着碗扒着饭。

  夏木槿有种翻白眼的冲动,好些时日没有这般一家人聚集过了,这种封建礼俗在她的意识里也渐渐被淡忘,今日重温,心口觉得好暖。

  松子知道自家姐是不会帮自己的,当即撇着嘴巴将那碗黑乎乎的鱼仔头给吃了个底朝天,心里有些委屈,这女人呐,真的是有了相公忘了亲弟。

  夏木槿看着松子黑的出墨的脸,嘴角挂着浅浅的得意,这松子大了,主意多了,叛逆来的要早一些,虽然这读书上非常的用工,而且缕缕被夫子夸赞,可这脾气还得该,都说财不外露,而松子也是这般,学识也不得外露,这要是让有心人摸透了他这性子,指不定会暗中使绊子。

  爹娘膝下子嗣不算多,两男两女,可俗话说得好,这女的终究是要嫁出去的, 而且自己生意做得再大,名声再亮,在外人眼里不过是嫁出去的女儿,生出来的孩子也不姓夏,久了还要落下闲话,哥已经成亲生子,除了跟着做生意没有其他选择,可松子不同吗,他还小,若是考上个功名,混个县老爷等官坐坐,那便是给夏家扬眉吐气了。

  夏木槿深知自己这样的想法太过迂腐,可是这世界就是迂腐的,她扭转不了现实,所以,即便是迂腐,她也迂腐一次了。

  但首先,必须要教会松子怎么做人。

  然后,小夫妻两并未因为松子的话而脸红,一家人也算是安心了,均是埋头吃饭,偶尔说笑两句。

  “叔婶,你们快去看看奶吧,她快要死了,家里没有一个子儿,你们就去看看她吧,爷......”

  然而,这饭还未吃饭,一道悲切的声音却缓缓传了进来,夏木槿眉头一皱,便是将碗扔在了桌上,看着朝屋内走近的周贵莲,眉头皱的更紧了。

  周贵莲穿了一件花俏的薄长衫,上面绣着大多的牡丹,这布料虽粗糙,可在这大苗村也算是不错的了,此刻,一脸伤心,眼角还挂着泪,进了正厅也不打招呼,眸子专朝桌上的肉碗瞅去。

  “周家姐姐这是说的啥话呢,谁是你叔婶,谁是你爷了,你爷不是早死了么?再说了,我爷可是姓夏,哪来姓周的孙子孙女,我奶也早已离世,敢情你这是给我家招晦气呢。”

  都说这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松子是看透了这周家人,此刻见了周贵莲,便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说道。

  夏木槿敛了敛眸子,对周贵莲今日到访心知肚明,这冯六郎这县老爷的椅子还未坐热,这接二连三的就出事,加上这赵家兄弟也被牵连,唯一的希望赵秋月也不知所踪,这赵魏然自然是不再帮他了,而他都被誉为最丑县里,这上头自然会派人来查,况且,沈慕寒也曾给她暗示过,说这冯六郎根本就没有参加科举,一切都是赵家推波助燃,这上面若是查下来,这冯六郎估计只有死罪了。

  自己这几日状况不佳,自然没有听到外面传的那些闲言碎语,更加的不知道这周家在这大苗村快要立不下脚了。

  松子这话虽然直白不留情面可说的也是事实,若当时不是沈慕寒,自己娘一尸两命不说,这爷也活不到今天,更何况能够回来的姑呢?

  再说了,这休书也给了,一个夏家,一个周家,本就是两互不相干的人,这吴氏的生死与自己家里自然毫无干系。

  夏老爹也是放下碗,心情看似很沉重,拿着烟杆坐门口磕巴磕巴的抽着。

  夏森林夫妇有些动容,可是这夏木槿不开口,他们做不了主,毕竟,现在这个家可都是木槿拼来的,还险些丢了性命,这吴氏他们虽叫过那么多年的娘,可终究没有血缘关系,生分的很,而他们也知道,他们从未将自己当家人看,想到这里,两口子心里又有了一丝安慰。

  周贵莲到不曾想这夏家人如此的铁石心肠,当初要不是奶给他们一家子一块菜地,他们早就冻死饿死了,现在发了,翻脸不认人了,心里窝火,当即就发飙了:

  “你们这些杀千刀的还有没有良心,好歹一个屋檐下住过,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奶就这死去。”

  她对冯六郎已经彻底死心了,再说这周采莲,可曾风光过一天,连这孩子都没了,这冯六郎天天流连花丛,不知睡过多少女人,这样的男人她嫌脏,而如今,他不但罢了官,还被看押等候问审,这冯三娘却是捞了不少银子回来,整日里穿金戴银,与王家人搞在一块,而且还笃定,自家儿子是贵人,天生就是富贵命,不肖两日便会被放出来,并且还会是官老爷。

  她看透了,如今娘好不容易给她说了一门亲事,可是这钱都在奶手里,连她的嫁妆钱也不肯出,这可急坏了她,这姑娘家陪嫁要是没几样值钱的东西可是要被笑话的,到了婆家也抬不起头来,更别说是讨得公婆欢心,相公的疼爱。

  这娘也是急了,便和奶给闹了起来,结果还动手了,一时不擦一棍在敲在了奶的头上,当即血流如注,可吓坏了一家子人,爹赶紧去请了大夫,可是这钱在奶手里,就是这藏在哪里也没人知道,这不就把注意打到夏家来了。

  夏木槿的超市她可是去过,那生意可是好的不得了,天天队伍排成长龙,听闻这钱都是用麻袋装,本以为她家发达成这样,但凡有点良心都会念及旧情,孝敬孝敬奶,可是这家人的心就是石头做的,别说是孝敬,就是见了面两个招呼都不打。

  这是什么人,什么家教。

  想着,周贵莲的脸便是寒了下来,并且狠狠剜了夏森林夫妇一眼。

  夏木槿此刻简直被气笑了,见过脑残的可却没见过这么脑残的,当真以为她夏家是软柿子好欺负呢。

  亏得这周贵莲今日有脸来他们家。

  突然,只听得夏木槿冷冷道:

  “蟒哥,这月子也该做完了吧,瞧瞧,多久没开荤了,这新鲜的送上门来了,你自己出来看看,是先吃胳膊还是先吃腿,我知道你,这头定然会留到最后再吃,这也是你一直以来的习惯。”

  蟒哥生了小金小赤也已经月余了,可是却一直懒洋洋的,很少出来,而且窝在自己的窝里过着一家其乐融融的日子,夏木槿时常看着它伸出舌头在小金小赤身上来回舔、弄,像是在给它们净身子,而赤瘟则会盘着身躯在一旁痴迷的看着, 对就是痴迷的看。

  况且,这蟒哥虽然听话,也深得村里人喜欢,可终究是一条蛇,抛开这一切还是一条会吃人的蛇,要说大家不怕,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于是,她便直接给招呼蟒哥出来。

  夏木槿这话一落,这周贵莲浑身便开始哆嗦,心里也是拔凉拔凉,看着蟒哥缓缓从窝里移除庞大的身躯,脚下像是灌了铅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蟒哥威胁的吐着腥红的蛇信子朝自己靠近。

  豆大的汗珠沿着额头一路滑到下巴处,而后缓缓滴落,唇瓣抖动,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沈慕寒只是宠溺的看着自家的小娘子那副幸灾乐祸的吗,模样,嘴角微微翘起,带着薄茧的手掌时不时在她光滑的发丝上捋过,令夏木槿只拿眼睛瞪他,可他却笑得极为的欠揍。

  突然,一股骚味隐隐传来,周贵莲身下已是出现一滩水迹,而周贵莲憋红了一张脸瞬间又青了下去,眼神山闪烁着,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夏木槿嫌弃的捏了捏鼻头,对上她怨恨的眸子,倏然寒声道:

  “滚!”